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重庆市巫溪且中学校 詹祖凰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的诗, 意境很美, 可让人产生许多联想。人们往往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别人的心灵却浑然不觉，别人也会不经意间成为你的牵挂。可仔细琢磨，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但你毕竟不能等同于别人眼中的你；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也仅仅是梦而已，终究当不得真。

现实生活中，我们总不免受眼力耳力的迷惑而识见狭隘，也常因有明月的装饰而难以洞明事物和人性的庐山真面目。这就如同我们看待古人，往往先入为主，主观臆断。比如管仲，人们只知道他是开国功臣，对他奢侈腐化的生活毫无所知。他家厅堂的酒具就足以让齐桓公自叹不如。万历名臣张居正与商鞅、王安石一同彪炳史册，他的奢华生活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出门是‚三十二抬大轿‛，连厨房、厕所及起居室等都备齐了，简直就是可移动的行宫，比皇帝出巡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所到之处，官员无不曲意奉承，倾其财力为他准备膳食。直到吃到真定太守钱普亲自烹调的一席无锡菜时，他才说‚我一路走来，到这儿才算吃了一顿饱饭‛，其奢侈腐化可谓登峰造极。 历史本来并非黑白分明的，然而我们了解的人往往脸谱化，以至于参不透人物的特点，看不清事物的本质，摸不准时代的脉 1

搏。比如北洋军阀，在我们的印象中，他们个个手上沾满了血污，十恶不赦。其实，他们中的一些人是有很高尚的品格的：吴佩孚主张统一国家结束纷争, 为租界而耻辱，发誓一生不踏进租界, 反对签署任何卖国条约, 有清醒的头脑反对将故宫拆除改议会。段祺瑞清廉如水, 一生中除了收过冯玉祥的几块红薯再也没有收过礼, 被人称为‚六‘不’总理（不抽不喝不嫖不赌不贪不占）‛。他们中的更多人有着尊贵的民族精神：吴佩孚, 张作霖誓死不愿作日本的走狗被日本阴谋杀害。段祺瑞在清末民初中国扑朔迷离的政治舞台上曾经显赫一时。他胸怀救国之志，却无法施展强国才华；受新式军事教育和有留学欧洲的经历，但思想和行为方式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很深；他曾是继袁世凯之后控制中央政权的军阀首领，却在生活方式上保持着相对的清廉。‚三. 一八‛惨案时他在知道政府卫队打死徒手请愿的学生之后，随即赶到现场，面对死者长跪不起，之后又惩罚了凶手，并从此终生食素，以示忏悔。他没能拯救中华陷入内乱, 但他在日本人面前却保持了英雄的尊严。1933年1月24日，他在接受《申报》记者采访时说：‚日本暴横行为，已到情不能感、理不可喻之地步。我国唯有上下一心一德，努力自救。语云：求人不如求己。全国积极准备，合力应付，则虽有十日本，何足畏哉？‛‚爱国朝野一致，救国唯有自救耳。‛ 毛主席曾在解放初期对章士钊说:‚段祺瑞其人有功有罪，已经化敌为友了嘛。‛并要求好好对待段的遗产。主席对段祺瑞的人品和保持民族气节的表现是肯定的。 1931年‚九一 2

八事变‛以后，日本帝国主义扶植溥仪搞伪满洲国，他当即通电反对。1935年日本侵略者策动汉奸搞华北自治，请吴佩孚做‚华北王‛。吴佩孚愤然作色道：‚自治者，自乱也。‛加以拒绝。1937年南京大屠杀的消息传来后，他绝食一天，以示抗议。1938年6月9日，国民党军炸开花园口黄河大堤，听说淹死许多日本人，他异常高兴；后又听说有140万人无家可归，他又为此失声痛哭。１９３８年１２月，汪精卫公开投降日本，当了汉奸，极力拉吴佩孚下水，没料到吴‚啪‛地一拍桌子，毫不容情地破口大骂；‚谁跟汪精卫合作，这人必定下贱！‛汪精卫前后５个月在开香港、上海、东京、北平和广州之间奔走，总被吴佩孚拒之门外。不久，一代豪雄吴佩孚竟死于日人的奸计之下。吴佩孚之死，在北平引起轰动，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他出殡的那一天，北平万人空巷，从东口大街一直到神路街口，密密层层，排满了人群，都是自愿为吴佩孚送行的老百姓，脸上净是悲愤的表情。蒋介石也为吴佩孚的死感到震惊，亲自写了一份电报，极为动情:‚先生托志春秋，精忠许国，比岁以还，处境弥艰，劲节弥厉，虽暴敌肆其诱胁，群奸竭其簧鼓，迄后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义炳辉，海宇崇钦。‛ （李敖《还历史本来面目》）

历史人物往往因文学作品的粉饰抑或贬抑而失去本色，正如三国人物中，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诗人曹操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而他并没有称帝；早就有称帝王野心的刘备（两个儿子 3

名为‚封禅‛除了帝王，谁能谈‚封禅‛）却被认为是当世英豪；少年得志、雄姿英发的周瑜被当作鼠肚鸡肠、嫉贤妒能的人……

最让人慨叹的要算李鸿章了。他一生从权倾一时到谤满天下，可谓饱经沧桑。在人们心中，他是十足的卖国者。可是，有谁真的理解他呢？在外国记者的眼中，他却是一个并不好对付的爱国者和杰出的外交家。他访美时，受到的礼遇是以后访美的中国领导人所不可企及的。他回国时避开美国西部而取道加拿大，有美国记者问他这样做的原因，他说，他不愿意经过给予华人不公平待遇的地方。后来，他还坚决反对美国的排华法案。在一次万国运动会上，与会各国的国旗都有雄壮的国歌声中升起，轮到中国时，龙旗升起时却没有国歌，各国使节一片嘲笑之声。这时，只见李鸿章阔步走到龙旗下，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庄严地唱起了他家乡的小调《茉莉花》，一曲终了，全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可以说，在任何国际场合，他尽了最大努力维护国家尊严。我们今天的人，永远也站不到他那个高度，不知道中国的国情，只是想，但凡割地赔款就是他经办的，殊不知俗话说‚弱国无外交‛，他之后是怎样一个落后而封闭的王朝啊！不如此，恐怕等着的是亡国！今天的人，又何曾知道他的难堪处境呢？

反观现实，我们常常抱怨环境不佳，抱怨领导凡庸，抱怨家长无能，抱怨学生懒散，抱怨老师呆板……说起话来信口开河, 4

似乎自己无人能及, 好像别人难入法眼。仔细想来，我们不是常常有意无意当了恶评家么？

人总是要在经历了许多事之后，才会具有睿智，富有理智，变得明智因而渐趋成熟，更加沉稳大度，富有胆识敢于担当。汶川大地震之前，国人叹息中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也曾有过随意妄谈国是的情形。可令人感动的是，中国人空前团结，这也是对中华民族一次考验与检阅吧。由此，我们也从短短的一个星期，看到了一个大国总理的风采与艰辛，看到了一位总理顿然苍老背后的深沉情感，我想，总理的白发与伍子胥一夜白头的境界恐怕是有天壤之别吧。

我们站有高处看蚂蚁搬家，总觉得有诸多可指摘之处，那是因为我们的视野较之蚂蚁阔大。而我们平时褒贬人物，总不免大言不惭，或许是我们只站在个人狭小的圈子，所观照的对象被“明月”装饰了吧。杜甫之所以成为伟大诗人，那是他把国家的忧患当作自己的忧患，今天的有志青年不应追慕古人之风么？

年届不惑，应该不惑。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不应该只是装饰别人的梦抑或自己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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