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软系统方法论(SSM)的探讨

对软系统方法论（SSM ）的探讨

陈 俊 夏维力 江 一

(西北工业大学)

摘 要

怎样用系统思想和方法来解决软问题，一直是管理系统工程的一个研究重点。由英国学者Checkland 教授提出的软系统方法论为解决软问题提供了一种新的系统方法。本文从分析软问题的特点出发，扼要介绍了软系统方法论，并对软系统方法论的主要特点进行了概括。之后，文章还从思维哲学的角度分析了软系统方法论在认识论的辩证法、以及开拓创造性思维方面的优点，并对它在我国的应用前景作了探讨。

一、软问题的特点分析

在各种管理实践中大量的问题是软问题。软问题涉及面非常广，从战略规划制订、政策研究、体制改革到机构调整、人际关系协调等等，同时对国家经济发展的影都涉及软问题。响也大。寻求用系统思想和方法来解决软问题一直是管理系统工程的一个研究重点。 研究怎样用系统思想和方法来解决软问题，首先要分析清楚软问题的特点。我们认为软问题一般具有以下几个突出特点：

1. 确定目标比较困难。在解决软问题时，人们常面对的不是一个孤立问题，而是一个关系复杂的问题群。这些问题彼此关联、互相影响，而且其关联影响方式或机理还难以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要理清问题之间的关系、明确关键问题、制订工作目标是很困难的。比如说一家企业亏损严重、生产管理混乱、财务管理不合理、营销工作也差等等，到处都是问题且关系复杂，要分析清楚它们之间的关系、找出关键问题、确定工作目标确实不容易。所以分析问题环境、确定目标，既是使问题结构化，又是解决软问题的一大难点。

2. 数据缺乏。在解决问题过程中人们普遍碰到的一个困难是缺乏统计数据，既使有数据，数据的充分性、准确性、可靠性问题也很多，以致于许多数据的获取不得不以人的主观判断为基础。例如某厂建立MIS 系统，有关MIS 运行成本、可能的效益、对管理的要求等数据资料本厂没有，而外厂的零星数据又因各厂情况的不同而难以直接借用。类似缺乏数据资料的软问题还可以例举很多。因此要求有效解决软问题的方法必须要能克服统计数据缺乏的困难。

3. 必须充分重视各种主观因素的作用和影响。软问题之所以“软”，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对于同一问题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和认识，因为他们有不同的世界观、文化背景、工作经历等等。这一切使他们对问题的观察和分析彼此有所区别。正因为如此，在处理软问题时不仅要依靠科学的原理和方法，同时也应充分认识处于问题环境中的人所具有的世界观、价值观、政治倾向、心理、感情等各种主观因素以及这些主观因素可能对问题产生的影响。比如我国的价格体制改革，如果改革方案只考虑社会对它在经济上的承受力，而不考虑社会心理上的承受力以及人们的价值观对物价的认识，那么在实施中很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问题。所以处理软问题的方法是不能脱离考虑人的各种主观因素去认识和解决问题的。

4. 解决软问题需要有关人员的积极参予。解决软问题不是实施一项工程，只要方案科学合理、大家照章办事就能奏效。软问题解决得好坏，不但与方案是否科学合理有关，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有关人员是否能认清问题的实质、理解方案的意图、以积极的态度和较

强的责任感来配合实施方案，如果在解决软问题的过程中领导者不能通过适当的方式方法取得有关人员思想上的理解、态度上的支持和行动上的配合，那么很可能好的方案达不到好的效果。这种情况在现实中还是常见的。比如某车间的主任想改进车间生产管理以提高劳动生产率，如果他引导全车间的人都关心这个问题，参予讨论方案并共同实施，这样的效果比同样的方案由他个人决定之后再让工人执行好得多。因此要解决好软问题，必须采取适当的方法让大家都关心所要解决的问题，充分听取有关人员的意见，通过参予达到调动群众的热情、干劲、责任感的目的。

针对软问题的上述特点，同时也是在总结系统工程方法应用于软问题的经验和不足的基础上，英国学者Checkland 教授于80年代初提出并逐步发展了一套适于软问题的系统方法——软系统方法论（Soft Systems Methodology,简称SSM ）。

二、软系统方法论SSM 简介

为了适应解决软问题的需要，SSM 将系统的概念作了扩充，不但把系统看作实体，而且更强调把系统作为一种思想、一种认识现实世界的方法去看待。SSM 本身就旨在为人们提供一种用系统观点认识软问题的思想方法，帮助人们认识软问题存在的复杂环境，从而使人们针对具体环境采取行动，以改善对象系统的运行。SSM 具体有七个步骤，见图1。其中1、2、5、6、7等五个步骤是在现实世界中进行的，3、4两个步骤是对现实世界的系统思维。

步骤1、2，发现和表述问题

SSM 要求研究人员在这阶段不仅要调查具体的问题，而且主要要调查存在问题的环境、环境中的各种因素及其相互关系。并指出，人的世界观、价值观、经验、知识、个性特点等将造成对同一问题环境的不同认识理解，因此在调查中要深入各级各类人员。力图建立起对问题环境的从不同角度出发的最丰富的描述。同时，即要调查变化缓慢的结构因素，又要调查不断变化的过程因素，还要进一步形成有关结构与过程彼此联系的认识，这种联系称之为组织的“气氛”。

图1 软系统方法论（SSM ）的工作步骤

步骤3，建立根定义

本阶段要根据前一阶段对问题环境的描述，抽象出对象系统的根定义。根定义所定义的并非是“应该存在”的系统，而是与对问题环境的描述相应的能洞察问题环境的系统。SSM 提供出了简单实用的根定义方法，即CATWOE 分析。C （Customer ）表示顾客，A （Actor ）表示执行者，T （Transformation process）表示输入输出的转化过程，W （Worldview ）表示认识有关问题的世界观，O （Owner ）表示所有者或上级机关，E （Environmental Constraints ）表示环境约束。

例如对某厂生产计划处的CATWOE 分析如下：

C ：生产岗位的人员；

A ：专职计划员；

T ：有关信息（市场、原材料等）→生产计划；

W ：合理的生产计划是期望的也是可能的，而且存在一定的稳定性使生产计划可行； O ：工厂

E ：人员、生产线的能力；获取信息的能力等。

根据以上CATWOE 分析得出根定义：

[一家制造厂所拥有的由专业人员组成的系统，该系统根据市场预测、原材料供应情况等，制订某一时期的详细生产计划。]

既然对问题环境能产生洞察的CATWOE 分析都能建立根定义，因此根定义不是唯一的；而也正因为不同的人对同一问题环境的认识和感知不同，产生多个根定义也是可能的；再进一步多个根定义能帮助人们从不同的角度全面深刻地认识问题环境，因而也是为我们所期望的。

步骤4，建立概念模型

通过将根定义进行符合逻辑的层层分解，以所须的最少活动构成活动系统，即概念模型。建立概念模型要把握好“层次”这个概念：一个根定义最初建立一个大点的系统，然后再把该系统中的每个活动进行根定义建立子系统，如此分解，直至建立起活动大小水平适当的系统为止。同时整个系统也只是根定义中“O ”代表的系统的子系统。这样帮助我们即能从系统内部看系统，又能站在高于系统的角度去分析系统。还要着重指出的是，建立概念模型主要靠“逻辑”，力图尽量不受现实系统的制约和影响，而且每项活动都是用“干什么”来加以描述。

步骤5，概念模型与现实的比较

概念模型与现实的比较，不是“象不象”或“是不是”的比较，而是模型中的“干什么”与现实中的“怎么干”在比较。由于一个“干什么”可以对应有很多种“怎么干”，所以这种比较是看对一项“干什么”，现实的干法是否有效、是否合理、可以作哪些改进。再者，这里的现实并不是绝对的现实，而是人们认识中的现实。因为处理软问题要面对的是许多的社会存在，而对社会存在，在不同的世界观指导下有不同的理解和认识。所以这里的比较，也是一系列概念模型与一系列不同的认识上的“现实”的比较。所以这些众多的比较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机会去重新思考现实。

步骤6、7，决定变化并采取行动

通过上阶段一系列的比较，我们至少可以从纯理性的角度产生如果改进现实的想法，这些想法SSM 把它们定义为系统所期望的变化。但在多数情况下人们不可能仅从理性的角度去决定现实该不该变，而还要考虑这些变化是否在社会文化上是可行的，即人们在世界观上、心理上、感情上等是否可以接受。这就是我们在建立根定义、建模、比较时都把世界观作为

一个重要因素专门提出来的原因。

一旦决定了既为系统所期望又是文化上可行的变化，就要在现实中实施这些改革。 以上对SSM 的七个步骤作了简述。还要补充一点，在实际应用SSM 时，七个步骤仅代表七种活动，它们可以从任意一步开始，可以以任意一种顺序进行，视问题本身而定。

三、SSM 的主要特点分析

由于SSM 是针对软问题的系统方法，所以它对处理软问题比较对症，我们可以通过分析它的特点来证实这一点。SSM 方法有以下几个特点：

1.SSM 方法论的重点是研究如何弄清问题环境，并在承认现实的复杂性和多样性的基础上，将问题环境转化为“结构”或“表达”。所以SSM 从方法论体系上说是一个学习系统或渐进型认识系统。

2.SSM 拓展了“数据”的概念。由于SSM 是学习系统，所以处于问题环境中的人的经验、观点、认识等都成为重要的资料加以收集、处理和利用，而对精确统计数据的要求相应放宽。

3.SSM 充分肯定主观的作用。SSM 认为，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个性特点等都反映并影响他对现实的认识和理解，进而影响他的决策和行动。Checkland 教授曾指出，社会现实不是给定的；它的建立和改造都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中不断形成的。正是基于这种思想，SSM 从方法步骤上对主观的作用加以肯定和利用。

4. 应用SSM 不但有硬成果，也有“软”成果。所谓硬成果就是通过问题环境进行改进与改善，取得经济的、工程的、社会的效益。而软成果是指参予SSM 工作的人对问题环境有认识上的转变和飞跃，并在认识、分析问题环境的一般方法论上得到提高。

比较上述SSM 的特点与软问题的特点，我们不难看出，SSM 确实适于软问题。

四、关于SSM 方法论的一些哲学思考

SSM 在思维哲学方面也特点突出。

首先，SSM 坚持人对现实世界的认识是一个连续不断永无止境的学习过程。每一次的认识循环都邀循这样一个规律（图2）：

指导

反馈

图2 SSM 认识循环

即人们通过深入到问题环境中去充分熟悉、调查了解，积累对问题的各种感性认识——对问题环境的各种表述，这是感性上的具体；在感性认识的基础上运用概念抽象出问题的本质——根定义，这是抽象规定；再运用判断、逻辑推理将抽象规定转化为由具体活动组成的功能结构——概念模型，这是思维中的具体；然而把概念模型与现实加以比较，找出差异，并针对差异采取改善行动。续而又开始一次新的认识循环。这一认识规律，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认识规律完全吻合。

其次，SSM 承认并保持了认识的动态性。SSM 认为，随着客观世界的不断变化，作为评价准则的目标也会不断变化，从而人的认识也会不断变化。SSM 把认识的发展转变过程当作

系统，以联系的方式接纳认识上的转变，并落实到行动。这使得SSM 更适当今千变万化、错综复杂的社会现实。

第三，SSM 在思维方法上使纯理性思维与现实决策又区别又统一，为开发创造性思维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模式。SSM 在抽象根定义建立概念模型阶段，进行的是理性逻辑思维，要求尽量不受现实的制约，有利于开拓思路；在比较阶级，要求作功能与手段的比较，要考虑现实但不是拘泥于某个具体的现实，在找区别而不是找相似中寻求发现；在决定变化阶段，则把比较的结果完全放到现实中去，充分考虑现实中文化的神秘性（世界观、价值观、心理、个性等的综合作用），再作出改善问题环境的决策并实施。这种思维模式既超越现实又寓于现实，实现了理性思维的逻辑与社会现实的非逻辑的对立统一。这种思维模式往往能创造出大胆新颖而又现实可行的观点和策略。比如说关于战略防御系统的分析，按照传统SE 分析，可选择的方案将局限于武器系统本身，而SSM 则可以通过不受现实制约的逻辑分析设想到除改进武器系统之外，还有军事联盟、裁减军备、政治谈判等选择，并结合现实决定一个综合策略。

五、SSM 方法论的应用前景

SSM 在处理软问题上有广泛的应用前景，尤其对这样三类软问题：组织机构和功能系统的设计与调整；企业战略开发及管理；各级政府的宏观经济管理问题。

对组织机构和功能系统的设计与调整问题，我们以管理信息系统（MIS ）的设计为例来说明采用SSM 方法论的意义。建立MIS 系统是计算机在管理方面的一个重要领域。到目前为止，我们已设计并投入使用的MIS 系统有些是不成功的：MIS 系统变相等价于高级文字处理机，或者供参观和上级检查用。据作者是不完全调查表明，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MIS 研制小组的组成及相应的设计思想；二是有关人员是否积极支持。已往MIS 研制小组的主要成员几乎都是专业技术人员，而作为MIS 用户及所有者的管理人员在研制小组中的作用主要是提供数据和现有工作流程。在MIS 设计过程中，对其工作环境、功能、目标等的分析流于简单化和表面化，而把工作重点放在选择最佳技术方案来实现拟定的功能目标上。这样设计出来的MIS 一经投入运行。很快就变得不适用，因为它不能较好地适应现实情况的变化，比如信息处理的新要求或报表格式的更改，从而不能为各级管理人员提供满意的信息咨询服务。同时正由于管理人员对MIS 研制参予不够，影响了他们使用MIS 的主动性、积极性、和责任感，造成MIS 应用推广上的障碍。如果我们在设计MIS 时以SSM 为方法论，那我们就会重视在研制中充分发挥管理人员的作用，深入问题环境，了解各方面对MIS 的看法和功能要求，把握好MIS 的功能系统设计关；并且通过管理人员对MIS 研制工作的参予，使他们在日后的工作中对MIS 的应用给予积极的支持和促进。

在企业战略开发管理问题上更应采用SSM 方法论。在企业战略管理中，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上次会讨论目前的主要问题是盈利，下次会要点转向扩大市场占有率，再过些天主要问题又成立企业现金周转不灵，但从未试图讨论这些问题到底是一个还是几个、关系如何，怎样制订一揽子计划。在这样的情况下，企业事实上没有长期战略规划。造成这种困境的主要原因是企业每次都认为它的目标再明显不过了，无需对这个问题再仔细分析一番。而在另一些情况下，企业认为它的目标太难确定，因而放弃努力。比如经营好的企业觉得它方方面面都不错，找不到进一步改善经营的主攻方向；而经营差的企业觉得它无处不是问题，不知从何处下手。因此就企业战略管理而言，重点是深入调查分析问题环境，搞清各个问题之间的关系，明确关键问题，确定努力方向；而且在分析中要充分利用人的经验、看法、理解等主观资料，把握住人们在世界观、价值观、心理、感情等方面对决策的反映。因此对这类问题SSM 使能奏效的，这不仅是对企业经营发展战略制订而言，对科技、经济发展战略的制订

也是同样如此。

而对各级政府的宏观经济管理问题，由于环境更为复杂、不确定性更高、涉及面更宽，而且人的主观判断、倾向性等对问题的理解和决策的取向影响更大，所以比较适于采用SSM 。限于篇幅，这里不再详细举例。

SSM 在对他对发源地英国已经历了十多年的不断研究和应用，取得了许多成功的经验。作者相信，SSM 思想一旦在中国传播开来，也将会有广泛成功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