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爱无奈
题记:
一句呼喊无数遍的虔诚表白
一桩没有发生过的往事重来
一番曾经沧海般的悲壮心情
一次遭遇感怀后的砺炼人生
一种存在角落中的社会现象
一群情感边缘人的灵魂回归
一份虚拟于真实的口述记录
一段危情组合后的亲密接触
请关注 莫重复
让我告诉你——
别对爱无奈
因果
那时你轻轻的走
犹如此刻悄悄的来
推开那扇窗
已不见了天上的云彩
唯有那份真诚
将过去的故事掩埋
直至今日难以释怀
人的一生拥有短暂的时间,大概没有谁愿意在感情的边缘徘徊上许多年,可 是几乎每个人都渴望用心去经营一份感情,挽留住那份原有的幸福,在过去的日 子里留给自己遐想无限,无论经历怎样的岁月变迁,曾经的那人依然……
车子已开出好久了,第一次出远门的高中生庄晓和他的同学们,还是无法从 兴奋中安静下来,在那儿不停地说着,笑着,不时发出一阵阵夸张的欢叫。那少 年人独有的,发自内心的快乐样子,让周围的人也不禁心生感慨:在漫长的人生 旅程中,这如初开花朵般芬芳灿烂的日子,究竟能有多少呢?没想到这些年轻人 的活泼嬉闹,竟在无意间触动了车内众多旅客心底那一种纯纯的少年情怀。
不过,人们在感叹人生易逝的同时,又有一些不满。这些孩子可爱归可爱, 就是有点儿不懂事,都这么晚了还这样吵,哪里还有公共道德的观念啊?尤其那 个穿着吊带背心儿,紧身牛仔裤的女孩儿,就更是活跃得过分了,瞧她一会儿在 这边说说几句,一会儿又到那边叫几声的,简直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哪儿还有 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且慢,她身后不是紧跟着一个服 饰发型,举手投足都酷似香港歌星的男孩么?瞧那小子的殷勤劲儿,足以打消人 们对那个女孩儿未来婚姻大事的忧虑。看来,以老观念“娶”人,在这个飞速发 展的世界中越来越不适宜了。
那像小鸟儿般不安分的调皮女孩儿,正是这次旅行的发起者,被称做“校园 麦当娜”的女生肖蓉;而那个与她如影相随的男孩儿,是她的同班同学,被称做 她“跟班”的陆嘉。此刻,陆嘉正好得了恭维讨好的机会,一上车起就开始围着 肖蓉团团转,不论她说什么都极力的随声符合,并绞尽脑汁,不时想出些其实并 不可笑的段子来讲,竟也逗得肖蓉格格笑个不停,真还有点儿心有灵犀一点通的 意思。照此看来,原先学校中关于他们关系朦胧的传言,并非只是同学们无聊的 臆想和猜测。
就这样,年轻放肆的歌声,笑声,欢叫声,在这个学生旅行团间此起彼伏,
一浪高过一浪,一直持续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才渐渐平息下来。这时,旅程的枯 燥无味,不可避免地袭上了人们心头。这些开放在夜车上的“花朵”们,终于像 缺了水的秧苗般,一个接一个地耷拉了脑袋,在那里打起了瞌睡。剩下精力旺盛 的几个,便觉得有些无聊。但他们是不甘寂寞的,很快便找人换了座位,凑在一 起打起了扑克。
而庄晓呢,本就是个不爱热闹的人,这时虽然毫无倦意,却也无意加入他们 的行列。源于他清闲的个性,因此对这种通俗的游戏并无兴趣。从本质上讲,他 厌倦所有浮躁喧闹的场所,甚至从不参加唱歌跳舞之类的活动。这使他显得有一 股浓郁的古典气息,也增添了一份与年龄不怎么相称的成熟稳重,反而缺少了同 龄人应有的活泼气息。因此,他还被同学们送了个雅号,叫作“君子”。有时, 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冥冥中似乎一直得到某种未知力量的指引,使他为人 处事俨然古代那些举止庄重、波澜不惊的君子。不过,从另一方面讲,这也表明 他是一个缺乏情趣的人,在某些方面远落后于这个时代。尽管他自己否认这一点 ,同学们却一直坚持这样认为。
好在他有成人之美,自己不爱娱乐,却不耽搁别人的快乐。这也让他不讨别 人的厌。他友好地和一个喜欢打牌的女生换了座位,打算静静度过黎明前这段漫 长的时光。
“嗨!你好!”还未落座,对面的女同学苑梦莹已从面前的书本上抬起头来 ,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你好,梦莹。”庄晓没想到恰好和她坐在一起,心里有些慌乱。忙 没话找话地说道:“怎么,这么晚了,不睡一会儿吗?”
“瞧这儿乱糟糟的,怎么睡得着呀!”苑梦莹皱皱眉头,带着苦恼的表情说 。
“是啊,是啊。”看她一副小孩子般天真的表情,庄晓笑了。他也有同感。 他自认是属夜猫子的,并非能熬,只是因为有一点儿动静也睡不着。
“不过,想想明天美好的旅程,就不会这么苦恼了。”庄晓一抬头,正好碰 上苑梦莹那含笑的目光。他的心不知为何竟猛地一跳,有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 他还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看过一个女孩子的眼睛。他发现,眼前这双黑黑的, 看久了会让人心灵飘摇的眸子里,竟有那么多令人心动不已的东西。它是那么透 明,那么纯净,同时又有那么点儿深不可测……那里面流露出的天真与无邪,清 纯和稚气,都是一般女孩子所不具有,也不可能具有的。
对于人的身材相貌,庄晓本来就是不在意的。甚至还有些瞧不起那些只知道 把外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他看重的是人的精神,人的内心世界;欣赏的 是人的气质与风度,特别是那些伟人们深邃博大的人格魅力。可是如今,他却被 一个娇弱女孩的寻常一瞥给迷惑住了,这又怎么能不让他感到惊讶呢?
“你怎么了,愣什么呢?”看着他呆呆地盯着自己,苑梦莹感到有些奇怪, 还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不,没什么。”庄晓窘迫地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对她讲呢?这可是 不能对任何人讲的秘密啊。他忙把目光移向窗外,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样失态 ,今天可不是第一次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列车,在不紧不慢地行使着,仿佛有足够的耐心来冲破前面的黑暗。窗外不 断掠过的,不知是广阔的田野,还是无言的山丘?看得见的,只是偶而闪过的点 点灯火。这是多么寂静撩人的景色啊,在大自然的感召下,庄晓有些沉醉。黑暗 仿佛阻挡了人的视线,却给想像插上了翅膀,它飞呀飞的,飞到了不知归途的地 方……在这样微醺的时刻,人们才能更深刻体验到平时埋藏在心底的东西,让自 己感动。
过了许久,庄晓的目光才从窗外收了回来。这时,多数旅客都已睡熟,只有 几个失眠者索然无味地翻着杂志小说。肖蓉、陆嘉那边,依然玩兴正浓,仿佛手
中握着的不是纸牌,而是一支支兴奋剂。苑梦莹早已伏在了小桌上,专心致致地 读着一本厚厚的小说。她沉浸在小说里,表情随着书中的情节的变化而不断改变 着。那略带稚气而又专注投入的神态,实在是动人。具有这种端庄神态的女孩, 如今是越来越少了!庄晓忽然想起刚才在车站遇见她时的情景来。
那时,从繁杂的人群中看到装扮一新的苑梦莹,他眼前有一种忽然被阳光照 亮的感觉:与校园一贯的朴素典雅不同,今天一袭白裙的她,更平添了几分往日 少有的活泼俏丽。清纯却不失活泼,优雅而没有造作,再加之黑瀑布般的长发, 亭亭玉立的身材,更显得她柔情绰态,明媚动人。那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惊讶 于她的改变,以及变化后的别致与美丽。而那些女生们,更是不愿意掩饰对她的 欣赏,围着她大声赞叹着,说尽了羡慕的话。当苑梦莹听着赞歌,仍然免不了露 出羞涩一笑时,依然还原出了她文静淡然的本质。从这一点上看,就更合乎庄晓 的品位──他一向喜欢自然的女孩。在他读过的许多爱情教科书上,树立了许多 这样的样板,在他心中营造了天使般美丽的形象。
苑梦莹在他心目中绝不是一般的女孩儿。而他,也自认为不是一个平常的男 孩。这良好的自我感觉来自于他对文学的特殊爱好。自小学起,他的作文就频繁 地在各种比赛中获奖,多次被收入不同版本的选集。进入高中之后,更是接连在 报刊上发表了众多的诗歌与散文。这使得他在校内外小有名气,被称为“校园诗 人”。因此,他多次受到学校的表彰和嘉奖,并据未被最后证实的消息说,学校 还准备保送他到名牌高校就读。
按说,像他这样的生活宠儿,应该生活得很潇洒,很快乐。然而事实上他活 得并不愉快,反而时常处于一种说不清的郁郁寡欢之中。没人的时候,他总是暗 自感叹,谁又能了解自己的内心世界呢?人前的潇洒,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其 实自己的烦恼,说起来比谁都要多,比谁都要深……
抛开可怜的自尊,庄晓不得不承认,是那个姿态优雅笑容甜甜,有着小天鹅 般高贵气质的女孩儿苑梦莹扰乱了自己平静的生活。刚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还 有些不服气,自己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被一个女孩儿所左右呢?况且,自己也从 未想过在这样小的年龄,考虑这类问题。然而,事情却明明白白地发生着──拿 这次旅行来说吧,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苑梦莹要来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参加 的。以这样的理由,不是连他自己也感到太可笑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实在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女孩,出色得足以让庄晓原谅自 己的可笑。苑梦莹,一个远远未曾长大的女孩儿,是那么的清纯爱笑,童心未泯 ,没有丝毫的矜持做作,可谓是“了无纤尘”了!这些,都给庄晓留下了极深刻 的印象,让他的人生观发生了动摇。他不禁开始怀疑,以前那么拼命写作究竟值 不值得?尽管小有收获,却占据了自己全部的业余生活。失去了许多同龄人应有 的欢乐。这不正常的生活,让他越来越难以承受。以前,他也曾试图改变过,想 摆脱这沉重的精神枷锁,却发现已来不及了。借用一位名作家的话来说,“他已 经太出名了,而不得不继续写下去”。而苑梦莹轻松淡然,快快乐乐的生活态度 ,已成为他理想生活的样板,尽管做不到,却让他无限向往,心灵有了依靠。那 以后,写作些累了的时候,他总忍不住去想,如果这时能和梦莹片刻相依,有她 的话来鼓励,那不知该有多么温馨。
这种浅浅的依恋之情,是庄晓以前生活中从未有过的,让他在甜蜜之中又有 些不安。这真的是爱情吗?是那种传说中的单相思吗?他什么也不知道,更拿不 准。是任其发展下去,自由驰骋,还是把它埋藏的心底,来和灵魂相伴?似乎都 不妥当。该不该让梦莹知道呢?这又是问题。尽管苑梦莹平时对他不错,因为同 是喜欢文学的缘故,对他还稍有崇敬之情。但她对别的同学不也这样吗?包括男 同学,也同样的亲切友好。如果凭此就贸然向她表白爱慕之情的话,她若只是宛 转的拒绝,还没什么,不过使自己黯然伤心罢了。而倘若她产生了误解,将事情 宣扬出去,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在这个有着严谨校风的学校里,早恋可不是
什么光荣的事,即使是天才诗人,也不会被容忍。那些敢于偷吃禁果的人,无不 遭到校方无情的压制和打击,成为这种地下爱情的牺牲品。对于那些品学兼优的 学生,这种伤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能不让庄晓感到害怕吗?这种“桃色事 件”是无密可保的,传播起来快着呢!
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下来,打断了庄晓的回忆。默默凝视着那个已然在疲惫中 甜睡的女孩儿,他感到心中有一种深深的忧伤在弥漫,在伸延,如一场春日的霏 雨,总于无声处把人心沁软。对她,他好像有那么多话要说,要讲,要呼喊,可 是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对自己独自攀谈。唉,这种恼人的情形,究 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始终
当心情翱翔于空中
感触不觉油然而生
一切思绪已变得不再从容
只在冥想是否由衷
天的尽头已经渐渐泛起了红
似乎在期待新一次的俯冲
天色放亮的时候,行驶了一夜的列车终于到达了这个以美丽海滩闻名于世的 海滨城市。
下车后,他们不顾旅途的疲劳,稍事休息,便开始了对风景区的游览。因为 这是学生们自发的旅行,男女生之间自然少了许多校园中的拘束。平时关系不错 的同学,分成几小撮儿人马,彼此间拉开小小的距离,反而增添了几分随意和亲 密。肖蓉和陆嘉这未来的一对儿,更是有了表白自己爱情的机会,一路上依依偎 偎,又是牵手又是合影的,亲昵的如同热恋中的情侣一般。让其他同学看了都忍 不住一笑,心里却悄悄有些说不清的羡慕。
人们喜爱旅行,因为那是一首心灵的浪漫曲,节奏抒情而柔缓。金色的阳光 下,踩着细软的沙滩,漫步在悠长的海岸边,看那海鸥飞处,一页页鼓起的白帆 ,心中自会有一种浪漫涌起。仿佛眼前悬挂着一幅流动的画,装点着最美的人间 。这些如诗如画的风景,无一不让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庄晓他们感到心旷神怡,诗 意满怀。
第二天,他们去了那个远远望去仙气缭绕,如在云雾之中的海岛,岛上人口 不多,风景秀丽,宛如世外桃源。古朴的民俗民情,新奇有趣,他们便身心投入 地体验了一回渔家生活,玩得痛快极了。
日程排得满满的,晚上也要充分利用起来。天还没有完全黑,他们便兵分两 路:一部分去了有名的小吃街,品尝生猛海鲜的美味,好教自己的胃口也不虚此 行;而肖蓉、陆嘉这帮活宝们,看来层次高些,立志要对两地的文化交流做点儿 贡献,要去唱卡啦OK,且非拉着不爱唱歌的苑梦莹一起去不可──无非要她充 当热情鼓掌的听众。庄晓对于两方面都没有多大兴趣,只因为苑梦莹去歌厅,他 自然也就加入了去往歌厅的队伍里。
或许是不喜欢歌厅中嘈杂的环境,呆了没多久,苑梦莹就对自己所扮演的角 色感到了厌倦,便说累了,想早一些回去。这时,肖蓉与陆嘉合作的《明明白白 我的心》正唱得不明不白,怎肯轻易罢休,无奈只好拜托自打进歌厅后就一直心 不在焉的庄晓陪她先回去,他们唱几首歌再走。一听这话,庄晓高兴地差点儿跳 起来,大叫一声“好!”忽然又想起大庭广众之下,千万不可如此造次,免得引 起同学们误会,也有损于自己的形象。于是,他言不由衷地符合着苑梦莹的意见 ,一面说还是大家一起回去的好,免得明早起不来误了火车。陆嘉自然不依,只 是一个劲儿地央求。肖蓉也在一旁“怒目而视”。见此情景,庄晓只好“无奈”
的答应下来,奋勇挑起了这副重担。出门的时候,还再偷偷向陆嘉埋怨,说他不
该给自己揽了这份儿苦差事,耽误了欣赏他和“麦当娜”动人的歌声,说得陆嘉 嘿嘿直乐,连说以后一定感谢。
来到外面,庄晓忍不住长舒一口气。他望望身旁默默走着的女孩儿,有种喜 出望外的感觉,仿佛天上突然掉下了个林妹妹,之后又摇身一变,成了身边的苑 梦莹。他心想,这可真是天赐良机,终于有了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一定要好 好珍惜。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只好默默地向前走着。
历尽白日尽情的喧哗,这个繁华的都市已十分疲惫,此时收起了媚俗的艳装 ,似要沉沉睡去。和白天的人来人往不同,这时已很少有行人,连路旁的梧桐树 也透着寂寞。仔细去听,还能听得见不远处传来的断续的波涛声。原来,这里离 海边不远,前面就是一处幽静的海岸。
“到海边看看吧,梦莹,时间还不算太晚。”庄晓看着宾馆愈来愈近,不想 再错过这最后的良机,鼓起勇气道:“去看看夜色中的大海,那轻涌的波浪,也 许会有和白天不同的美丽。”
“是吗?”苑梦莹低声地发出疑问,好像不相信似的。
“当然了,不信,你听听这浪涛声,就比白天有节奏感,显得动听多了。” 庄晓看到了希望,急忙用肯定的口吻强调道。
“好吧。”也许是因为时间还早,游兴未尽,苑梦莹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 下来。
也许只有在茫茫无尽的大海面前,人才能感觉出自身的渺小。来到海边不一 会儿,他们就被眼前壮观而又带着神秘的景色吸引住了。于是便改变了主意,并 没有马上离去,而是选择了一块离海水很近的礁石,在上面坐了下来。打算好好 欣赏欣赏夜间的大海,体验一下儿它们给人心灵上带来的巨大的震撼。
“想不到,比白天还美,简直就像是在梦中一样。假如时光能够停留,可以 永远生活在这里,该有多好啊!你说呢,庄晓?”苑梦莹似乎被这美景陶醉了, 充满了神往。
“是啊,那当然好!只是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人生总是充满着遗憾…… ”庄晓看出苑梦莹有些失望,慌忙改变了口气:“不过,你的愿望也许不难实现 。比如,你报考这里的海岛大学,不就能欣赏这里的景色了吗?”
苑梦莹一笑,有些无奈地说:“哪儿有那么容易啊,家里早就选好了名牌大 学了,不会同意我考这里的。”
“是吗,那太遗憾了。”庄晓有些惋惜。为她,也为自己和他们不能自已的 青春。
一时间,两个人不再说话,都沉醉在这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境界里,忘记了 一切,有些乐不知返。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渐渐地感觉到有些冷。苑梦莹的身体不知不觉靠向 了庄晓这边。她长长的发稍,不时扫过他的脸庞,让庄晓感到痒痒的,却也舍不 得拿开。而她的一个小手指,竟无意压在了庄晓手间。庄晓顿时觉得有一种不同 寻常的柔情在心中波动;荡漾,让他逐渐在失去理智。他转过身来,看着正在双 手抱膝,凝望远方的苑梦莹──她动人的侧影,犹如一座美丽的古世纪雕像,那 神往的神态,是那么令人心醉,让人迷狂。此刻,庄晓再也抵挡不住那温柔的诱 惑,隐藏在心底许久的爱恋,仿佛要在这一瞬间完全迸发出来,他大声从心底喊 出来:我-爱-你!这凝重的三个字,可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已给了他鼓足了无 穷的力量,竟让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在苑梦莹青春的面容上,轻轻的,轻轻 的一吻……
确切地说,那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吻,只能说是肌肤间一次最轻微的接触。 庄晓的脸,刚刚触到了她的脸颊,什么还来不及感觉,就胆怯地缩了回来。毕竟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放纵,也很难料想下面会发生什么:不管是一顿厉声的斥责 ,还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摧毁他脆弱的自尊和自信。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苑梦莹并没有表示出愤怒的样子,只是缓缓转过脸 来,用一种略带惊异的眼神看着他。她的唇微微张开,好像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儿。这才让庄晓慢慢镇静了下来,坚持用一种更热烈的目光回望着她。在对视的 过程中,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了,开始闪现出一股不可抑止的柔情!见此情景 ,庄晓不由再次怦然心动,低下头去,去感受生命中那最初的温柔。
——那才是生命中的初吻,是那样令人天旋地转,意醉神迷。庄晓颤抖的唇 ,刚刚触到了她的,心头就像着了火一样,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和甜蜜。 仿佛他口中含着的不是梦莹的红唇,而是两片温暖滑润,让人不忍心触动的玫瑰 花瓣!于是,他不敢再轻狂,只是小心呵护,温情体贴,生怕自己一时的得意打 破了这人生难得的温柔时刻。那时,他快乐得近乎于疯狂,痴迷得就要昏厥,心 儿像是飞上了九天云端,尽情翱翔。还有阵阵涟漪在头脑中荡漾。他想清醒过来 ,却体验到一次次无力的眩目与苍白迷醉;他也知道那过程其实很短暂,可身体 却体验到了一种千百年的长久和永恒。
那个吻,好像持续了一个世纪。
谁都说不清那是怎样结束的,庄晓只恍惚记得,自己曾在一个甜美的梦中沉 醉不醒,似乎不愿意再重新回到这个现实世界中来。
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面前,庄晓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怀 疑刚才的事儿是不是真的,还仅仅只是一次虚幻的梦境?也许,一切来的太快, 太突然,太容易了。反而让人不敢相信。他暗中掐了掐自己,这才相信了一切的 确都是真的。
回到住处,方知已在无意中闯下大祸──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同学们都在 焦急地等待!一见他们出现,就七嘴八舌地埋怨开了。
“你俩到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吗!”肖蓉说话 的语气中明显带有警告走失儿童的成分。
一个素来幽默的同学接口道:“如果你们再不回来,我们可要到电视台去播 寻人启事了:今有外地少年男女两名,因夜黑迷路走失,相貌特征为……如有见 到者,请速送回。当面重谢──现金一元整!”
在同学们的哄堂大笑中,陆嘉在旁边也开始推波助澜,打趣他们了:“说实 话,是不是到海边约会抒情去了?电影中可是通常这么演啊。感觉如何?”
庄晓心里一激灵,真是怕什么偏就来什么。苑梦莹也有些发窘,脸上也倏然 泛起了红晕,对陆嘉反击道:“你瞎说些什么呀,你才去早恋,才去约会了呢! 不知道是谁,大白天和人亲亲密密的,又是合影,又是挽手的,活像一对小情人 似的,还好意思说别人呢,真讨厌!”
说完,还故意朝肖蓉那儿看了一眼,引得同学们再次哄然大笑。苑梦莹自己 也忍不住了,随着同学们一块儿笑起来。
这下儿,该轮到陆嘉不好意思了。肖蓉也在旁边频频向他翻白眼儿,不给他 好脸色看。庄晓寻思这可正是摆脱窘境的好机会,便强忍住了笑,对同学们说道 :“快别闹了,明早起不来,耽误了火车可就麻烦了。”说完,拉着陆嘉他们回 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如期踏上了归程。
眷恋
人生漫漫
何谈了断
向前走过去
是个艳阳天
遗忘过去
意味着背叛
不要空许什么愿
不说爱你一万年
回到久别的校园,已是物是人非,到处呈现着一种荒凉之态。空荡荡的校园 ,略显陈旧的孤零零的教学楼,以及野草遍布的操场,无不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离别不过一月之余,却让人有恍如隔世之感,怎能不叫人心怀惆怅,感触万端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校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每个新学年的开始 ,总是有些熟悉的人儿走了,又会有些陌生的人儿带着骄傲来了,在他们中间, 不知又会发生多少美丽动人的故事。
这已是高中的最后一年了,开学未久,同学们便明显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 力,生活在骤然间紧张了许多。寒窗苦读十几年,还不是为了考取一所理想的高 校,搏一份光辉灿烂的前程吗?这约定俗成的观念,早已被家长们千百遍的叮嘱 和老师们几次三番的教导深深铭刻在每个人的心里,成败在此一举。而对于这些 重点中学的学生来讲,这要求就更是名正言顺的了。都又不是小孩子,这点儿浅 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庄晓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却发现已经很难做得到。那次过去不久的浪漫 旅行,给他生活里带来了太多新奇的东西,直至今日仍旧不能忘怀。他发现,自 己已无法回到原先那种单纯的生活里去,静下心来读书写作了。
尽管,事情早已在踏上归程的那一天起,就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改变。 在回来的火车上,庄晓就觉出苑梦莹有点儿不对劲了。尽管表面看来,依然 那样随和淡然,见了谁都微微含笑,像个快乐单纯的小女孩儿。可细心观察,却 不难察觉她眼睛中隐含的忧郁,和脸上时时泛起的哀愁。话说的也少了,总像在 沉思着什么。对于庄晓,态度更是出奇的冷淡,非但少了以前的亲切,反而连笑 容也吝啬地少给了一点儿。当庄晓有意无意和她说话时,她不是转过脸去,就是 匆忙把话题岔开,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庄晓开始以为在不过是女孩儿特有的娇羞,是她因为昨晚的事感到不好意思 的缘故──女孩子嘛,都这样。因此,他并不十分在意。但后来,他发现不是那 么回事儿,她是在有意的躲着他。这让庄晓感到十分不解,猜不出她究竟是怎么 想的,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想想昨晚,她不是没有表现出不 满情绪,没有拒绝自己冲动的柔情啊!看得出,她是认真的,而且表现的又是那 样的温柔与热烈,是多么勇敢呀!如果那不是出于爱,又是什么呢?
在车站分别的时候,庄晓心中重又涌上了以前那种无名的忧伤。那个轻轻拨 动了他心弦的女孩子,又要和他分离开一段日子了,这段日子里他们将被假期所 隔离,不能再见面。尤其让他失望的是,她在离去之前,竟没有和自己打一个招 呼,就无事人一般,从从容容地离开了。这使得心里还存有一线希望的庄晓极为 失望,心想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在暑假剩下的那些日子里,庄晓被这个悬念折磨地痛苦不堪,对什么事都失 去了兴趣。他的生活一片混乱,这时连最能安慰他的读书生活,也不能使他安静 下来了。即便捧着书,苑梦莹的身影也总会浮现在他的面前,时而对他粲然一笑 ,时而对他诉说忧愁,让他心神不宁。事实上,他连片刻都无法忘记苑梦莹。有 几回,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鼓起勇气打算去梦莹家找她──哪怕只见上 一面,说句话也好啊。这小小的愿望,也可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但临出门的时 候,他又犹豫了,想起从前听同学说起过,她父母都出身于旧时的名门望族,自 身又是知名大学的教授,对子女一向管教非常严格,多半儿应该是不喜欢男同学 上门的。万一被他们碰上盘问,反而对事情没有好处。思前想后,也只好放弃了 。
没过几天,陆嘉把旅行时照的像片送来了。没聊几句,庄晓便不顾礼节地将 他打发走,迫不及待地从中寻找起来,想找到一张梦莹的照片。真可惜,连一张 也没有。唉,自己怎么这么笨,当初就没想到和她合一张影呢?如果有照片相伴
,对她的思念也许会减轻几分。想着想着,庄晓忽然对自己的智力水平失望起来 。
于苦苦的等待之中,终于盼到了开学的日子。到校后,庄晓想尽量忘掉归程 中的不快,几次委曲求全去找她。真心爱一个人,是不能和她讲平等的──尽管 她曾在车站不辞而别,自己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怪她,对她还像以前那样好。但对 她的百般哀求,苑梦莹并不为所动,那时她眼里的冷漠,如同冬日里恒久不化的 积雪,刺得他心里一阵阵发冷。庄晓觉得自己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心几乎都快 要碎了,再无力说什么。平时,她也是尽量躲避着他,路上看见远远地就避开。 有事不得不和他讲话时,也尽可能看着别处。很显然,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 次旅行而亲近,反而变得更加疏远了。
这样苦涩的结果,是庄晓从未想过的,也是他最难以接受的。难道一切就这 样结束了吗?来去匆匆的,就像一阵风,一个梦,一场夏日的雨。事虽如此,他 却心有不甘。爱情在最初时候,只不过是一粒遗落在荒原上的火种,是很容易被 熄灭的;可一旦让它燃烧起来,成为熊熊烈火,就是谁也挡不住的了。那天海边 的亲近,无疑点燃了庄晓这颗心中暗藏的火种,让它开始了最灿烂的燃烧。 不过,事情好像并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游离在爱情之外,总免不了时感悲伤。课间休息的时候,庄晓常常一个人来 到校南面的小树林里,在那里独自徘徊,口中喃喃自语。那孤单的身影,活像一 个失意而忧郁的王子。
像以往一样,这很快引起了某些爱管闲事的人的注意,让他们产生了新话题 。紧张的学习之余,有这样刺激的事来调剂一下儿,确实不是什么坏事。有人猜 测他“失恋”了,被他钟情的情人──诗歌,无情地抛弃;依据是他已很长时间 没有发表新的作品。而在往年,这时正是他收获假期劳作的大好时节,也有的同 学不同意这种说法,而认为他可能得了如今在校园中很流行的“青春忧郁症”? 据一位粗通医学的同学观察,他的表现很符合此疾的症状。那同学出身于医学世 家,他的话自然无人怀疑?多数同学相信了这种更具科学性的说法。有些聪明的 同学,马上意识到高考的独木桥上又将少一个有力的竞争者,暗自庆幸的同时又 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乐观的情绪,以免重蹈复辙。凭心而论,这也没什么不对 ,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社会里,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
对这种种非议,庄晓并不在意──这本不是他的伤心处。真正使他伤心的是 苑梦莹的态度。这段时间里,她似乎一直看不到庄晓的痛苦,对此毫不关注,完 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才让庄晓心中感到最真切的痛。也许她早已忘了海 边的那个夜晚,忘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和她曾经付出的激情吧?所以才这样的无 所谓。她真的可以这么快就把所有的情怀都忘掉吗?
庄晓为此愤愤不平。他想,自己可是因为她才坠入这情感深渊的,如今她倒 什么事也没有了,而让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想不到,她原 来是这样一个轻诺寡信的女孩儿,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说句心里话, 苑梦莹也不过是个具有古典韵味的女孩儿而已,离倾国倾城还差得远着呢。况且 ,因此就盛气凌人,玩弄别人的真情于股掌之中,那她和一般女孩儿又有什么不 同,又凭什么得到自己的爱呢?不再爱她的理由,庄晓还想起了许多。在这种种 可笑理由安抚下,他的心中得到了一些平衡。他很高兴,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 这情感的漩涡了。但没过多久,他又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以前那种焦灼的状态当 中──冷静下来,他依然逃脱不了她宁静的诱惑。
假如,她不这么完美就好了。有时庄晓也会这么想。那样,就可以毫无惋惜 地放弃她。想想她的不足,在显微镜下找找她的缺点,她还会那样的完美吗?庄 晓发挥他超凡的想像力,对苑梦莹百般挑剔,却最终失望地发现,她偏偏是那样 的完美无缺,简直如同一个高中优秀女生的典范。让庄晓想做一回阿Q,当个精 神的胜利者都不行。庄晓终于明白了,想彻底忘掉她,那也只不过是一个自欺欺
人的童话。
经过一段沉思之后,庄晓终于在怨恨和宽容之间,大度地选择了后者──因 为除了宽容地对待苑梦莹以外,他已经不能再为她做点儿别的什么了。一个人痛 苦总要比两个人都痛苦要好。想到这一点,庄晓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些。也许,这 就是那种所谓的有爱无缘吧。既然一切都已不能改变,又何必非要问个理由呢? 爱情既然注定要飘零在这个青春的山谷,他就应该走向新的人生,飞跃这个忧愁 纷扬的季节。
爱心已逝,还留恋什么?那个让他失去欢笑的女孩儿,已伤透了他的心,让 他无言以对!庄晓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种沉沦之中,整日里情绪低沉,像一只病 中的猫。除上课之外,他不参加班内组织的任何活动。虽是如此,他的学习成绩 仍在一点儿点儿下降──尽管他早已不在乎。这时,他的心里再也盛不下别的什 么了,只有那提起来让他欲哭无泪的爱情!那个在现实生活中已变得遥不可及的 女孩儿,依然时刻在他心中飘摇。当他用无奈的目光注视着苑梦莹,看她轻快地 行走于喧闹的校园里,在身后洒下一路笑语欢歌时,心里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仿佛一切已过去了很久。那一切真的发生过吗?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已是一种 恍然如梦的感觉,不过仅仅过去了两个月呀!
在心情稍有好转的时候,他也会产生一种平常心。是啊,人本不应该奢望太 多,乞求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在某些无聊的补习课上,他呆呆地望着正挺直腰身 ,端坐在那儿认真听课的苑梦莹,心中总是涌起一股怜爱之情──她专心致志的 神态,宛如一个刚刚迈入课堂的小学生,肃然而专注;而她宁静、沉思的表情, 又让她如同一位刚刚降临凡尘的天使,是那样的美丽高贵,让人感觉不可亲近。 那时,庄晓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原先的怨恨被一扫而空。他想,自己或 许是不配得到她的爱的。自己虽是个末名诗人,事实上却不能摆脱对名利的向往 ──比如获奖证书和稿费,骨子里实在是个凡夫俗子。而凡夫俗子怎能得到天使 的眷顾呢?充其量,也不过是她一个远远观望的崇拜者而已。何况,自己毕竟还 得到她片刻的爱,也该知足了──如果那可以叫爱的话。
这种突然的如禅语般的点化,终于让庄晓大彻大悟。使他终于可以不再像以 前那样狂热地,像失了魂似的迷恋梦莹了。在他的生命中,她已成为一个神话, 在他心灵高处神圣地悬挂。
周旋
爱是最温暖的光
为照亮的心灵开一扇窗
我也曾经这么想
相信世上会有个天堂
现在的我不一样
学会快乐
读懂坚强
不再为任何烦恼而感伤
事情原本可以这样结束,始终不露一点声息,就像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在 几番权衡之后,庄晓准备接受这无奈的现实。他想,还是把悲伤留给回忆,寄希 望于未来吧。
不成想,在那次旅行连参加者都要在记忆中抹去的时候,有一种关于它的谣 言却悄悄在校园中流传蔓延。那次本来极为普通的旅行,却被某些好事者加上了 粉色的含义,包装成一个爱情故事来广为传播。其中的一些细节,更是被编排得 浪漫生动,连许多小说名家都望尘莫及。传说中,有的男女生公然在马路边调笑 嬉闹,面对众多游人同学不但不回避,反而亲密有加。当时的情景,足以让班中 所有纯洁的同学都感到无地自容。而另一对呢,虽然没那么明目张胆,可有个情
节更令人怀疑:某个晚上,他们竟然一起在众人的目光中消失了几个小时之久, 且归来时羞容满面,表情极不自然。想想吧,两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单独出 去能干什么呢?何况是在黑沉沉的夜晚……至此,人们才恍然大悟,解开了心中 的一个谜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前一阵子他那样失魂落魄的,原来是丘 比特的爱情之箭偏了准星,将他多情的心射伤了。不过,这种变化也过于富有戏 剧性了,难道中学生真的只是小猫小狗似的爱情吗,脆弱的如此经受不住考验? 说不清这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又是在谁那儿走了样。反正,台上有讲演 者,台下就有听众,随后还有一大群传播者。事情就这样被传得越来越走样,越 来越离奇,越来越悬乎了。
当庄晓从朋友口中听到这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故事”时,险些拍案而起, 大骂出:这些无聊的小人!对于流言击中他的痛处,他感到特别的愤慨。事情怎 么一下子传得这样快,还居然是这样的面目全非?好像他们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 人的事儿似的。自己是个优等生,有名的“校园诗人”,怎么能背着这样的黑锅 ,在人们异样的目光中生活?背后的嘀嘀咕咕,身前的奇异表情,说不尽的长短 是非,自己怎么受得了啊。自己一定要活得光明磊落,有口皆碑才行。况且,事 情也并非完全像传说中的那样啊!
激愤之中,庄晓要挑战这些流言,让他们在自己的朗声大笑中碰得粉碎。他 想找到那个造谣者,大骂一顿,然后拔出剑来决斗,杀他个落花流水,人仰马翻 。接着再对所有传播者大声宣布:那些都是谣言,不能相信!但没过多久,他就 发现那是徒劳的,他根本就找不到造谣者,甚至一个传播者。因为每个人的回答 都是“没听人说呀”,且表情还很惊讶,仿佛传播谣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四处碰壁后,庄晓只好在流言面前挑起了白旗,大败而逃。过后,他不无后怕地 想,他们还没做什么真正出格的事,就被传得这样纷纷扬扬的,如果真的做了什 么,还不知被杜撰成什么样呢!庄晓禁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冷战。
现在,时节已近初冬,到处皆是一片冷落的景象。原来熙熙攘攘的街道,忽 然冷清了许多,寒风阵阵,吹得人心里一阵阵发抖。庄晓充满哀伤地想,自己的 心不知比这个冬日还要冷上几分。本来,他的心中还存有一线希望的,以为一切 都可以改变,还能挽回──尽管那也许要等到许多年以后,等到苑梦莹可以向他 解释的那一天;希望虽小,但毕竟还存在着。可如今流言的出现,已完全粉碎了 他所预想的这种可能性。
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庄晓刚刚平静下来的心里,重又泛起了波澜。幻想破灭 了,伤痛的心再次受了伤,血已经都快流尽了。黯淡无光的生活,让他心灰意冷 ,感觉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他开始变得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这里面甚至包括了 他原先最喜爱的文学,他曾几次提笔,落笔时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勉强 写了半天,写下的只是一些连他自己也深恶痛绝的“垃圾”。他不禁暗吃一惊: 怎么,自己连用写作来安抚一下儿心灵都不可以了吗?这可是自己最后能排遣忧 愁的方式啊!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可以给他一点点的安慰了。想到此处,他的 心中仅存一片悲凉。
这期间,戴在他头上的那顶“校园诗人”的桂冠,早已被人们无情地摘去, 戴在了一个远不如他的小子身上──一个靠写口号诗发迹的家伙。真是祸不单行 ,这让庄晓深切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为什么痛苦和不幸总像一对孪生兄弟,接 连不断地降临在自己头上呢?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代表他生命的两种重要形式 ──文学和爱情,就这样不可抗拒地丢失了。他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哭都来不 及。
那是谁也无法逃避的,没有谁可以抗拒命运的安排。庄晓从那以后,对宿命 论充满了崇拜。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一时缓不过神儿来,深深陷入了一种无恋无 为的痛苦中不能自拔。自然,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学习成绩渐渐开始滑落下来, 不长的时间,便从顶峰跌入到了中下游的行列中。这并不奇怪,逆水行舟,不进
则退嘛,有许多人可是一直憋着劲儿要超过他呢。可是他的“堕落”之快,还是 让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感到吃惊,认为不可理解。那些多情爱才的小女生们,更是 为他洒了一捧同情的泪。
庄晓这个“校园诗人”的沉寂,也使得曾对他寄于厚望的学校方面大为失望 。本指望他给学校挣一个文学家摇篮称号的,不料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来连 个末流作家也未必做得成了。建校这么多年来,这么有天分而不争气的人还真没 有几个。据说,当时说这话的老校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班主任也多次向他 暗示:现在已谈不上保送不保送的问题,而是他能否顺利考取一所普通高校── 他个人认为,连这也将是很困难的。
庄晓听后,并没有感到特别的伤心。他无所谓地想,真的如此又有什么了不 起的呢?自己的生命中已经充满了苦涩,难道那时还会比现在更甚吗?既然厄运 要来,就让所有的不幸都来吧,看自己到底能在命运的摧残下毁灭几回!失去了 梦莹之后,他竟然再也感悟不到生命的意义了。这让他极为惊讶,对自己的信心 产生了动摇。以前,他总以为自己稳重、理智,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总不至于为 一段感情伤成这样──现在一切却颠倒过来了,这怎能不令他感到惊奇呢。原来 他也不过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人生,果真如此不可理喻吗?
更让他伤心的是,这时苑梦莹也同样难逃流言的侵扰,心情明显地抑郁了许 多。走在校园里,她总是脚步沉重,而不比以前那样快捷轻盈了;喧闹的教室中 ,再听不到她轻掩着口,压得低低的笑声,也看不到她亲切而淡淡的笑容了。她 总是凝眉不展,落落寡欢。而往日那双充满了欢愉,而如今却饱含着忧怨的眼睛 里,究竟埋藏了多少忧伤多少愁啊!
庄晓知道,女孩子在这种事上受到的伤害总会更深些,表现得也更加柔弱些 。至此,他真正开始为自己当初的冲动感到后悔了。如果不是自己邀请她去海边 ,怎么会发生这许多事?也许这回苑梦莹该更恨自己,怨自己,不理睬自己了吧 ,甚至一生都不会原谅──毕竟是自己,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就算她怎么 骂自己,自己也无话可说,甘愿接受她任何的惩罚。
每一天放学后,当他远远跟在苑梦莹身后,看着她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在路 上缓步而行时,心里更是充满了愧疚。即便是远远望去,也能看出她比以前消瘦 了许多,背影是那样娇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让庄晓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苦 痛──曾几何时,她是那样一个快乐、单纯的女孩,因为何事,什么时间里,已 变得如此心事重重?说起来,都是自己惹的祸。以前,只考虑过自己的痛苦,自 己的处境,又何时真正为她想过呢?她一个女孩儿,又是那么纯洁,那么娇弱, 受到的压力和伤害肯定比自己深得多。而自己却那样无端地猜疑她,记恨她,实 在是太不应该了。庄晓忽然明白了肩上男子汉的责任,觉得自己应该尽力去帮助 她,爱护她,用双手为她撑起一方没有风雨的天空。那一刻,他几乎要冲向前去 ,替她背起那沉重的书包,轻轻揽她入怀,柔声对她说“不要慌,不要怕,一切 有我!”然后让她柔弱的身躯,停靠在自己的肩头歇上一歇,把委屈的泪水尽情 流淌。
但是……庄晓转念一想,那样做也未必就好。万一不慎被同学看到,又免不 了一场风波。也许,当初苑梦莹就预见到这种苦涩的结果,所以才故作冷淡,对 他处处躲避,也是迫不得已罢了。既然她这样用心良苦,自己也不能任凭一时冲 动,再次授人以把柄,让她受到两番伤害了。她是这样深刻有远见的女孩儿吗? 庄晓不敢说。苑梦莹在他的印象里第一次变得模糊而陌生了,她像雾,像雨,又 像风。
不过,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今后他尽可以在心底里牵挂她,思念她 ,甚至可怜她,但在现实生活中却一丝一毫都不可能了。即使这是世界上最纯真 ,最浪漫,最动人的爱情,现在也只能以失败来将它结束。初次的爱情无疑是最 自然,最真实,最动人灵魂的,但现实生活往往又是冷酷无情,瞬息多变的,容
不的太多的真诚和浪漫,所以,这种不被世俗观念所能容忍的爱情,在它面前碰 得头破血流也就不足为奇了。想想吧,生活中这样的事例还少吗,他们从中又得 到了些什么?
生活依然充满着美丽,只是不再需要浪漫了。与其争一轮水中的明月,倒不 如收拾起幻想的翅膀,让真情隐藏在面具后,情愿生活在沉重之中。那样,起码 精神还可以得到一点点轻松,一点点安逸,待到未来的日子,再用苍白的青春回 忆,来祭奠初恋。
“还是忘了吧!”庄晓对自己喃喃说道。他听不见了自己的声音,仿佛那是 来自所有爱情失意儿绝望的咒语。与此同时,两行清泪也悄然爬上了他的脸庞。
顿悟
趋于自然
梦想频繁
人生原本就是一个循环
在温暖中寒暄
丢弃全部的遗憾
煎熬过后成空谈
画下一个圆
却说没有完
徒劳地走了一段路,发现重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经历了一段爱情磨难之后,庄晓已是心如止水,开始习惯了没有爱情的生活 。对感情上的事儿,他没有什么过分的希求,只想快点回到从前那种单纯而宁静 的生活里去,在那里静待心灵的平息。对于种种不幸,他已心平气和。他想,让 现实中的一切爱情都离得越远越好,他不再相信爱情,不会屈从于它的诱惑了! 随后,他清除掉所有的杂念,重新把精力放在了学业上。一改往日懒散的习 惯,他成为了全校最勤奋的人,每天第一个到校却最后一个离开。上课认真听讲 ,积极发言,连课间也是在埋首苦读,从不理睬任何的喧嚣。他如同一个专门用 来学习的机器人,专注而又不知疲倦,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各类知识的营养。
很快,他这种反常的状态,又让那些爱管闲事的同学有了新的话题。在紧张 的学习之余,抓紧时间开了个碰头会,讨论研究之后一致认为,这是由于前段时 间受得刺激过重,脑子出了问题。他们不无担忧地想,这样下去,精神病院岂不 又要为他敞开大门?这已不再是新闻。前年本校的一位高才生,就是在临高考前 一个月,被送往了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在那里面继续着他的“大学”生 涯。据说,那小子的诗写得也很不错。于是,那些流言的义务投递员们,见到庄 晓便有些心虚,再不敢抬头走路。
但没过多久,他们又释然了。何必这么紧张呢?自己又不是那个谣言制造者 ,只不过把听来的情节稍稍夸大了一些,加进点儿想象而已。那也是为了渲染气 氛的需要,能起多大作用呢?要负责还是去找别人吧,自己可没什么必要受到良 心的谴责。再说,庄晓他连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了,还算什么校园诗人呢,名能符 实吗?于是,便依旧昂首挺胸,说说笑笑起来了。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庄晓这种不亚于“头悬梁,锥刺骨”的学习精 神,却让班主任大为感动,以为一切是他苦心教导的结果。欣慰之余,几次在班 上对庄晓大加赞扬,说他是个在挫折面前不低头,勇于奋起的人。并引用了“虚 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名言,来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借此来勉励那些 成绩不好的同学,不必灰心,只要努力,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直听得台下知晓 内情的同学不住的撇嘴,心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面对失而复得的荣誉,庄晓却没感到一点儿的兴奋和欢喜。在经历了这么地 磨难之后,他奇怪自己竟会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气度了,想起来这可真是个黑色幽
默。他有些玩世不恭地想,成绩赶上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自己是不会再幸福 ,再快乐了。当初埋头读书,也不过把它当做一种摆脱痛苦的方式而已。失去梦 莹之后,他把一切都看得很轻,真心喜欢起在忙碌而平和中生活来,只看重过程 ,而不为追求别的什么东西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些事情就渐渐淡忘了。当初那些传得纷纷扬扬的谣言, 已经在无争的事实面前烟消云散,不攻自破了。传说他和苑梦莹的事儿,让多数 同学怎么看都不像。他们在班中总是退避三舍,从不多言,关系冷淡得很,怎么 会有感情纠葛呢?当时恐怕真是巧合中的巧合吧。缺少了关注者,传播者自然就 消失了兴趣;没人打小报告,老师也未能察觉。一切便风平浪静了。当然,谣言 不会自此消失,只不过暂时隐藏起来而已,等待着时机再次出动。只是不知那时 又该轮到谁倒霉了。
流言终究是流言,只要你能勇敢地面对它,不惧怕它,它的威力也不过如此 嘛。事后,庄晓才忽有所悟。看看肖蓉陆嘉他们俩,不是同样也受到了流言的侵 扰吗?且后果更为严重,被报告到老师那里。于是老师和家长组成了联合阵线, 对他们的行动进行了层层封锁,使得他们的处境,比起当年的红军更为窘迫。但 他们仍未退缩,依旧走着自己的路,唱着自己的歌,坚持在夹缝中幸福生活,仍 然挽留住了快乐。起码在心灵上是这样的。虽然他们未必懂得爱情的真正定义。 不过,这样的困境下,仅凭他们还能勇敢地站在一起,就足够庄晓羡慕的了。尽 管他们要躲躲闪闪,要被人议论,但这与获得的幸福快乐相比,恐怕是不能用同 一种标准来衡量的。
现在明白这些似乎已经太晚了。这纯洁单一的爱,人生恐怕只能拥有一次, 一旦失去了,也许终生都不会再找回!想到这里,庄晓禁不住懊悔万分。可是后 悔又有什么用?一切又不能重新来过!如今,他只能以一种徇情的心态来看待以 前的人生了,把自己埋藏在厚重的书本里,借身体的劳顿来摆脱心灵的痛苦,让 自己尽快忘掉那段令人心碎的时光。
只是,忧郁往往不请自来。在某些天高云薄,风轻月朗的夜晚,庄晓学习学 得累了,总会来到窗前向远方眺望──那里深邃广阔,繁星点点,闪烁着一种组 合的辉煌。每逢这时,庄晓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苑梦莹此刻又在干什么呢?会不 会像自己这样,卸去心灵的重负,遥望着星空默默不语呢?在忽然之间,想起了 那个曾经扣响自己心扉的人……
其实,人是欺骗不了自己的,那不该忘的永远也不会忘记,不是想忘就能够 忘得了!比方说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一个轻轻而印入灵魂的吻,一个闯入自己 心灵的人……看来,他是一生一世也逃脱不开这段情感的漩流了。
在悲伤过后,当庄晓再去注意那个曾经深爱的女孩儿,猛然间发现苑梦莹已 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许多!往日那清澈动人的眼睛里,如同隔了层层迷雾,让人 再也读不懂,看不透了;那颗单纯透明的心,也潜藏在了眼睛后面,再不轻易展 现她的喜怒哀愁。她已经学会在生活中隐蔽自己,说话做事时,不经意间便会多 出几分宛转与躲闪。他嗟叹她已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现在她已经长大 了,变样了,也让人越来越陌生了。那一刻,庄晓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千万片。 那个曾经已纯真微笑打动他心弦的女孩儿在哪里?
难道这就是真爱的结果,是爱情对人们付出真情的无情人可笑的回报吗?原 来生活就是这样以不断的挫折、不幸和痛苦来慢慢丰富,促使人成熟的。同时, 它必须得以付出人们的真诚、浪漫和纯真作为代价。然而这代价太大了!庄晓愤 然地想,如果这种牺牲不可避免的话,他宁愿永远也不要长大,永远也不要这种 虚伪的成熟。
为什么生命中自然萌发的情感要在痛苦中割舍,而虚伪带着庄严的面具却能 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市?这是庄晓最想不通,也是最愤恨不已的根源。但是,生活 中没有答案的事情太多了,谁又能件件解释得清楚?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儿,已
互相纠缠得像一团乱麻,让庄晓心烦意乱,无力整理清晰。想想这一切的来与去 ,开始与过程,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为了什么呢?还有苑梦莹,她在不同时期 表现出的温柔与回应,冷淡与躲避,以及淡然和从容,又代表着她怎样的心态, 有着什么样的特殊含义呢?
对此,庄晓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搞不懂这一连串转变的理由。直到不久后的 那次元旦晚会上,才模糊找到了一点儿答案……
那天,他是以一种忧伤的心态来迎接新的一年的──节假日在他生活中失去 了欢庆的意义。置身于欢乐的人群当中,他冷静地看着同学们在那里说啊,笑啊 ,欢叫啊,互相祝福着新年快乐,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冷和孤单。他甘愿 隐身在欢乐的阴影里,不唱不跳,不说不笑,将同学们尽情的欢笑当作对自己最 严厉的惩罚。他想,让一切的不愉快都消失在过去一年里,等到明年,好让自己 从头再来。
晚会继续着,每个人都表演了节目,只有庄晓是个例外。他冷静得如同是个 局外人。最后,只有当苑梦莹上台为大家唱歌的时候,庄晓的眼睛才忽然一亮。 在他的记忆里,梦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放声歌唱了。随着音乐响起,喧闹的教室 中逐渐变得安静下来,人们都在倾听着她动人的歌声。
那歌中略带忧郁地唱道:
泪痕挂在脸上
人儿已变了模样
没有谁能够理解你的悲伤
幸福的时光
已在无奈中收场
错落的思绪纷纷扬扬
当我手握烛光
心中却充满了遐想
一切都已变得无比异样
可为何还要回归这份平常
或许
情谊中不再含有热量
也许
是我不解其中的端详
摆脱爱与被爱的牵强
瞬间消失了迷茫
说什么希望
道什么理想
莫要让社会呈现出悲凉……
寂静的人群中,一个人鼓起了掌,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掌声渐渐响遍了 整个教室。所有的同学都被她充满真情的歌声所感动,禁不住齐声喝起彩来。苑 梦莹也被周围的激情所感染,脸上重又浮现出那久违的,欢乐开朗的笑容,挥挥 手向大家致意,犹如一位得意的歌手。见此情景,庄晓亦有所动,心想此刻她正 用她的心来唱呢!刹那间,他忽然醒悟了,其实这时的苑梦莹才是最真实的,以 前不过是被假象所掩盖,才处处表现出一副冷漠绝情的样子。实际上她并没有变
,依然是那个天真活泼,纯洁可爱的小女孩儿;在自己的爱面前,也不是总会无 动于衷,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才把真情隐藏了起来,并且做得不动声色罢了。
庄晓心中一热,冰冷已久的心已然开始解冻。但是,他又无奈地想到,即使 自己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对她的爱毫不动摇,她也会像她歌中唱的那样 ,会有所改变,在现实生活中潇洒走一回吗?他知道,和自己一样,她也是缺乏 勇气的人。或许,这就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最后,他提前离开了教室,不然的话,他的泪水就会当众流下来的。来到校 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独自在冷风中站立,他的心里不知是何等的忧伤!霎那间 ,他眼前又出现那海边的情景──经过时间的淘洗,那一幕已变得无比神圣与灿 烂,成为他人生中一道难以逾越的风景。只可惜,那不过是瞬间的美丽,在人生 中不能闪亮得太久,如今在花季开始的时候,就要凋落成一种永久的回忆。庄晓 心中升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青春咏唱的欢歌已尽,接下去该唱些什么呢? 面对一个浪漫时代的结束,庄晓已无心回眸,再望一望来路,看看不远处的 校园,那里仍是一片灯火辉煌。不时,随着风儿的传送,还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庄晓哀伤地想,走吧,走吧,这种欢乐的时刻,有谁还记得他呢?他这个爱情的 弃儿,游荡在快乐之外的浪子,早已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归处。无力的抬起手, 擦擦腮边的泪水,茫然地向远方走去。
当!当!当!……远处的车站大钟沉闷地响了十二下。新的一年开始了,但 此时的庄晓,却一个人无助地徘徊在冷冷的深夜里,怀着心灵的悲痛,四处游荡 。这时,他是多么希望有个人来陪陪自己,彼此敞开了心扉,用那柔柔低低的话 语,来抚平内心深处的裂痕。
借那言语无形的翅膀,冲破咫尺的天涯,谈谈人生,谈谈友谊。 也谈谈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