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奋斗的城市,你现在还好吗?

“如果你奋斗的城市空气质量越来越差，你要不要离开她”是本期《奇葩说》的辩题。

最近一段时间，和“离开”有关的话题越来越多，它们往往带着现实与理想剧烈冲击，也带着尘土与金钱搅和在一起的悲壮意味。更为感性的人们则喜欢把“逃离”放在嘴边，显得更加无奈且失措。

在某一个时刻，也许你也会有这样的冲动：放下眼前正在奋斗的事情，告别早晚高峰，告别不干净的空气，告别高昂的房租与巨大的压力，去到另一个城市，那里或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或者是养育你的故土，或者是一个放眼未来不那么绝望的地方。

也会有不少人告诉你，你应该选择离开，因为你的奋斗的城市并没有准备你的一席之地。

他们说的话你也许感同身受，你也会只属于自己的艰辛与难处。

但是，你也会发现，你的担忧与抱怨让你真正的离开。所谓“离开”更像是一个聊以自慰的盼头。将“离开”挂在嘴边的人少有真正离开，而真正离开的人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往往是沉默而坚决的。

我和一些离开了自己奋斗城市的普通人聊了一聊，他们是谁？他们去向何方？透过他们的故事，也许你会更加了解“离开”的含义。

1、

2012年，阿坤从西安外国语大学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毕业了。在西安做了两年的动画编剧后，他离开西安去了北京。

被问到原因时，身为西安人的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不想待了。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挺没劲的。”

而最终促使他离开西安的导火索，是两年异国恋的女友提出了分手。

“然后我就辞了职，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硬卧。”他说道，“在北京2年，跳了3次槽也是蛮过瘾的！”

阿坤喜欢北京，因为“好吃的多”，他说他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交房租，大部分都用来吃了。对于这个理由我倒是感觉很意外，我去过西安，西安的美食也可以说是让人欲罢不能。

但是，阿坤说：“不一样，在北京真的是全世界的好吃的几乎都能吃到，粤菜川菜湘菜，炙子烤肉铜锅涮肉麻辣小龙虾。以前公司在三里屯，好吃的真是太多了，牛排啊烤肋排啊，日料拉面天妇罗啊，印度菜烤羊肉咖喱飞饼啊，真的是超级好吃。”

北京像是一个富有、博学且美丽的女郎，她轻轻在你耳边吹气：“来吧，你要的，我这儿里都有。”待你心神荡漾之时，再突然抽身而去，留下你孤身一人和她性感的背影。

没有任何预兆，那年春节前一个多月，阿坤的公司突然倒闭了，老板跑路，公司没人了。与此同时，阿坤租住的房子也被房东强行收回。阿坤没有办法，只得寄宿在朋友家的沙发上，他开始不停的找工作，但北京没有让他重现3次跳槽的风光。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看来女郎在离开之前还顺手抽了阿坤一个耳光。

临近春节，他回了老家。“这就是人生低谷的感觉吧，不回家我还能去哪儿呢？”

离开北京之前，他在地铁站拍下了这张照片：

他走了，也许走向某个人，也许他是别人的某个人。

现在他又离开了西安，来到了广东工作，但是他和我说到：“打算过一段时间再来北京，趁着年轻折腾呗！哈哈！”

2、

赵小姐出生于1992年，黑龙江省佳木斯人。佳木斯一中是黑龙江省内有名的重点高中，她以优异的成绩从那里毕业，来到天津读大学，大学毕业后来到香港读研究生，主攻建筑工程方向。

研究生毕业后她来到了北京，她说：“因为我是北方人，会更适应北方的环境，我的专业也更适合在大城市发展，所以我选择了北京。”

但是她所看中的工作几乎都要求应聘者有北京户口，这让赵小姐很难办。

“用人单位要求北京户口，毕业生挤破头只想拿北京户口。”她所处的是这样一个怪圈。最后，她在一家设计院找到了工作，扣除杂七杂八的税金保险，每月工资到手在5000左右。

“还有更低的，别的院才拿4000多。”

她当时住在海淀区的八宝庄，租到了一个十平米的单间，每月房租2700元。

“挣那点儿工资全都交房租了。”她苦笑到。工作半年之后，她辞职了从北京回到香港。找到了一家甲方公司。

“工作压力比北京大，平时交流要说粤语，办公要用英语。但是经济压力要比北京小，虽然消费高，但是工资也高。”

我问她：“在北京会受到户口等等事情的限制，香港不会吗？”她说：“香港待满七年就可以申请永久，只要找到公司给续签工作签证就好。”

赵小姐离开了她曾奋斗的城市，却没有停止奋斗；人类应该像候鸟，飞到更合适自己的地方。

最后她给我发了一个她和朋友聊天的截图：

“走？”

“嗯！”

3、

多年前，竺女士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成都。“高考填志愿时我报了10个大学，最后就只有成都理工大学要了我。”就这样，2006年，一个湖北姑娘来到了成都。

除了不吃辣的人之外，你几乎找不到不喜欢成都的理由。相比在北上广的同学亲友，竺女士在成都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

“人好，吃的也好，节奏非常舒适，我去过北上广，我觉得哪儿都不如成都好!”

竺女士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在银行做HR。她也收获了幸福的婚姻：她和一个成都小伙子坠入爱河，现在,她刚刚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而在来到成都的第十个年头，他们决定举家离开成都，前往昆明定居。

“离开成都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只是因为空气。去年冬天，成都的空气一下子糟糕了起来，影响最大的是我们的孩子，整整有三个星期不能出门，这对小孩子来讲太悲哀了。所以我老公毅然决然的决定搬离这个城市。综合我们的经济状况和孩子未来的上学条件，我们决定去昆明。”

今年元旦，他们来到昆明买了房子，居住下来，事业、人际关系全部重启。

“我和老公都很舍不得成都，那里有我们太多美好的回忆了。尤其是对于我老公来说，他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可是我觉得，有人的地方就有家，我们在工作上都没啥太大的追求，大不了从开当滴滴司机开始嘛，哈哈！我和他都是以家庭为重的。”

在我的印象中，离开自己生活十年的城市是一件沉重的事儿，不过竺女士对我说：“这跟我的原生家庭有关吧，从小我就习惯了到处走，离开家乡到成都时，我也觉得没关系。所以，离开成都再去另一个城市，我觉得只要不是我一个人就好，一切从头再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翻看竺女士的朋友圈，发现她和家人在今年春节去了毛里求斯游玩。湛蓝的海面和天空融为一体，海浪时不时亲吻着金黄的沙滩。竺女士的孩子在沙滩上奔跑，像一个从来没见过雾霾的孩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家”，从这个角度来说，竺女士一直没有离开过家。《成都》唱的再动听，终究是一首异乡人的歌。

4、

DC是一名视觉设计师，我同事的前室友，前一段时间刚刚搬走去了杭州。

他是一个安徽人，06年的时候来到北京进行艺考的集中训练，2007年高考，他考上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并在本校读完了本科与研究生，14年参加工作至今正好3年。

他对北京感情很复杂：

“北京太大了，同住在北京的朋友一年也见不到两次，见一面也像去别的城市；多中心化让这个城市哪里都能生活，所以也就哪里都不留恋了；还有在这里很难有闲情逸致生活的感觉。”

同时，北京这个城市也带给他很多东西：“我最宝贵的青春，目前我这辈子最光荣的事（清华）都是在北京，我的好朋友、工作经验、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是北京带给我的。”

他离开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他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了，他的未婚妻是浙江人，而他是安徽人。于是，他们挑选了杭州这个相对折中的地方，离各自的家乡都不太远。

在杭州他依然做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是已经不用再坐班，主要以远程办公和顾问为主。我问他杭州和北京的区别，他说：“空气会好一点，生活节奏慢一点，闲情逸致多一点。但是大城市有的那些症状它也都有。”

最后，我问到他离开时是否留恋过北京。他说：“谈不上留恋，以后估计出差的话也会常来，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是吧？”

曾经在一本老杂志上看到过一篇文章，大概是“梁朝伟闲得无聊会从香港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去伦敦的广场上喂鸽子。”当然，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能做到梁朝伟那样的程度。但是，离开在这个时代的定义，是否依然那么沉甸甸且不可逆转呢？

▽

我们可以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一个城市，我相信空气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夏天太热？冬天太冷？地铁太挤？冰淇淋不好吃？都可以。

除了以上四位，我还听了更多的人讲述他们的故事：有欢笑，也有泪水，但无外乎都是普通人的故事，既没有什么悲怆的色彩，也没有让人窒息的苦大仇深，离开并没有那么沉重。

不过，我也很难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你离开有多么轻松，我是一个普通人，他们的故事也许无法令我动容。但是我知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自己独到的重量，旁观者迷，当局者清。

毕竟，我也在这个充满诱惑且面目模糊的城市里当着一颗小小的齿轮，日夜旋转，不曾离开。这个城市有我爱的，有我不爱的，有我向往的，也有我畏惧的。

我目前没有离开的打算，因为一切都好，在看些故事的你呢？是要离开，还是留下？我不知道。

我只希望，你我在将来面临选择时，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心中能少一分沉重，脚下的路不再迷惘。就像黄执中在节目中说到的：

是的，我们可以飞，更应该可以留在自己热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