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苏轼被贬时期的功绩
语文学刊
论苏轼被贬时期的功绩
○杜勍妹
(呼和浩特民族学院语言文学系,内蒙古呼和浩特010010)
【摘
要】北宋著名的文学家苏轼,一生宦海沉浮,无论在朝为官,还是在外地任职,都有许多利国利民的
功绩。但是,他却在《自题金山画像》概括自己:“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将自己一生的功业概括在他遭在他的仕途变化中,贬谪在这三州期间是他政治上最为失败,生活上遭受贬的三个地方。原因何在?笔者认为,
苦难最多的时期,却也是他文学创作的高峰时期,更是他人生精神升华到极致对人生意义哲思体会最为深刻的从此,他借助于佛老思想作为其精神支柱,最终集儒道择三家思想于一身,时期。黄州是他思想发生隶变之地,
形成了他身处逆境而能旷达乐观、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而这种思想境界,使他面对更险恶的被贬之地惠州、儋州,却能与民同甘共苦。这才是他独特的人格魅力所在,是他留给后人精神上的最宝贵财富。
黄州;惠州;儋州;文学创作;精神境界【关键词】苏轼;
北宋著名的文学家苏轼,一生宦海沉浮,无论在朝为官,还是在外地任职,都有许多利国利民的功绩。但是,他却在《自题概括自己的一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金山画像》
将自己一生的功业概括在他遭贬的三个地方。在苏轼的一生颖州以及翰中,政坛上大起大落,一生最辉煌的时期有知杭州、礼部尚书等政任上,为什么他独把在这三处的贬居看林学士、
得如此重要呢?因为十几年的贬谪生活是他生命中的主题,一生漂泊,暮年投荒,他经受了无数的磨难,贬谪在这三州期间是他政治上最为失败,生活上遭受苦难最多的时期,却也是他文学创作的高峰时期,更是他人生精神升华到极致对人生意义哲正是因为这个时期才成全了苏轼一种思体会最为深刻的时期。
伟大的人格,一种进退自如,超然人生的最高精神境界。
宋神宗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三月,苏轼调任湖州,他在到任的谢恩奏章上写到:“伏念臣性资顽鄙……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这让一个御史台挑出毛病,又在他的诗文中寻章摘句,弹劾他蔑视朝廷甚至有不臣之心。他被押解这就是历史上的“乌台诗案”。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与入狱。
王安石政见不合,诗中抒发对新政的不满,激怒新党。苏轼因此直至元于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年)2月初被贬谪至湖北黄州,丰七年(1084年)四月初调离,共在黄州生活了四年又两个月。苏轼被贬黄州作团练副使,其实身受监督管制,并不十分自由。这种灾难使苏轼对外界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和孤独,曾使他“魂飞汤火命如鸡”。平日借居定惠院,只是“闭门谢客对妻子”,而“醉里狂言醒可怕”。原本一腔报国热情,准备且不敢饮酒多言,
大展宏图,却落得贬官流放黄州。然而,黄州的贬谪生活不仅造就了他文学创作上的一个辉煌时期,而且使苏轼从思想上产生了一次质的飞跃。此期创作的词作有近100首,占其整个一生词作总数的四分之一(词作总数360余首);诗作《梅花二首》、
、《东坡》、《定惠院月夜偶出诗稿》等,词作《卜算《寒食雨二首》
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念奴娇·赤壁怀古》、《定风波·莫听穿等,散文《前后赤壁赋》等,都是这一时期的名作。他林打叶声》
思想上的隶变可以从他的创作中看出印迹。
从他初到黄州时期的作品中,我们也可以深深地体会到苏轼这种孤寂心境和孤傲的人格理想: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那孤寂清高的孤鸿就是他的化身,这种无人能省的精神上“拣尽寒枝”是对孤鸿的极度孤寂让豪情万丈的苏轼归于沉静,的行动的描写,更是对自己光辉峻洁人格的写照。
政治上陷入绝境,心理上饱受摧残,生活上困窘不堪促使使他开始吸纳佛老思想他思索。儒家入世思想让他陷入困境,
作为自己在逆境中的处世哲学,困境中的不断省思,使他终于把自己从中解脱出来。苏轼是不肯服老服输的:“谁道人生无再休将白发唱黄鸡!”(《浣溪纱》)最能体现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定风波》:他此时心境变化的是词作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已然能吟啸迎风雨,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坦荡胸怀,如此壮志豪情,又如此超然不羁,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其实,苏轼的这种精神一直是有儒家积极入世的理念支撑着的,即使是他刚从狱中走出,初到黄州时,也未曾放下过这个理念:“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虽怀坎壈于时,遇事有可尊主泽民者,便忘躯为
[作者简介]杜勍妹,呼和浩特民族学院语言文学系副教授。
73语
文学刊2010.3
作家作品
之,福祸得丧,付与造物。”这几句话掷地有声,至今读来仍振聋发聩,令人肃然起敬。一个逐臣犯官竟能怀如此忠义之心,足能得见苏轼人格的伟大。
一场大的灾难,一次心底最深刻的自我剖析,让苏轼成熟《苏东坡突围》中的评价:“成熟是一种明了,正如余秋雨先生在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
三咏赤壁的千古绝唱就此诞生:《念奴娇·赤壁怀古》写尽了他政治上的落寞,但读来却让人倍感豪放,全词气势恢弘,苍凉悲壮,化千年为一瞬,唯江月是永恒,这是苏轼发出的强者的《赤壁赋》则更多地表现为人生的哲思;《前赤壁赋》壮音;前后假托客言写人生之悲,又以庄子之齐天人、齐物我自我宽解,令人叹服;《后赤壁赋》中的道士化鹤过舟,真有随缘任性,清明无鹤已与自己融而为一,达到了“用舍尘的仙人之境,其实道士、由时,行藏在我”的进退自如境界。
黄州的谪居生活使苏轼由锋芒毕露转为厚重的成熟,他已经具备了沉静处理政治打击的能力。绍圣元年(1094),朝廷又“讥刺先朝”的罪名,撤掉其翰林侍读学士等以苏轼起草制诰
职,先贬英州,接着,短短一两个月间,他先后接到贬谪诏令五道,最终落建昌军司马,贬宁远节度副使,惠州安置。惠州条件比黄州还要差得多,一向被视为陷恶军州,贬谪至此地,往往就随缘任命的苏轼也对未来的生活不能生还了。即使超然旷达,
充满忧虑。然而他的到来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使他这颗受伤的心备受感动。所以,乐观的苏轼面对骨肉分离,万里投“暴雨过云聊一块,未妨明月却当空”的诗荒,依旧能豪迈赋出《慈湖夹阻风五首》)。惠州的民风淳朴,风光秀美,民众的热句(
情好客,使得苏轼唱出“罗浮山下四时春,芦橘杨梅次第新。日的美丽诗句(《食荔枝二首》)。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他的心境也更加空明清净:“酒醒梦觉起绕树,妙意有在终无先生独饮勿叹息,幸有落叶窥佳樽。”(《十一月六日,松风亭言。
)他甚至想终老于此,自己“譬如惠州秀才,累举不下梅花盛开》
”他对惠州的评价是“风土食物不恶,吏民相待甚第,有何不可!厚”,贬地俨然又成了乐土。
这期间他并没有沉溺于释道出世思想,儒家济世精神依然起着积极的作用,他心地仁厚,爱民如子,孤忠思想使他不能无视人民的疾苦,不在其位而尽其可能地谋其政。在寻僧访道的同时,他积极通过各种关系和自己的影响为人民谋取福利:建水磨坊,推广插秧工具秧马,舍药救民,掩埋露骨,而后又建议惠州官员建营房整肃军纪,建议百姓纳税交钱交米应各从其便,并协助策划修建了惠州东西二桥和广州自来水工程。身为犯官而能如此,苏轼为民可谓殚精竭虑,千古难求!
同时,他以佛老修身养性,破除人生的执著,追求人生的大彻大悟,不再局限于人生一时的得失,他要彻底放下世间一切的荣华富贵、名缰利锁,回归本真状态。虽然这一切出于人生的大起大落的辛酸,但也确实使他得到了超脱,佛老思想一度上升为他思想中的主流。
苏轼再次遭难与此期写的一首诗有关:“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纵笔》)当时的宰相章惇看了这首诗笑道:“苏子瞻竟如此快活!”于是苏轼被贬谪到了海南儋州,“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苏轼因诗三次得祸,却依然“不知悔改”,他在给苏辙的信函诗中“莫嫌琼州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平生学道真实意,岂写到:
与穷达俱存亡。……他年谁做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然而苏轼这次是真的居无定所,衣食不继,从官舍被逐出后,只得与幼子苏过露宿桄榔树下,“此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下无寒泉,然亦未宜悉数,大率皆无耳。唯有一幸,近与小儿子结茅数椽而居,仅庇风雨,然劳费已不赀无甚瘴也。
矣。……尚有此身,付与造物,听其运转,流行坎止,无不可者。”(《苏轼文集》卷五十五〈与程秀才〉)苏轼依旧没有消沉,他在桄榔树下买地结了几间茅屋,取名“桄榔庵”,又有陶诗杜诗可读,他把贬谪日子也就将就过了。他依然保持了乐观旷达的精神,地儋耳当作修道养生的乐园,用超俗的眼光看待一切,苦地也就成了天堂。
苏轼被贬时期,特别是晚年经历了岭海谪居漂泊,使他更深入地接触到了下层的生活,了解人间疾苦,增强平民意识,与在儋州的三年,生活虽黎民百姓休戚与共,结下了深厚的情感。然倍极艰辛,他不但不见“衰惫之气”,反而敷扬文教,在蛮荒之地传播文明文化,改变当地的落后风俗,与当地黎民结下深厚他使当地有了琅琅的读书声,并培养了海南第一位进士。友谊。
他为增进黎汉团结,播迁中原文明,海南风俗的开化,作出了开洒脱豪迈。拓性的贡献。他也因此更加旷达乐观,
苏轼虽然屡遭打击迫害,丢官被逐,始终能自我调适,随遇苏轼自始至终并未苟且偷生,消沉遁世,而是很好而安。然而,
地融入人间天地,诗文创作显示他的豪迈从容,给所贬之地带这应该是儒家厚德载物、来文明教化,为当地人民所崇敬热爱。自强不息的精神与佛道忘我无我、空静澄明的境界相互杂糅融和的结果。苏轼的精神魅力,正在于此。苏轼被贬三地的功绩,也正在于此。【参考文献】
(修订本)[1]曾枣庄.苏轼评传[M].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译.时代文艺出版社,[2]林语堂.苏东坡传[M].张振玉,1988.[3]周新华.天风海雨吟啸行[M].河北大学出版社,2008.(第三卷)[M].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4]袁行霈.中国文学史
1999.[5]王水照.苏轼研究[M].河北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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