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堂杂议:孟尝君养士之殇

净堂杂议：孟尝君养士之殇

朱同洲

 2013-05-18 06:28:00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年5月17日第451期

【核心提示】 战国时，齐国贵族孟尝君（田文）以养士著名，流芳后世。孟尝君以养士起家，亦以养士败落，此中教训，发人深省。

战国时，齐国贵族孟尝君（田文）以养士著名，流芳后世。西汉贾谊誉其“宽厚爱人、尊贤重士”，三国曹植赞其“飞仁扬义、腾跃道艺”，今人亦不吝褒美，奉为礼贤下士的楷模。但辩证而观之，孟尝君养士实存在致命缺陷，即不辨良莠。《史记》卷七五《孟尝君列传》：“招致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皆归孟尝君。孟尝君舍业厚遇之，以故倾天下之士。„„孟尝君客无所择，皆善遇之。人人各自以为孟尝君亲己。”乃至鸡鸣狗盗之徒亦麋集麾下。孟尝君为供奉门客，左支右绌，甚至放贷取息，倾力维持。但孟尝君被废后，树倒猢狲散，三千门客如鸟兽般各奔东西，无复顾之者。孟尝君心寒意冷，乃至愤言“（客）如复见文者，必唾其面而大辱之”。

孟尝君以养士起家，亦以养士败落，此中教训，发人深省。《汉书·贾山传》曰：“地之美者善养禾，君之美者善养士。”何谓“善养士”？乃任用德才兼备之人也。宾客鱼贯而入孟尝君门下，皆慕其位高权重，图得丰衣足食，实无与孟尝君共进退之心。《史记》借孟尝君一门客冯驩之口云：“生者必有死，物之必至也；富贵多士，贫贱寡友，事之固然也。君独不见夫朝趣市者乎？明旦，侧肩争门而入；日暮之后，过市朝者掉臂而不顾。非好朝而恶暮，所期物忘其中。”可见，孟尝君所养之士，无异于市井小民，为利而趋，无利即退，为富贵而来，嫌贫贱而去。孟尝君曾养士三千，门庭若市，而身后竟至族灭，令人唏嘘。 司马迁对孟尝君养士颇有微词，曰：“吾尝过薛，其俗闾里率多暴桀子弟，与邹、鲁殊。问其故，曰：‘孟尝君招致天下任侠，奸人入薛中盖六万馀家矣。’”此类“奸人”，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唯利是图，纵使有才，亦乏为人处世之德性，不足与之共事也。北宋王安石直斥孟尝君为“鸡鸣狗盗之雄”，认为“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诚哉斯言，《周易》云“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以此反观孟尝君，其养士不别君子小人，甘任“奸人”肆逞贪欲，

无异于引狼入室，自取衰败。用人之道，在于知人善任，并重德才，尤防小人投机取巧，损公肥己。孟尝君之鉴，今人能不引为戒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