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子和糯莞
八月末,被雨水浸润了一个夏天的小镇停止了幽咽,一片枯黄的叶子不情愿地缓缓落入水中。一棵桂花树斜斜地倚在河岸,清澈的河水中,隐隐浮着几朵桂花,像是泡出了一杯甜香的茶。
与桂花一同飘香的,还有青团子和糯莞。糯莞是一种糖,乳白色的奶糖上滚着蓝色的薄荷糖片,咬一口,满嘴着香。
糯莞也是个女孩的名字,她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哼着不成调的歌,嗅着满街馨甜的青团子的香,心中溢满欢乐。吱扭推开家门,一个男孩站在院子里,脏兮兮的双手里捧着一个青团子,嘴上还糊着一圈褐色的豆沙。四目相对,男孩的目光在糯莞身上上上下下地扫着。片刻后,糯莞向前走一步,打破了沉默,对男孩说:“你好,我叫糯莞。”男孩忽然发出一串爆笑,笑罢,从兜里掏出一块糯莞,旁若无人地嚼起来,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糯莞。她没接,径直走进房,昏暗的屋子里,古老的藤椅上,坐着一个老奶奶,眼睛微闭着,像在小憩。这时,男孩跑进来,对老奶奶喊道:“喂,给我糖!”老奶奶满脸堆笑地醒来,从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他。他接过,转身走了。
从饭桌上才知道,他们是她的奶奶和表哥。奶奶?糯莞一愣,记忆中的奶奶,只有一片残缺的空白。
与奶奶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神秘的红木柜,里面藏着酸酸的梅子糖,脆脆的桃酥,这些食物都会源源不断地流进表哥的衣袋,忘了匀一些给糯莞。
亦是一年八月末,满城桂花溢香,阴暗的屋子里多了几许婴儿的啼哭,家里添了弟弟。望着弟弟白嫩的熟睡的笑脸,糯不禁想起了奶奶,弟弟与表哥同是男孩,奶奶会对弟弟献出一点爱吗?糯莞想了想,遗憾地摇摇头,弟弟出生的几天里,奶奶没怎么看过他,也没有好好抱抱他,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小镇,还没有摆脱阴雨的缠绵。
二十年匆匆飞逝,糯莞回到了阔别十三年的家乡,阔别十三年的奶奶患了老年痴呆症,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表哥,她每天都会坐在门前,搬上小桌,放上红木柜里的食品,一遍遍呼唤着表哥的名字,小宣,小宣,陪她一起等待的,是匆匆流年。(襄阳 雷若木)
注:青团子是苏州的一种小吃,糯莞是虚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