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第聂伯河(三)

　　沃罗涅日方面军攻势如潮 　　就在罗科索夫斯基的中央方面军冲向第聂伯河的同时，在其南边，瓦图京大将指挥的沃罗涅日方面军（辖第27、38、40、47、52集团军，近卫第4集团军，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以及坦克第3、10军，近卫第1骑兵军，近卫坦克第2、5军），对当面之敌也展开了迅猛的攻势。 　　8月底，负责协调沃罗涅日和草原方面军作战的大本营代表、副最高统帅朱可夫元帅和瓦图京一起制定了具体作战计划：右翼第38集团军、第40集团军、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近卫第1骑兵军以及近卫坦克第2、第5和坦克第10军担任主攻，任务是对敌实施深远的包围，向基辅方向推进，并在勒日谢夫至基辅地段强渡第聂伯河；部署在中部的第47、第52和第27集团军担任助攻，当前任务是切断敌人从波尔塔瓦至基辅的交通线，并向切尔卡瑟方向推进。此外，近卫第4集团军与坦克第3军应从南面掩护方面军行动，配合草原方面军占领波尔塔瓦和克列缅丘格。 　　在瓦图京的当面，是德军霍特将军的第4装甲集团军主力。包括第7、52军，第24（辖第10装甲步兵师等）、48装甲军（辖第7装甲师和第20装甲步兵师等）。9月中旬，其4个军和预备队兵力共有21个师，其中有5个装甲机械化师。 　　9月2日晨，莫斯卡连科中将指挥的第40集团军开始强渡普肖尔河，从而拉开了沃罗涅日方面军向第聂伯河东岸进攻的帷幕。一开始，第40集团军左翼遇到了德军的顽抗，德军以两个团的步兵，在110辆坦克支援下频频反击。莫斯卡连科遂将坦克第2军加强到这一方向上，以突破敌防御，但战至日终，一无所获。然而集团军右翼部队步兵第52军却大获全胜，当天突破敌防线，向前推进了10～12千米。随后几天，德军纠集力量不断实施反突击，拼命争夺每一个居民点。但第40集团军还是硬着头皮苦战，并不断拓展空间，至6日，已在普肖尔河西岸占领了一个宽15千米、纵深15～40千米的登陆场。为了进一步扩大战果，瓦图京把坦克第10军、步兵第309师，以及第29师（原属第47集团军）调归莫斯卡连科指挥。 　　9日上午，加强后的第40集团军再次发起进攻。其右翼部队与第38集团军配合，三天之内向西推进了20千米，从行进间强渡了霍洛尔河，前锋直指苏拉河一线；左翼部队与第47集团军配合，重创了德军第10摩托化步兵师，至13日推进了14千米。至9月中旬，第40集团军势如破竹，前锋已渡过苏拉河，涉过下一道较大的水障——乌达伊河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在第40集团军北翼作战的第38集团军（加强有近卫坦克第3军、独立坦克39团和自行火炮1461团），从14日起，向苏拉河上德军的一个重要防御据点——罗姆内城发起强攻。其步兵第167和第163师从三面围攻该城，德军拼命抵抗，猛烈反击，当天第38集团军没能拿下该城。第二天，在第38集团军以北作战的苏中央方面军第60集团军一举拿下涅任，对罗姆内地区的德军后方构成致命威胁。罗姆内之敌害怕陷入包围，遂撤到乌达伊河西岸。围城苏军随后于16日傍晚彻底肃清了罗姆内之敌，并推进至乌达伊河一线。 　　德军沿乌达伊河设有两个较大的抵抗枢纽，一个是基辅以东的普里卢基，另一个是基辅东南的皮里亚京，可以说是通向基辅的两扇大门。15日，德第4坦克集团军奉命将其大部兵力撤往第聂伯河西岸，但仍留一定的兵力固守这两座城池，以迟滞苏军的推进，掩护其大部队渡过第聂伯河。 　　17日夜，第40集团军步兵第309和237师强渡乌达伊河后，在皮里亚京城的接近地与德军展开了通宵达旦的激战；第二天，第38集团军步兵第180和第167师从东北方向、第40集团军的近卫步兵第42师从东南方向直逼普里卢基城。虽然这两处德军拼命抵抗，但由于众寡悬殊，德军无法挡住苏军强大的攻势，于18日23点，在损失了300多名官兵及大量火炮和坦克后，德军被迫撤出了皮里亚京。19日，普里卢基亦落入苏军之手。这样，随着这两城的陷落，通向基辅及第聂伯河的大门终于被撬开。瓦图京立刻决定，将第3近卫坦克集团军从第38集团军地域加入战斗，火速向第聂伯河推进，抢在德军完成防御展开前实施强渡！ 　　19日夜，第3近卫坦克集团军司令雷巴尔科将军以机动性最强的两个坦克军和一个机械化军为第一梯队，近卫骑兵第1军为第二梯队，由罗姆内地域紧紧咬住德第52军的尾巴，快速向第聂伯河推进。其先遣支队巧妙绕过德军后卫支撑点，以每昼夜80千米的速度疾驶，于21日中午在大布克林弯曲部（基辅东南大约75千米处）抵达第聂伯河一线。 　　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的众多特遣队纷纷组织渡河。其坦克第6军派出由排长德米欣科中尉率领的一个6人侦察组，乘坐渔船及木筏，最先在大布克林地区渡过了第聂伯河；22日拂晓，坦克第6军近卫坦克第51旅希纳什金中尉率领的连亦渡过了河，之后，便马不停蹄向戈里高洛夫卡镇发起进攻。经激战，希纳什金连从三面冲进镇子，与德军展开了巷战。23日，德军调来约一个营的步兵，在20辆坦克和飞机支援下，向希纳什金连猛烈反击。希纳什金连面对强敌毫不畏惧，在东岸炮兵部队的支援下，打退德军一次次冲锋，顽强守住了阵地；21日夜，第9机械化军第69机械化旅第1营利用简陋的渡河器材也渡过了第聂伯河。德军迅速调来第167步兵师（约6000人）发动反击。恶战中，该营营长战死，但其部下还是死死地钉在岸边，宁死不退，掩护旅主力渡河；22日当晚，近卫第54坦克旅1个摩步营偷渡过莫纳斯提尔卡，并在拂晓后顶住了德军的强大反击，在河岸扎稳了脚跟。战至23日，舟桥营抵达，第3坦克集团军将一些坦克送过河去。先遣部队依靠这些坦克，向纵深开展进攻，不断扩大登陆场。 　　与此同时，莫斯卡连科将军指挥的第40集团军也在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北侧开始强渡第聂伯河。在22日夜间，其近卫步兵第42师和步兵第237、第161、第337师的先头部队都推进到第聂伯河畔。加强的坦克第10军攻克了佩列亚斯拉夫一赫梅利尼茨基城后，其坦克第178和183旅马不停蹄，迅速抵达第聂伯河。随后，坦克第10军一个摩托化营的小组乘木筏和小船由休钦卡以南渡河成功，掩护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渡过河去。 　　27日，瓦图京将第27集团军从第40集团军和第3坦克集团军之间加入战斗。其任务是巩固大布克林登陆场，以便让第3坦克集团军腾出手来，向纵深发展进攻，扩大登陆场。当日，由克列缅丘格退到了西岸的德第48装甲军，其第7装甲师和第20装甲步兵师以坦克纵队向基辅以南苏军登陆场猛扑过来。苏军第27集团军猝不及防，遭受损失后转入防御。此后，在第3坦克集团军打击下，反击之敌被击退。至月末，大布克林登陆场正面已扩展到11千米，纵深达6千米。工兵部队修建起一座16吨的浮桥，还为中型坦克建立了若干门桥渡口。第27、第40集团军和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的部队源源不断地进入西岸登陆场，他们将从这里出发，准备实施进攻基辅的战斗。 　　在布克林登陆场南面，第47集团军从卡涅夫也渡过了第聂伯河。其先头第3近卫机械化军于22日占领佐洛托诺沙，三天后抵达第聂伯河东岸，并从卡涅夫以北渡河。集团军主力随后跟进，切断了向切尔卡瑟渡口退却的波尔塔瓦德军后方交通线。此后，第47集团军卡涅夫登陆场经过扩展，与布克林登陆场连为一体。 　　在此期间，最北面的第38集团军在基辅以北25千米处的柳捷日地区也开辟了登陆场。第38集团军所辖的步兵第240和第167师的先头部队，于23日抵达第聂伯河岸。25日深夜，苏军进行了第一次渡河尝试，但被德军炮火击退。26日，第240师先遣队第842团2营和836团1营开始渡河。842团2营5连2排排长涅菲多夫上士带领25人组成的战斗小组，分乘4条船实施强渡。4条船刚划到河中央便遭到对岸德军猛烈火力袭击。苏军4条船拉开距离飞快向前划去，一等船冲上岸滩，战士们便跳入水中，一边还击，一边向岸上敌阵地冲锋，他们很快占领了一小块阵地。这是苏军在柳捷日地区开辟出的第一块登陆场。从上午11点开始，德军对该登陆场发起数次突击，企图歼灭苏军，但都未能奏效。涅菲多夫战斗组像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西岸。这给敌人造成极大的威胁，也给东岸的苏军极大的鼓励。 　　28日夜间，842团5连全连和836团1营的部队，在涅菲多夫战斗组占领的登陆场渡过了第聂伯河。5连渡河后，打退了德军4次突击，并抓住机会实施反突击，向前推进了300米，扩大了登陆场。至29日日终，苏军在柳捷日登陆场扩展为宽8千米，深1千米。到了10月初，苏军登陆场有了很大加强，炮兵和迫击炮兵部队已在这里占领了发射阵地，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在这登陆。第38集团军准备以此为跳板，直取基辅的北大门——柳捷日镇。 　　10月4日，第38集团军强攻柳捷日镇的战斗打响了。德军深知该镇的重要性，抵抗相当顽强。经过三天的激战，苏军从三面逼近该镇。7日晚，836团3营的战斗组潜入柳捷日郊区，为营主力部队扫清了道路。3营主力紧跟在战斗组之后从东面冲入镇中，沿着公路向前推进。夜里2点，3营从北坡攻上了142.4高地，把德军包围在柳捷日东南。142.4高地临近第聂伯河边，从上面可以俯瞰河面和河岸，其位置极为险要。德军调来轰炸机对高地进行轰炸，并出动坦克和自行火炮向高地冲击，但都被3营打退。此后，836团1营和2营和240师931团2营经过惨烈的激战，终于占领了柳捷日镇北部。到8日凌晨4点，德军在镇内的抵抗被彻底肃清。 　　与此同时，第38集团军步兵第1 67师和第232师也在紧邻柳捷日的维什哥罗德镇建立了两处登陆场。双方为争夺维什哥罗德登陆场，打得不可开交。第167师边巩固已占领的登陆场，边迎着德军的反击一点点向前推进，直到10月19日，才最后粉碎了德军的抵抗，夺取了维什哥罗德镇。至此，整个柳捷日登陆场正面扩大到15千米，纵深达5～10千米。它与基辅以南的布克林登陆场遥相对应，成为插向基辅地区德军肋下的另一把利刃。这为苏军最高统帅部实现此次会战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目标——解放基辅创造了条件。 　　悲壮的空降 　　当苏军在宽大正面上向第聂伯河推进之际，苏大本营决定在沃罗涅日方面军当面对岸的大布克林地区投入空降部队，以迅速瓦解德军在登陆场的防御，阻断其增援路线，配合该方面军迅速扩大登陆场。 　　9月16日，空降军指挥部制定了周密的行动计划。此次行动动用的空降兵力为1个空降军（辖近卫空降第1、3、5旅，近1万人。由空降兵部队副司令员扎杰瓦欣任军长）。计划动用180架德伯-3型飞机和35架滑翔机，于22日分别在列别金、斯莫罗季诺、博戈杜霍夫机场集结完毕。每架飞机需要夜间起降2～3次。每个士兵携带2天干粮和2～3个基数的弹药。 　　21～22日，鉴于苏军已经渗入布克林桥头堡，德军的抵抗似乎不强，瓦图京感到使用空降兵这个“杀手锏”的机会到了。于是他命令：于9月24日夜空降2个旅。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更是如此。瓦图京虽然清楚己方部队已初步建立了布克林登陆场，急需要空降兵的支援、配合，但他并没弄清楚当面敌情的变化。事实上，当沃罗涅日方面军的部队纷纷进抵第聂伯河时，德军第4装甲集团军就开始向这一地区集结起反击力量，包括第24装甲军和第48装甲军以及近5个步兵师的兵力。一开始，这些兵力是针对登陆场内的地面苏军的，但当德军发现苏军空降兵后，便立即调头全力对付他们，这给苏军的空降兵带来灾难性后果。 　　但这一切瓦图京却没有考虑到，仍坚持按原计划实施。由于第1旅乘车耽搁，登机前尚未集结完毕，只好临时由第3旅代替（原计划第3旅作为预备队第二批登机）。空降顺序的改变，使各旅的任务发生了实质性变化，不得不仓猝下达任务和进行战斗准备。 　　23日夜间，空降第3、5旅第一梯队开始伞降，其任务是为后续梯队标示出空降场的范围。24日夜间，苏军开始大规模空降。共起飞飞机218架次，伞降4575人和432箱弹药。空降时由于组织不严密，发生混乱。第3旅有13架飞机未找到空降场而返航，3架因迷航将空降兵错投在德军深远后方和第聂伯河中。第5旅由于机场缺油和加油设备，致使起飞时间推迟半小时，且有五分之二的架次被取消。第5旅只降下2个营1525人，有200人及600个投物袋留在机场。 　　飞临指定地点上空的飞机，还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德军的地面防空火力异常凶猛，迫使飞行员提高飞行高度并缩短空投时间，匆忙间无法准确判断方位，只能指望首批地面空降人员燃烧的火堆和信号弹。德军发现后，立即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模仿苏军到处点火堆，发信号弹，诱使苏军飞行员判断失误。其结果，计划中两个旅的着陆区域本应在10×14千米范围内，而实际上却扩大到30×90千米，是原定区域的近20倍！有的空降兵掉进水里，有的落入苏军配置地域，而更严重的是直接降落到德军的战斗队形中，许多官兵还没来得及解开降落伞就牺牲在敌人的枪炮之下，或者成了俘虏。 　　已经空降的近4600人，除了被德军就地歼灭者外，多数在敌后孤立作战。他们没有重型武器，方位不清，又缺少通信器材，各级战斗编制之间失去了联系。沃罗涅日方面军司令部和空降军指挥部，都一度失去了对空降部队的指挥。直到28日，沃罗涅日方面军才与三个空降小组建立了电台联系。当得知真实情况后，空降军指挥部立即中止了人员的空降行动。 　　空降兵在极端困难和险恶的环境中，开始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第3旅的参谋长福法诺夫少校降落在勒日谢夫以西，他聚集起同机的29名战士，设法与周围的其他空降兵小组取得联系，并在敌后频频发动破袭战。从26日起，福法诺夫率领空降兵们转战于各居民点之间，不断地偷袭德军仓库，消灭小股德军，破坏敌人的装备。到10月初，他们累计消灭了120多名德军官兵，破坏了1辆坦克、3门自行火炮、9辆汽车及大量军用物资。第3旅的政治副指导员叶夫斯特罗波夫带着31名战士在转移过程中不幸与德军大部队相遇。德军立即向他们扑来，在击退德军第一次进攻后，叶夫斯特罗波夫受伤。之后，德军向他们发起围攻，德军连续三次进攻都被他们击退。第四次进攻时，叶夫斯特罗波夫高喊着“跟我冲，宁死不当俘虏”，第一个冲出阵地。战士们跟着扑向敌人，结果，32人无一生还。 　　在卡涅夫地区的森林中，第5旅旅长西多尔丘克把其3个营和4个独立排聚集到了一起，10月6日，他们与第40集团军建立了联系，得到第40集团军提供的一些军用物资和食品。这支部队以卡涅夫以南森林为基地四处出击，德军把其视为眼中钉，欲拔除而后快。12日，德军集中力量对该旅进行围剿，该旅利用茂密的森林巧妙与敌周旋。23日，德军出动飞机、坦克和步兵对其进行围剿。空降兵们与德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杀，但弹尽粮绝终使他们的处境变得日益困难。旅长西多尔丘克决定摆脱敌人，向切尔卡瑟地区的森林转移。敌人一路尾追堵截，空降兵由原来的近1200人，只剩下不足400人。11月13日夜，该旅奉命从背后袭击敌人，配合第52集团军强渡第聂伯河。在他们有力的支援下，第52集团军800余人渡河成功。15日19时，该旅与渡河部队会合，扩大和巩固了登陆场，至28日，空降兵将阵地交给进攻部队后撤离战场。 　　苏军第聂伯河空降战役是一次严重失利的空降作战。尽管苏军在组织和实施中暴露了诸多问题，最后以惨烈的局面收场，但其在战争中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可抹煞的。正是由于苏军空降兵在敌后的“捣乱”，吸引了众多的德军精锐力量，从而为地面苏军强渡第聂伯河及巩固和扩大登陆场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