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的味道
腊八粥的味道
作者:王春然
来源:《吉林农业·下半月》2013年第02期
儿时家家都穷,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可以打打牙祭。年味自腊八始,这一天总要喝上一次腊八粥,祈求福寿平安。可那一年临近腊八家中有些不顺,爹外出,娘亦无心熬粥。我那时刚七岁,懵懂无知,看别家孩子都有腊八粥喝,我就去缠着娘要她去熬,家中不顺娘也烦恼,而我却只顾吵着喝粥喝粥,一来二去她失去耐心,动了手。我捂着半边发红的脸,跑了出去。 家门前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以往溪水清澈水流潺潺,而今满眼冰封硬朗朗的白。以往岸边杨柳浓荫蔽日,而今却全身赤裸着在昏暗的天空下瑟缩着任寒风宰割。我蹲在一棵光秃粗大的杨树下,黯然神伤。夕阳斜斜地照在身上,拖出孤单悠长的影子,长长的冰面泛起冷清的光。一碗粥就这么难么?哼!不给熬,就不回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冷如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身上的衣服,我裹了几裹,把手揣的更紧,偶尔用袖头蹭去流出的鼻涕。
不知什么时候娘站在身后,拉起缩成一团的我,先给我披上一件大棉袄,然后用她温暖的手轻抚我的脸,眼里带着悔意。“二小,还疼吗?”“不疼了”“回家”“嗯”。我不知道先前不回家的勇气飞去了哪里,只是乖乖地跟着娘回家。打开家门,一股香甜的味道冲入鼻孔。腊八粥!我从娘身后蹿出来,扑进厨屋,炕桌上碗里的腊八粥升腾着暖暖的香气。我蹿上炕一把端起来就往嘴里扒拉“哎呀,你慢点,别烫着”娘赶紧说。“好吃,好吃,嘿嘿!”我一边大口吞咽着一边看着娘傻笑。
“娘,怎么就一碗?”我吃了一半才发现娘碗里的异样。
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二小,你要好好的念书,念好了,当干部,吃公粮,就好了。你看我和你爹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多不容易哩。”娘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停了下来。我对娘的话似懂非懂,但依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年祖母病重,变卖了粮食,爹还要去借债。那碗粥涩涩的……
长大后我成了一名教师,吃上了公粮,娘也把熬腊八粥的技术传给了媳妇。每年腊八家里都会弥散着暖暖甜甜的味道,孩子们老人们都欢笑着。有一年,我去外地讲课,腊八能回家,谁知日程有变,腊八上午才结束。讲完课,买票,登车。午后的阳光懒懒洒满大地,汽车在光与影里高速穿梭,归心似箭。
嘟嘟,短信来了。“老公,我们都会等你,路上注意安全”“老公,到哪儿了?粥熬好了,我们等你呢。”“老公,爸妈和妞妞先吃了,我等你!”“老公,天晚了妞妞先睡了,粥我给你热着呢,快到家了吧?”千里归途路,短信伴我行。到楼下已是深夜,抬头望有盏守候的灯依然
为我点亮。心里一动,上楼,轻轻开门,妻子斜卧在沙发上睡着了,右手握着手机,拇指按在键盘上,左手边有一只保温锅,腊八粥甜甜的香气,正从里面屡屡升起。那是爱的味道。 时光荏苒,如今每逢腊八,我家都会熬上一锅腊八粥,嗅嗅,空气里都是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