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现代诗(一九0) 森子/山上石的诗
现代诗(一九0)
森子/山上石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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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森子的诗
共51首:○象征○在望花湖畔○在你不在的世界上○生句○沙溪,一些倒影○紫花地丁○比喻○局限之歌○水泥厂○周末○雪霁,登平顶山○独坐○瓢虫危机○麒麟湖,一个下午○之前,我在做什么?○黑暗前传○秋雨之夜,听勃拉姆斯大提琴奏鸣曲1&2号○平顶山○法海禅寺路上遇村妇○与你有关的灿烂○误读○时装店里的金鱼谋杀案○黑管○诗二首○在李商隐墓前○3月26日怀念海子○生态园○配角○3月8日登山○瘦咖啡○薄冰○变○山中○一个窗口○半导体○红河谷○迷人是一种人○植树○第四堵墙○黄昏所见略同 ○黄昏所见略同(2)○传奇诗○在雨中打电话 ○读一篇朋友写的小说 ○明媚的城区 ○面对群山而朗诵 ○夜宿山中 ○在昭平台水库观浪 ○乡间公路 ○太行山行
山上石的诗
共11首:○无声 ○理想 ○春日之诗● 向晚● 稍纵即逝● 红旗大街的女人● 夜晚● 因素● 芦苇荡 ● 烟花● 再次
森子的诗
森子(中)在跟学生交流。
森子,先锋诗人。1962年生于黑龙江呼兰。编有汉诗歌同仁诗刊《阵地》,著有随笔集《戴面具的杯子》,《我有一个梦》(与人合著),自编诗集《森子十年诗选》、《采花盗》等。现居河南平顶山。
共51首:○象征○在望花湖畔○在你不在的世界上○生句○沙溪,一些倒影○紫花地丁○比喻○局限之歌○水泥厂○周末○雪霁,登平顶山○独坐○瓢虫危机○麒麟湖,一个下午○之前,我在做什么?○黑暗前传○秋雨之夜,听勃拉姆斯大提琴奏鸣曲1&2号○平顶山○法海禅寺路上遇村妇○与你有关的灿烂○误读○时装店里的金鱼谋杀案○黑管○诗二首○在李商隐墓前○3月26日怀念海子○生态园○配角○3月8日登山○瘦咖啡○薄冰○变○山中○一个窗口○半导体○红河谷○迷人是一种人○植树○第四堵墙○黄昏所见略同 ○黄昏所见略同(2)○传奇诗○在雨中打电话 ○读一篇朋友写的小说 ○明媚的城区 ○面对群山而朗诵 ○夜宿山中 ○在昭平台水库观浪 ○乡间公路 ○太行山行
象征
我忘了刚才在路上捡到的一句话,
以为自己还记得。
落叶提醒我,不再象征、比喻
可以吗?
火的形态——已经厌倦了燃烧,
街口炒栗子的人让我想到黑熊,
熊熊燃烧……满意了吧。
痛吗?落叶会这样问吗?你在搓衣板上
会问衣服痛吗?
干净是一种痛,痛是一种快,
快乐预示着它是一种短期行为,
被泡沫带走。水——
快乐吗?干净是代价,
是水表默默的读数,你在水表上走,
计费的生活在暗地
熊熊燃烧……水在沸腾,米在牺牲,
一会儿要去喝酒,我也会像(不好意思)通红。
那句话总要失去的,
梧桐在路上提示,去吧,
谁都会离开的。
也许只在城里,落叶才是非法的,
家——不属于它。黑熊也会这样想吗?
在它掏洞准备冬眠的时刻。
2011-11-12
在望花湖畔
每座小湖都值得一看,
就像每个女人都有动人之处。
你说在中原再难见到自然
形成的湖泊,除了内心的那块,
如玉般透明,瑕疵也是自知的。
有山环绕的湖更值得驻足,
黄栌就懂得这一点,可知道
羞耻的人已罕见,更多的脸
低成坐垫,嘴上挂着露珠的母亲。
我们的心都被残忍打磨,
不是更纯了而是更尖刻。
爱风车的人转了一千零一夜,
他们也发电,也爱疯癫,
也想借用闪光的语词遮丑,
却不可避免地暴露出狭隘。
小湖的私处在哪里?
没有人在问题里游泳,
一杯退烧的开水不再二次沸腾。
秋风做着最长的一道作业,
垂柳留给明天的零花钱不多了。
2011-10-26
在你不在的世界上
在你不在的世界上,第四个早晨,
一阵心悸,一阵迷茫。
没有哀乐的告别式,我弹奏自己的肋骨。
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
我就对嘴唇说——我是死亡的家庭成员。
………………
生句
雨,不息。
做一些事,阻止另一些发生;
挖一些沟,填平一些恨。
雨,不垂直,却倾心于水平,
不黑,有白下的可能。
不生不灭,动静却很大。
雨,洗不净自身,不洁的想法正如生殖力。
雨,参与了造人,可恶的报复是
——人造雨。
雨所具有的羊皮纸记录的口述能力
已失去了吃嫩草的耳朵,
沦为匆匆忙忙、没记性、狼狈的雨具。
雨终归不是线,挣脱共同记忆,
你在厨房里切肉丝。
2011-8-1
沙溪,一些倒影
有些想当然,水是水的独联体,
偶尔也会躲进房间啼哭。
拱桥是对驼背的挪用,另一个半圆
不行人,却证实了行色匆匆。
我的逗留只印证了我更多的不在,
针在心尖上刺绣。
你在的时刻才会有不在的幻觉,
就像桨叶划开双手。
孤寂感,有时是蔷薇挑开窗帘,
踮起脚后跟的那一幕。
一会儿是朱丽叶,一会儿是林豆豆,
她们的错误不是时差,是包厢。
活着就要向大地缴纳投影税,
养活牛鬼蛇神。
倒垂的房子并不深入,流水替它表述
远方——众多的亲戚。
这首小诗只是临水木窗上的一个虫孔,
光阴携带鬼针草和艾炙。
它仍是精确的上午和下午,甚至
是不曾露面的主人,你在小街上碰到她。
2011-6-2
紫花地丁
她的小心里有别针,袖口套着家乡话,
补丁上的小补丁眨着凡尘。
她这样解释孟郊的工作:
贫寒中诗人也会发烧,
不如提前打点滴。
她在你看她的眼神里请求:忘掉,忘掉,
那不愉快的——
渺小感。自私。伤痛。无助。
只轻轻缝缀一下嘴角,
你便有了微笑,修复微笑的功能,
在人间何处无芳草——
蒙娜丽莎神秘的中学。
2005.3.24 凌晨
比喻
我克服了风,
像我克服了心中骚乱的情絮,抛开了
枝节对整体肉麻的赞叹。
我克服了作者的橱柜,房子是房子的抽屉,
过去是对晚近口吃的纠正。
永久牌自行车取代高速公路的胜利,
或者胜利者必须胜利的抽筋,
而我不是。
我克服了风,伤寒的文字,
文字也克服了我的感冒,
就像李白克服杜甫,抒情诗
克服史诗。
我修改了风向,删去了期盼已久的雪,
让扫帚们在门外苦等。
我修改了等待,
延迟奇遇记的发生。我克服了时间在句法中的
排序方式,闪跳挪移,从谢幕写到开场,
这并无新生,
由死到活,事件的棉花喜欢倒叙。
以回放的手法看,
雪是从地下落到天上,可以治疗颈椎病,
虽然疗效有限。
我在有限中克服了无限,
澄清一池鱼对数量和体重的苛求。所有的鱼鳞
离开了鱼身的闪烁其词,
我都加以除法的克服,也在树阴里投射苦笑,
自嘲是对影子的治疗,
就像迟到是对准时的揶揄,宇宙间的
游戏——规则尚需创建。
我克服了具体的一个个小城堡,
在每个困难上插一朵玖瑰,
从危机模式的诗歌中撤离。以不对克服对,
主题是对反应机制的羞愧。
因此,还应该进一步克服下一步,
如同虫洞吸收广义的道路,向我身后的
啄木鸟涌来更多健康的树木。
我病了,我的所得正是我希望失去的。
随时随地,每一片树叶都是阳光的大床,
我躺在上面,克服了国家地理、个人面积的不均,
想象力的不收费的服务。
2010-12-17
局限之歌
鸽群洗刷低空,
十遍二十遍,我们还是囚犯。
我们自身越白净,越像污点证人。
可不可以这样说,
我们越自由越信赖局限?
可不可以那样说,我们越局限越能
过上钞票的上游生活?
这支本地的船歌不悦耳,
但免除了长途劳顿的过路费。
剩余的比赛,目的是墓地,
奖品是金栅栏。
可不可以这样说,我们
越是做噩梦飞得就越高?
带着我们的毛刷和主人的山羊胡。
我们也被各地的地主梦到过,
我们飞越人肉气味浓烈的边界。
可不可以那样说,
我们是被吓大的,被驯养,性诱惑?
在本能之上,太阳的项圈
牢牢地攥紧我们的脚筋。
只有诗人还在树阴下赞叹,
这囚徒的举止高贵,忘我。
我们并不痛苦,也不佯装快活,
我们只是人们唇边的口杯,溢出的茶话。
囚徒的幸福感就在于即使挣扎,
也让你看到他的放弃
多么优雅,不可比拟!
2009-5-5
水泥厂
——给胡蔚中
我心头也有一座。
我用山脚踢它,它却冲我摇尾巴。
都是我的器官,我的烟道,
我擦的粉,嚼碎的沙砾,产下的阶级和恐龙蛋,
对自身的忿恨,
和对他人的埋怨。
你看,我的山包肿胀,一直没有消炎;
我的祖师庙破旧,香客稀少。
我的历史感像是在包浓烟滚滚的饺子,
用21世纪——21张脸皮。
我呑下了可怜的筷子,
和发明比筷子跑得更快的人,
在自己的腹腔挖好了坟,替我来不及说话的子孙。
2009-9-5
周末
——为冯保平而作
苦涩的色彩学,我们都研习过,前景还差一些蹉跎。
这让你想到布拉格,另一个夜,不押韵。
还是和祖国做生意吧,
与漂亮的女人喝香茶,一只脚泡着月色。
草药驱动你的四季,
塑料袋陪你一起过周末,每一袋爱都有编码,
代价还是待嫁,你没细想,
消费更令人咋舌。
你已经拥有东欧的眼光,我更是偏向卡夫卡。
《地洞》那篇小说,我没读完,
也不准备再读,那样的日子总过不完,
过完了,我也完蛋了。
平顶山就这个熊样,你也看到了,有五个同学,
你听到的比看到的更多。
这里到处都是洞,却不相通,
幽灵跟我一样怀疑没有回声的生活。
这图景一旦说出就变样。你走之后,我一直在琢磨,
洞的永恒伙伴——非洞①,是不是矿工?
我出现在没有工具的远方,
草之墟,欲望的火苗熄灭,这更要命,不是寒冷。
肯定的漏斗,爱戴的帽子,
坟丘就扔在路上。我走向它,不全部,
它跳跃着要我部分地低头,听骨头和石块的碰撞,
你不能肯定有火花。
①图霍尔斯基:“洞是非洞的永恒伙伴:洞不可能单独出现,这一点使我深感遗憾。”
2009-12-28
雪霁,登平顶山
山顶,没什么。
山顶从不证明自己有什么。
山顶就是山顶的绕口令,山顶就是取消不平等。
“在一切峰峦之上”,有人这么说,
加高一尺,就矮下一丈。
游乐场打着哆嗦,
米粉和凉皮冻僵了下颌,
还有……没有。
积雪,
剃刀一样快的嗖嗖的冷风。
爬到山顶的人大吼几声,很快就下去,
这是出汗的仪式。
下去。
下去。
回到钥匙对门锁的过度探寻中,只要你不说,
没人知道你为什么累。
下来的时候,我遇到上去的人,
他说,你上来了?
哦,是的。
好像被谁从地上拎到半空。
两个你,在无限中交会一次,你是你的慧星轨迹,
带来尘埃和冰雹。
我还是完整的坚毅的,
踏着积雪和冰渣上去的那个人吗?
或许可以这样理解:
上去的人没下来,下来的人在途中。
2009-11-17
独坐
——11月7日,与众友游凤凰岛,离队独坐得此诗。
岸——没有对错。
你我,有一个不在,这不巧合正应了
腹动的水和水的广博。
橡叶旋落,有如放生筏,不小心落水的昆虫
划动几下就到了鱼家。
没有对错,只有起伏,坐,躺下,弯腰,驼背,
静脉曲张,暴跳,几个看见
看不见的动作。
只有舒缓的鸟语因听不懂而婉约,
此种深刻反哺于寂静,
不解,诚恳的,
正如卖弄是热情的。
你邀落叶来几支你不会跳的曲子,
你会了,
并不是偷师,你只是打开身体,关闭了欲望的
几个小阀门。
水就从你的头顶泻下,言辞的光斑
在橡树间滑落。
难以言说的美,菖蒲早于你领会。
咀嚼青草的甘苦,你理解了自身应有的气息,
不该是群体性的麻痹的油腻,
连自我都嫌弃的腥臭。
这一刻,对通过错——现代性的扭结释放你,
他终于归来,你信吗?
2009-11-10
瓢虫危机
大雪降临前,它就钉在纱窗上,
一动不动,
我不喜欢被监视,放大或缩小,脸上有颗痣。
我不考虑——生——死,
又总会被它惦记。
死——死死地,
依然很美,
哪怕是释放毒气。
第二天,我想请它进来,
它不乐意,
也不表达。现在,它像一座精致的监狱,
我无力解救,
同样,我对同类中的弱者也是如此,
这并不说明我比弱者更弱,
比墙壁更自闭。
第三天,我又去看它。
窗外到处是雪,一边融化,一边累积。
就像人民在钱包里叹息,
往返于商场或股市。
它不在了,
那个死死钉住我的眼神,
我不在时,死死盯住我的位置。
2009-11-22
麒麟湖,一个下午
——给张永伟
聚集,这里,恒定又易散……
“噢”——飞临,背靠着海。
说不的人倒立,
两棵树挨树,临水
又似在退步,在水波面积的折合和回落的
梯队中落定。
几种瓢虫也爱陌生的人性,
你称它们可以打开发卡似的小岛,一座座
也在飞,一座座也爬行。
蒲公英花球张开
备用的降落伞……而你童年的机场
失修已久。
这片刻不肯永恒,新的抵触旧的,
旧——终究是深处,
我们不过是时间的外甥。
对——岸,湖水的外唇,抵抗与被激励
最好听的噪音模式,
在墨子的非攻寻求平衡。
我终于归来,空洞的门窗惊愕地望着地产商,
画圈的拆字还在游戏,
左边极左,右边反右,腹中楼阁
怒放着失意。
那圈本该是定,归零。但你已是痛在前,
先于折腾,
在不朽和速朽中转换。
噢,另一种技能,一排排站队的浪,
多么酒精,多么吊床。
再来一次,更多批次,
重复就是原理,
游到终点的鱼终于可以离开皱纹——
飞抵白腊树。
2009-11-8
之前,我在做什么?
水面上行走,你又获得了梦的臀力。
先后抛下两件背包,
一件浸在水中,盛着部分水
或部分与水一同沉浮。
这意味着你与水,即谁与谁的关系,
主体是可以消声的,恰如
挥臂划动空气。
另一件也是别人的标识,
记不清里面有多少呢喃和嘱咐,
它可能暗示鸽笼的私刑,
耳语胜过杀伐教育。
你打开手机准备拍照,
却被提示内容已满,来不及删除。
这意识似乎不属于身体,
而是横下一条海底光缆。
蓝色翠鸟长在岸边的树枝上,
围绕着一个中心旋飞,
顺时针是右脑,逆时针为左脑,停下来的
鱼眼是迟到的远景,
永远也不能放平的肌肉车间。
2009-10-29
黑暗前传
光线优柔如衣橱里的旧物,
针尖的嗓子穿透夹层。
那里,大象读书,虫子在盖房,
转暗的山色和鸽子的翅膀
正在政治协商。
鸽笼总是客气地向外洞开。
那里,枯坐的干枝写着繁体字,
麻雀陷入对部落首领的猜测。
我的不懂跟读懂一切的刀刃一个班,
切开瓜果,再也不能重逢。
那里,小一号的沙丘像世界的掩体,
仙人掌求爱的方式让鸵鸟癫狂。
2009-1-19
秋雨之夜,听勃拉姆斯大提琴奏鸣曲1&2号
又有谁落下?我,是我。
提前一步,早退者,邀你去评书。
我的疏漏,胶片在叠映,
你可听得少许粘连,
压住脚面的暴跳,乱了步骤,却还激昂。
啊,动听的粉刺,
仅凭一面鼓噪,他就倒向乌有邦,
如一只忽悠来就来,
忽悠去已去的铃铛。
又有谁落下?我,我的鱼,
一条也不剩。
低回地走在沙岸,对角线已经画好,
他一手垒巨石,一手推翻原版。
变态度为受用,却也复古,
却也兴古,晚明画家已知桃源之不可明。
又有谁前提,落在500年前
巨嶂山水之后?
范宽何以壮怀,山溪涌于倾听。
当你否定艺术,社会先遭殃,喊杀的人
躲在墙角,向外扔砖头。
还是临摹赝品吧,以你大腹之便利,
揣度护城河的流向。
或是如我,倒影逐波,却也举不起
江湖一杯浊酒。
还有谁迟到?报名的已经报废,
未名的仍然未明,
是我,我。
批评如果不针对自身,就没人能找出
痛的发音位置。
秋雨自淫,不卖一斤珍重。
2009-9-25
平顶山
我要说墓地风格。凌晨,
瓦斯主人的舌头又吊上井架。
你睡下,昏沉沉,
知道的大河卷走许多人的手和踝关节。
请记下,
这是多少次的多少次的噩梦重播,
这是月亮馅的月亮馅的集体哽咽。
前仆后继的死能急刹车吗?
不应该在不应该的地点写悲愤的诗,
直到警车开道。
一些粉末随机升空,
擦伤你的脸,亮如黑皮鞋。
2009-9-8
法海禅寺路上遇村妇
我似乎知道你,你的代数,
你似乎也知道你是可以被除尽的。
这似乎之间,
家国升腾她的美雾。
我在两个世界心跳,左侧悬崖
好像毫不知情。
擦身而过的汽车能将你的
褶皱全部擦掉吗?
曾几何时,我想过你似乎的生活,
虽然我也在似乎中饥渴,
但你的似乎和我的却不苟同,
你不挣扎,而是把绳子交到我手上。
我在这首诗里绑架你,
似乎这不大可能,但求你相信,
没有人曾经解放过你,
真是这样?抑或是我得了妄想症。
2009-7-21
与你有关的灿烂
那是一颗白菜冻僵前温润的一瞥,
距离野兔两眼的视距
一亿光年。而大青狗将独自过河,
十多年后,小伟曾问我,
掉进冰里怎么办?
答案捂着脸,又是一亿光年。
我变得更糟,但是灿烂。
但今夜不是昨夜的榨汁机,左手
香烟,冒出冷艳;
右手粪坑,生活流水潺潺。
今夜,我署名的空间贮存上亿颗白菜,
很多我看不到,也因看不到
心地才这般柔弱。
每颗白菜旁都有一只不署名的野兔,
一闪,就会有一只猎狗
刷新屏幕上的数字。
能否吃到并不重要,想一想
就青烟缭绕。而粪坑也能发光发热,
转化大面积的暗淡,
冻疮、霉菌所做的特殊符号
烂熟于精神保管员、形体学家
过分期许的稻田。
那是一颗白菜的精神,解冻前就已抽离,
野兔无处藏身,从头顶
垂下亿万条皮鞭。而大青狗的骨架
在天上,随冰河漂移,
四十年前,小伟还不认识我,
那时就有答案。
2009-6-23
误读
柿子树说需要,坡下的菠菜在减少。
萝卜不洗泥的举止真棒!
这愿望不停地在鞋底挖洞。
公鸡自配红领巾在村口值班,
小黑狗无纪律性地乱跑。
啄木鸟专爱挑毛病,
这习惯不好,它的医师资格
早晚会被取缔。
小路说走关系是基础课,
蜗牛攀着大树就上了高校。
沟渠口齿不清,不误读才怪,
嘘,你吓跑了测量黑洞密度的机器猫。
2007-2-4 立春平顶山
时装店里的金鱼谋杀案
她的自由是自助游,
卧室像开口控拆的灯泡,
3/4液体溶解悔恨。
她的缺氧状态路人皆知,
汪探长做案卷分析时说,
她具备自溺条件,
却死于无人指控的他杀。
你的脸写满姑苏,像一船判决书。
2006-12-15
黑管
我的心扁平,收割后的麦地,
集体的单簧管等待
二次觉悟。小麦吃到肚子里还是饿,
不是肠子半夜鸡叫,
是蛔虫在倒戈,30年,
它长成一条少10根脊椎的恐龙,
遗忘一段一段地脱去关节。
我读书,书就在吃我;
我走路,路就在轧我;
我一上网,便被蝴蝶捕捉。
我听广播,广播就剥我的皮;
我看电视,里面的人就摇我的手;
睡觉前,我一直在吃后悔药;
我喝水,水就揶揄我的鼻孔;
我爬山,树木就砍伐我四肢;
我工作,不能不工作,齿轮在四季咬合;
我写字,而不能成句,
我不希望被带表的人理解。
我小心守护着泉眼,别喷涌,
我憋闷,受够了,
说过多次,就好受一些,可还是不行,
此路不通,我的远方在施工。
我想和死者聊聊,说话不如培土。
我的意思是,每一种死亡都是亏欠,
对应举白旗的活。
借用麦田集体的单簧管,
我想吹奏出最后一个音:恶,
秦腔里的“我”在壮大。
2009.6.9
诗二首
再上黄花岭
黄花像在野党,
凋零后就是劳苦大众。
群峰热议蚂蚁的几度搬迁,
我为什么不可以做绿色童工?
捡石头的人像掉下的肉,
轻炒来路不同,
这问题棘手,不如弄清石质,
镇压嘈杂的后备箱。
我对常住居民灰松鼠的好奇
止于一条影子逃脱
对另一条影子的描述。
明天没有类同,强迫不能当内容。
刺玫的短处仍是我的长处,
石屋内,我仍是磨面的群众。
就像肉回到热恋的锅里,
操起沙哑的口音。
2009.6.1
蒲公英小院
这一夜,酒诚实得像红脸的民工,
自闭的人向外喷射泉水。
鬼才喝酒,
瓶中人乐于输光后天的体能。
量大的人开车下山,
拦不住的星光,恰似开了天窗。
唱歌的人在忘词中入眠,
只喝水不喝酒的人十年前就醉倒。
轰走了多余的话题,
我将剩下的酒菜
端到外面的窗台上。
蒲公英还在做石板的策反工作,
小松鼠的咳嗽同意我
和七八米外、十几米高的山楂树
做同一个红彤彤的梦。
2009-6-2
蒲公英小院 田桑/摄
在李商隐墓前
这墓地多少有些心虚,考究的
话语虽分歧,但有村庄
举泡桐和杨树的手臂。
这里即千里,
野花入典,一朵务虚的浮云
停在麦田的账表中。
相聚不深,别也浅显,
电时代,诗的交往如喷气式。
比这更惊心的小浪底,
波峰的每一时段已被严格监控。
我向你虚拟的死拜了拜,
即承认情愿是有机的重复
和艳体诗的挪用。
我一直在想,除了书籍,
没有更好的封土能安顿诗人的魂魄,
除非这墓地会喘气,
唇齿如两扇闭开的门,你像月影
一般来去。在商场,饭局
或梦的新庙宇,刚刚结识一个人,
而我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
可以做一分钟的朋友。
2009-5-5 平顶山
3月26日怀念海子*
植物的根多么纤细,尤其麦子
你从死亡中伸出灯盏
照亮血的天空和道路
此刻,你再不是孤身一人
同生的灯盏相比,你的更亮、更久远
然而,并非所有的言辞
都像麦子那样荣耀、尖锐与纯粹
你早已原谅了这一点
因为生者就意味着苟且偷安
凭着这纤细的根茎,凭着这大海无垠
你所淡忘的,我们才刚刚认识
你因而沉默不语的,我们正在熟悉
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会老去
工作也终将停止,而你只选择了麦子
作为生与死、爱与憎永恒的根据
1991.3.26
生态园
这些小树由无名的苗圃移民到此,
它们也将由小钱长到大钱,
有关于此,喜鹊的态度非常坦率。
鄢陵的老张头正为马尾松
上夹板,铁丝拉拽明天,
石头埋下后天。
谁说风儿一旁袖手,
它已提前为风景的超市付款。
你眺望七矿订制的春色,
三角形的黑窝头突出体制特点,
好吃嘴的斯芬克斯
已将谜面摆放到休闲的湖岸。
此地源于几次震级不等的塌陷,
据说每采一吨煤就要破坏掉2.48吨水
(这可不是青蛙的口水)。
波涛推荐芦苇的观念史,
无论垂柳的鞭梢怎样抽打,你都得相信
一百个姓名的未来不是胡来。
2009.3.16
配角
没和马儿拍照,我对不住自己,再对不起
一次。摸着它光鲜的毛色,
比我的面料好。
它七岁了,是个听话的孩子,
此评语用在它身上很舒适。别挑逗我,
我不和它照相,
人类的配角,我不接受。
因为青草也能自我咀嚼,我也打过孩子,
也曾被打过,我们的教育,
我们的老夫子,
是一坑马蹄踩过的泉水。
谢谢,你没拿鞭子,一根筋的想法几经坎坷。
骑上它?
不,不试试。
我这样婉拒近乎本能的邀请。
说实话,我无法和马儿相处,我也不转喻,
奴役的相似性,
有太多感情的小飞虫在嗡嗡。
我心里没底版,在别人的相机里
找不到出路。
它不会赌气,我的孤寂感不附着毛皮,
喜鹊知道后天的事。
2009-3-2
3月8日登山
小径朴拙,似由魏碑誊写,
你走得仔细,不然脚趾就会出头。
偶有年轮盘坐木桩,
一圈圈叙事延展,
锯痕错落,仍能感觉余痛。
坐望崎岖,丛生一般杂念,
荒草匍匐,过火处,
表扬几许春芽。
山雀临枝例举繁复的手法,
局部紊乱,均有出处。
只一灵机,鸟儿不知去向。
余望,守空,一些皴法写意山势,
人声随墨点震荡,
“嘭”——解除压迫。
山间插话,李庄。老妇。
房舍四五间,无电,拨煤油灯。
冬天不冷,习惯已一生,不想下山,
只等儿孙上来。闲来摆摊,
赚个油盐,比没事好过。
问庙,答复:山神。
再坐,陪陪皂荚,陪陪石磙,
陪陪前无古人的垃圾。
无话,方知已在山色中,
矿泉水瓶提醒新时代。
归来,山顶已复平,
奇崛在肌理,紧张,细微处看虚汗。
感冒乘山势而下,不可挡……
2008.3.8初作 2009.2.24修订
瘦咖啡
你谈到消费计时的乐趣,
小看了杯底的烛苗,它声称
它只是兴奋的红舌,
说话算数的小广告。
以及热闹后圆周的死寂,
朋友一个不留。他们长脚,
善于丈量辖区的宽窄,
自一本地理书到一个诡奇的山坳,
牢骚就会遇见肿瘤似的枣树。
你的借口也可以入账,
凭证是一张落日的发票,
内心羞涩,却装作土丘,
过渡到水库——手捧一个念头。
我的臆想随满月的计划增肥,
转眼又如柳絮飞灰。
我无资格享受咖啡伴侣,
我没把非洲嫁给美洲,
为什么我说,在夜里呆久了,
我也会有黑人的性格和气质?
这可不是变戏法,
因为我在王府井看到
耀眼的黑人——强大的电阻。
作为旁观者我一直在退后,
退到防波堤下,摹仿人鱼走路。
2006.12.23夜
薄冰
道理僵硬,活动范围一层薄冰,
九曲桥屏着鼻孔,似乎听懂了水下的口令。
溜冰也好,树木相互倾倒,
后脑勺比陀螺热烈,
大声喊,围观的伙伴切镜头,
势如龙卷风。
天使拥有一双和右派儿子一样的冰鞋,
你却只能跟粗铁丝摔跤。
这念头一滑,旧时代的头脑就开线了。
接住——雪球,
猝不及防的冲击波胜过所有
登记在册的礼物。
2009.1.13
变
正如变,七十二个房间,
每间受光面不同,
每个房客重复播放土星的密纹唱盘,
搬运那个搬不动的指针。
不再忽淡忽咸,心海也稳妥,
明月已知所有的后院
退化为前额,一种沧桑松紧
人肉的线绳。
一个换了包装的纸箱仍是故乡,
掉渣的明月,只证实
我的仓惶。不该跟自己过不去,
日子端庄,俨然入镜框。
2007-8-31
山中
山中,一个人讲座,
老虎无意识。
拂晓下过雨,之前
两位小说家烘烤返潮的内衣。
一个爬回史前取火,
一个在深谷肢解螃蟹。
你问我,怕过吗?
我没有免于恐惧的自由,
用过的纸杯丢进垃圾筒
斜视。唉,
我也是客观主义,“没有物就没有思想。”①
杯子嘀咕嘴唇的话把儿,
被说出的病菌和茶垢繁殖。
虽然在你那里,
老虎不再象征自然权利,
仅仅是一些民间手工缝制的花纹,
可你依然感到大山深涧
痛经一般的战栗。
①威廉·卡洛斯·威廉斯语。
一个窗口
一个窗口拥挤,
流汗,滴着苦闷的星。
你懂得拥抱,
不在意这个动作有多大疗效。
他们,倒像是亲近
一个病源。
玉米地秘密集会,
你进去?不进去?郁闷
像个青柿子,
暗地里偷偷捂红脸。
下一个窗口清冷,
浅雾还在上早班。
它磨蹭一棵树的腰围,
风凉话的湿度,
是否得罪了漫画的权柄。
转眼,你已经是老汗,
离退休的黄花不远。
麦田又起狼烟,斑鸠驮着
更多的上访信件。
就要过冬了,蛱蝶为什么
要造自己的反?
半导体
1.
眼球预感栏杆的律动
又弹回墓地。
心中的田园没有收获的音讯,
该种一些半导体。
2.
接受别人的馈赠,
对靶心来说是件腐败快乐的事。
飞鸟自喻弩弓,
反射投机。
3.
野草以腹肌之力攀假山,
假问题解决后,举行务虚会议。
暮色如最高指示涂在东墙。
4.
心跟枯井一样,但你不能
搬离它的原址。
往井底投一枚探路石,中不中听,
要等耳朵盖章。
5.
自然是一位幼儿园老师,
反叛她才会得到
断奶后的绝句。
6.
刻意也是人力所及。
文明、文化其实就很刻意,
写诗亦如此。
所以,人是人的航天器
红河谷
河谷挖空心思,抬高两侧山崖,
一些石头驴打滚儿,
建房屋。
另一些花岗岩
不肯过老实、规矩的地质生活,
梦想着跑下山,
当农民工。
很少有下山的石头
再回到上游,他们在城里生下
更多小砂砾。
希望,只能用酱油来马虎。
个别石头变色龙,
已经能呼噜洋房和小轿车,
和城里的女人睡觉,
就像在山里不用电扇和空调。
如果花岗岩也说脏话,
我将俯下身子
在山谷里洗石头。
用泥浆、鼠泪、呼号的流星
清洗它的花花肠子,
古老的风吹草动机治疗
它的皮肤病。
仰起头,我会想起
乌拉尼亚,而不是黑雨城,
一个我从未到过
却早已破产的乌托邦。
迷人是一种人
桃花
你说,雪的甜蜜
是对桃花的智性模仿
我相信,迷人
是一种人
物非物,天上地下和亲
鸟儿该满意
我还懂得差异
因此,幸福是诗人的敌人
一个人,一个称谓
实心或空心
分开桃核与肉,他选择有限
所以无国界
被弃的硬核
陪垃圾走完未尽之路
迷人是一种人
已知是一场扫雪
下来就准备上去,多方便
桃花最粲然的笑
很近,很近。眼中的一点真实
也可以利用
与那些馋嘴的飞禽走兽
同一所学校
不一个班
植树
他们在干涸的浅沟里
就像在1和1之间来回走。
水桶不时停顿,
装水车的喉咙越漱越清。
他们的忙碌或兴奋像小鸟俯冲,
阶段性起伏。
自行车一边歪倒,坏主意
被麦田擦亮,不在乎
举止,动作才不会扭伤。
我连拍了一组写真,
用蛛丝作相框,
背景是一面怕脏的粉墙。
他们在1和1之间来回走,
铁锹像是理由,不急于退出。
小路如果爱暴小腿,
野草就得出场费。突撅的坟头
忽然觉得应该换一个人间,
柏树却不赞同。
2008-3-2
第四堵墙
萧条可以风格共享,
落日前的烟霞股分划归个体商户。
允许肺叶飘零鞋钉彩印,
目光人手一册。
粉墨道白另一派街景,
请原谅,一只喜鹊离间了两棵梧桐。
剧场还在索要拍手的门票,
出租车撞上“第四堵墙”。
注:第四堵墙为戏剧概念。
2007-10-11~ 11.11
黄昏所见略同1
它必然是扁的,三面楼
正和我心。
电,扯出余热,我出现在缺点上,
还有些同志相貌正确。
它不理解我,超声波也不理解,
何苦?
我散热,而它进餐,
多么美妙!
我几乎喊:孩子,哽咽。
它不理我。
这羸弱将我虚报给印刷厂的小旋风,
因为丑,它从不做恶。
2008.4.22凌晨
黄昏所见略同(2)
草地阴柔,而电吹风,
石子硬似无理,
吓唬你的人像一只螳螂。
这迷信预订了卡夫卡的房间,
比快捷酒店方便。
教育台的转播塔拆走了,
播音员小焦的声音
还在菜坛里吵闹,
他说麻辣是讨人喜欢的软件。
你站在雪松下膨胀,
蚂蚁像大象,像动作迟缓的教堂,
因不胜其烦的脚印游戏
而趋于鸟瞰的疏朗。
2008-4-22
传奇诗
鹰在那里,
就是欠缺感始终存留,
充血的瞳孔提取不安的钻石。
鹰没有遗产,出租目光的珠宝店
只培养近视。
在与悬崖的租赁关系中,
鹰总是备受折腾的一方。
鹰不在这里混日子,
其中的原油有待开采。
向下的追问一开始,大地不得不接受
锥心的穿刺。
你低头走在脚趾上,
像C,却没有C音高。
鹰早该解雇这种处于饥饿和无政府状态的
传奇诗。
2010-10-5
在雨中打电话
你在雨中打电话,打给阳光灿烂的日子,
一晃四年过去,这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盲音,始终是盲音,说明电话线里也在
下雨,或是号码拨错了,打到了别的区,
偶尔也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原来打个
本市电话,却接通了国外,电信局将账
单传来,一笔不菲的数字。你感到好冤
枉,就像打电话给天堂,结果接通了地
狱。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是计算机系
统出了故障,电信局应当承担责任,并
赔偿用户的精神损失费。
你在雨中打电话,声音也被淋湿了,你
说:“你好”,声音听起来像“洗澡”,
确实你是在雨中洗澡,这个澡一洗就是
四年,你还站在洗盆里喋喋不休。你往
这个盲音区里拨电话,号码是不会错的,
那个接电话的人也许是用手语与你交谈,
说他眼前是明媚的春天。你用耳朵看见
说话人的口型,像樱桃又甜又红,樱桃
的后面是一排水闸,春潮滚滚从冬天的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雷声。
你在雨中打电话,四年用同一姿式,同
一种腔调拨给盲音区。你知道他不在家,
出差或远游去了,可你却不能不拨这个
号码,除了这个号码已没什么可拨了。
你想他也许会突然飞回来,用羽毛掸掉
话筒上的尘土,然后叽里呱啦跟你说一
通时髦的话,并说明他没接这个电话的
理由,那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你
不由得佩服他的口才,仿佛你是盲音
区,他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给你打电话。
你感到电话线在某个交换处搞扭了,也
许是串线了,男声变成了女声,娇滴滴
地约你到S街去泡吧。
你在雨中打电话,还是打给盲音区,这
四年中你离婚,带着10岁的儿子无依无
靠。工作你也辞了,没有什么比拨通电
话更重要。也许你只想听到“你好――
洗澡。”这样的话,什么解释都不需要。
现在,你连当初为啥打电话的理由也想不
起来了,这也没什么,随便编一个就行了,
或者干脆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你打电
话。”也许连电信局也不知道这个四年前的
号码,你的记性真好。
你在雨中打电话,电话亭换了一个又一个,
有的话亭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消失在城市
的盲音中。你也曾怀疑他搬出了这座城市,
或是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记忆,但这不能
阻止你打这个电话,让他听听这四年的风
雨,唤起他的记忆,让他知道四年前的这
场雨,下到今天依然未停。或者在电话中
再痛骂他四年,直到阳光照射这座电话亭,
告诉他,你已经欠了四年的话费,这比账
该由谁来付?“我已经输光了一切,只剩
下这个号码。”对面还是一片盲音,但你心
里清楚,他一定是听到了。
你在雨中打电话,连衣服也当光了,为了
缴清这四年的话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
了。现在你是裸体站在电话亭中,给盲音
区打电话,雨点在玻璃上噼啪噼啪地抽打,
行人围着电话亭转圈。你接通了盲音,对
盲音区说:“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话费
已经付清。请将升位的号码告诉我……”
四年的雨水一起涌入话亭,将盲音区吞没。
1999.11
读一篇朋友写的小说
读一篇朋友写的小说,在四处漏风的
空房间里,我感到清冷包围着我,简单的场景
像话剧的舞台效果,只有电压不稳的灯泡
闪闪烁烁,他是惟一的主角,可怜的朋友
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你还好吗?过去……将来,
墙壁、笑声和旧窗框”,他希望(不如说绝望)
有一束光撬开记忆的秘码箱,这样他可以
翻看相册或打开发霉的柜子,看那些退色的脸庞
他自己的或别人的牙齿已经泛黄,旧的棉絮
被老鼠咬烂的衣物,噢——生活变质了
但他说过这样的话吗?他后悔搬家时的抉择
不该带走的都带走了,该留下的不曾留下
他说“惟一该留下的是我呵,但我的双脚装上了
滑轮,生活推着我向前跑,一刻也未曾停下”
理智提醒他这是对的,那个曾经居住过的人
不过是你复印的影像罢了,在二维空间里
早已被压扁,像柿子饼一样掉下一些白色的粉末
他在雨中飞跑,为了追上一辆读者看不见的
公共汽车,像一只落汤鸡似的他在小说的门廊里
报怨“鬼天气,臭婆娘,别往楼下泼水”返身
他投入发抖的回忆:阳光穿过晦暗玻璃发出的
金属之声,水果刀在白瓷盘中静静地躺着,猫在挂历上
舔它的爪子,直到(他说)时间像月牙一般弯下来
他颤抖的身子因颤抖而趋于平静,眼前晃动着
七上八下的水桶,他看见长腿的蜘蛛在他呼吸的
微风中荡下来,似乎好运气要降临他身上
在屋顶看不见的那张大网下,他的梦境像刚刚孵出
的小鸡啄破了壳。“我生活得很不如意,但我想让你也知道”
他想在小说的隔壁房间里开一扇向后的窗口,好让
读者窥到他的私生活。别人生活得都很好或者他们
比他生活得更糟,想到这儿的时候,他得感谢不如意和
接连不断的烦恼,是它们将他逼到书桌一角,这不
他没有在小说结尾的淫雨中微笑,也没有说“不好”
难以察觉的滑稽表情向外拉了拉他的嘴角
仿佛在对自己说“这没什么,你知道……”
在下一篇小说中,他将用缓慢的语词抑制读者的心跳
如果条件允许,保温瓶内的气候、地窖里的山川、棉大衣里
的雨水将反复光顾他的躯体,直到经过精密甚至是
玄妙的技术处理,他像一俱木乃伊一样成为
他小说帝国中的法老,这样的野心如荆轲的匕首
在语言画卷的铺展中每回总要露出一点影子
现在,他是以民间诗人的身份生活着
1998.12.10
明媚的城区
明媚的城区,一半还在阴影里
我已迫不及待地要赞美它几句
“贫民窟一样的房子,狭窄的过道
不服管教的浪子和身份不明的时髦女人
经常出入的地方。有一天黎明,你看到
一群男女将一个中年男子诱出胡同
当他恍然大悟、急呼'救命’的时候
一只手已捂住了他的嘴,七手八脚
将他塞进没有牌号的广州标致牌骄车里。”
我就站在你现在说话的地方
观看春日阳光在城区上方的细微变化
垂柳的鞭梢炸响冬眠的蛇皮
每一个春日都是不同的,就像我们曾说过
每一个女人都是不同的,可让你说出
它们(她们)的不同之处,却又十分困难
这不仅仅是表达,更是呼吸和感受力的问题
十年来,我没有写过一首赞美春天的诗
这不是春天的错,是我的感受力
受到了抑制,有一种比直觉还强大的电流
使我产生了漠视,像倒春寒一样
它们扭曲了我眼中的树、人、草,甚至
天空也不过是一块谎言的屏幕,我不相信
“他们走进了狭窄的胡同,你想应该打
电话报警。也就是一分种时间,那辆没有牌照的
轿车驶出了短街,与电视剧中劫持人质的
情节惊人地相似,所以你曾怀疑这是在
演戏?导演、剧务、摄影、化妆师均不在场
围观的人也没有夸张的表情,一切就如同
没发生过,你揉揉眼睛,不相信这是真的
那几个训练有素的男女扭头又拐进了胡同。”
把春天比喻为一部机器,她能使情感发生
并具有造血的功能吗?在男性的语词表中
春天是位貌美的女子,她令我想起意大利人
波提切利的一幅画,春神拥着鲜花走向
密林的中心,青春、美丽、快乐三姐妹
翩翩起舞,而我则扮做那位脚上长翅膀的仆人
用手中的蛇杖点化树枝返青、小草发芽
现在我把这一幅画悬置在北窗以外30米高的低空
停留3秒钟,看它在春光中融化,听它在微风中
哗哗拉拉卷起,非现实的话语,我不相信
可又拿它没什么办法,直到脖子酸了,血液在
手指尖上叫“砸碎这2米×1.5米的玻璃吧!”
“那个被劫持的人消失在汽车的尾汽里
他是谁?出了什么事?为何会遭人绑架?
所有的推测都是没用的,已经发生了的事件
只剩下一条断了的尾巴,你跑下楼
街上已是一片沉寂,卖油条的一对年轻夫妻
正忙着红火的生意。'听说那个男的是欠账不还,
让人抓去当人质了。咳,这有什么稀奇的?
我们见得多了。还是买一斤油条吧?’”
上午10点20分,一架波音747朝海南飞去
我的朋友带着妻子女儿举家搬到海口市。
“在海大的校园里,一半是海水,学生上课
要穿游泳衣。那里话语潮湿、阴柔如海底
的鱼儿,在珊瑚砌成的图书馆里,火焰是蔚蓝的工具”
我愿放下对春天的所有误解和敌意,祝福你
我愿拥抱中原山野的荆棘祝福你,春天
不该成为我们生命中的遗留问题。现在,天空
湛蓝,城区明媚,只要我从窗口跃出
就会赶上你所乘坐的飞机,“可是,你若后悔呢?”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1999.2.23——28
面对群山而朗诵
面对群山,以风弯曲树枝的
节奏朗诵,不留任何痕迹
甚至连一声喟叹也显多余(说不准会搅乱
蜥蜴的春梦、蜜蜂的早餐和兵蚁们出仗的仪式)
每一个词都渴望消失,离开字面上的意义
每一个词都不甘于搬运工的角色
每一个词都渴望嘴巴烂掉,置入空气
如果它能变成一株草、一滴露、一粒沙石
我愿意和它呆一起,以它的方式感受或消失
一张诗稿和一片树叶的区别不在于色泽或重量
在于她们各自散发出的味道、气息
我从没想过一首诗会超过一片嫩树叶
虽然叶片的纹理和诗的分行有些近似
我常常以烧树叶的方式写诗,烟薰火燎
污染空气,连化作花肥的企图也急功近利
面对群山,我再说一次
我的生命一半由废话构成
一半是火焰和空气。我朗诵的同时
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张开的嘴露出机械的
牙齿,舌头也是橡胶做成的。看见的字
如长翅膀的蚂蚁爬来飞去,读出的音瞬间分离
我感到腹腔里藏着一个旧喇叭
它在唱着过时的戏,电压不稳,思路老化
需要一只梯子爬出自己的躯体
我竖起野兔一样的耳朵,想抓住这一感觉
抓住它,我的生存能力就有保障了
稀拉拉的掌声、咳嗽在山谷间响起
像树下的蝉壳毫无意义。这是第一次
面对群山而朗诵,下一次,我将邀请
豺、狼、虎、豹、蛇、蝎、鼠、兔作我的听众
如果是在夜间,还将邀请归巢的群鸟和繁星
1999.6.29 18:19
夜宿山中
夜色抹去了几个山头,登山的路像两小时前
的晾衣绳已模糊不清,我们饮酒、聊天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更,乡村饭店跛脚的老板娘
烧好一壶开水,等着我们洗脸、洗脚
她还铺好了被褥,补好了枕套
星星大如牛斗,明亮得让人畏惧、吃惊
仿佛它们有一双银色的弹璜手,伸出来要将
我们劫走。多少年了,我以为这种原始的宗教
感情不存在了,今夜却它活活生生地扯动我
没有润滑油的脖颈,向上,向上,拉动,拉动
千百只萤火虫、蝙蝠、飞蛾扑入我怀中
我耳边回响起蜜蜂蜇过一般的低语
“头顶的星空,内心的道德律。”大学毕业时
我曾把它抄在一位好友的留言本上,星空和道德
也舍我而去。这几年,我在陋室里和影子争论
终极价值和意义,却没有跳出紧闭的窗口
呼吸一下夜空的芳香。一位女散文家
曾同我聊过她去高原的感受“夜里,月亮
大得吓人,我一夜不敢睡觉……”
此刻,我似乎明白了,或者是愈加糊涂了
童年蒙昧中所敬畏的事物,不是没有缘由
或许,我出生前曾在月亮或火星的陨石坑里睡过觉
更坏的说法是我被洗过脑,像传说中的
玛丽莲·梦露在澳洲成了牧羊人的妻子
今夜,我感到自己似乎犯下了“重生罪”
覆盖,一代覆盖一代。我自以为清醒地在
楼顶间写下过这样的诗句:
“城市的浮光掠影惊吓了胆小的星星。”
现在看来那完全是胡扯,自欺欺人罢了
我抬头寻找着银河,在乡村饭店前的小河旁坐下
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宇宙诞生于大爆炸。”
1999.4.15 16:01
在昭平台水库观浪
有一刻钟,我伫立于岸边
看水涌起巨澜,经卷般一卷推动一卷
像时间和爱情拍打印有白色鸟屎和游人喟叹的礁岩
飞溅的水花触摸往事的伤疤,噢,似乎是要重新
撕开它,流出殷红的血。风的咒语
唤起低沉的朗诵,来自水底、鱼腹、贝壳和念珠
如果我能把水库倒过来,让鱼在空中飞,贝壳在
屋顶闪亮,我就是念珠,就是青蛙王子鼓出的双眼
在我的姓氏中缺少水,所以我常爱到水边转悠
我所能做的事很简单:洗把脸,涮涮脚
剩下的时间,多余的时间,陷入发愣和观看
大脑一片空白,各种信号中断,有一刻我感到自己
浑身湿透,手纹上的情感线绞在一块
我想起这座水库下面埋葬的古镇
滔滔巨浪只是它繁华街市的一景,小脚女人一样的
卵石亲密地依偎在岸边,她们闲散、谈吐优雅
像吃绿豆糕一样细细品尝着亘古的时间。我,一个读书人
离她们不近不远,长衫、布鞋、短剑,水面铜镜般
倒映出一张清瘦的脸。现在,我是走在古镇的石板路上
去探望我的表妹,她是我姓氏中的近亲
洼地、小河、商道、关帝庙和香客,丝绸卷动的
酒旗和窗帘,夕阳西下时我叩动表妹家的门环
“你来得不早不晚,正好赶上清明这一天”
我走入天井,晚霞流彩的丝带映入她会说话的瞳孔
表妹莲花一样的步履带有油菜花地的芬芳
暗香浮动,她的纤手无意中触了一下我的手尖
“糟糕!”我跳闸的大脑中枢系统又接通了电源
“汹涌的波涛呵!你成了我想入非非的画卷。”
一波一波的大浪平息在岸边,一卷卷经书散落到岩石上
生命、历史、个人生活和民间故事
不过是白日梦中的拾遗,但我爱过这一刻钟的水
汹涌澎湃的往事,卷走我一生的人与水结缘
1999.4.23 17:40
乡间公路
如果我没患上感冒,就可以嗅到油菜花和香椿的味道
雨过之后一切都是新鲜的,嫩绿,春天最短暂的绿
在树叶和草尖上立住它独舞演员的小脚,你想让它
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在心弦的颤音上我听到
有谁在哭?是那个绰号叫灵魂的家伙
平时,他被埋得太深,以致让人疏忽了
体内还有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动物。夜里我曾听他说过
暂借宿几宿,没想到他影子一般赖着不走
他不嫌我这身皮囊太旧,却相中了会战栗的毛孔
现在,微风一吹,皱纹里似乎有小虫在爬
痒痒的。有人说忧愁是幸福感的最原始的表达
像全身针灸,麻木、痛感和痒都源于手的爱抚
如果春天是这只手的主人,它也是大地的保健医生
它令僵死者复活,给儿童服下绿糖丸
而你所付给它的费用却少得可怜。在城里
我最怕去的地方是医院,我最不想见的
人是医生,我否认自己有病,不认为自己脑子
不正常,除了在梦里游荡,我没到过他乡
现在,我承认电脑损害了的视力,电视和报纸
夺走了我的想象,还有噪音变改了我耳朵的内部构造
为了适应,我不惜将自我拆散了重新组装
我是一个纪律性很强的人,一直以为自己还是个
有道德、自律的人,其实,我比动物园里的
那些同伴好不到那去,我歌唱或书写都带有被教导声、电汽声
服从声、无法形容的城市混声。我还一直认为自己
很纯洁,自从我的自信中多了个“很”字,一切都已变形
我生活在奥维德《变形记》的时代吗?哦,时代
像个随意嫁人的新娘,自从我取了她,就跟了她娘家的姓
还是说说春天吧,我走在乡间公路上,部分地赞同
现代文明,你别怪我观点右倾,恋旧喜新
阳光照在我身上,一半是光亮一半是阴影
我坐汽车用最短的时间来乡间做一次心灵的漫步,希望自己
能久病成医,脱口道出我们一代人的病症
1999.4.13 18:39
太行山行
山在那里——绝顶的好去处。
身体之外有个身体,
损失不计成本,
比喻之外有另一个象征系统。
正如巍峨是高压的副产品,
神话般的大气带来女娲的手工作业。
宇宙是扁的,人也是
人的投影,纠错能力很小,
在以自我为娱乐的黑洞中通往
另一个唱片的宇宙。
一个高音的下午,
我们是否解放了一小会儿?
一群山,一段流云,一个个失重个体。
在那里,以还债的方式
复活祖先的下意识。
最佳的办法是退回预设程序,
重新开始一段老路,
走出新颖,这很别致。
还是说说理想的压力锅吧,
山鸡已涅 ,红枣渐入化境,千里之外
犹能闻得饥肠起舞。
太行石竹
那天,你在。一时语塞的我
常识性地短路,
在你电力充足的向阳坡地。
接下来,转向,爬高,错车,退回到
笼统的汗颜中。
现在,我羞愧地想起你的名字,
亲爱的,你已不在。
你不在,唤起一个人无休止的澎湃。
山上石的诗
山上石,原名张华,1982年生于河北省唐山,02年开始诗歌写作,现漂在北京,有作品散见《星星》诗刊、《诗选刊》、《文友》、《北京文学》、《诗歌月刊》、《湖南作家》、《杨子江》、《长江文艺》、《红岩》等海内外刊物及多种年度选本等刊物。自印诗集《天很快会黑下来》。
共11首:○无声 ○理想 ○春日之诗● 向晚● 稍纵即逝● 红旗大街的女人● 夜晚● 因素● 芦苇荡 ● 烟花● 再次
无声
小楼上已是黄昏,因此暗淡
小提琴不再表现到抒情,它代替了夜半无人
一个宁静的女人背后,很可能只是黑暗
或者不明不暗,无声无息的
这样的时刻,她的头发掩到耳迹
它象灯光一样,象音乐一样
它脸上的欢乐可以瞬间消失
理想
我一度沉迷在这个冬天的平静中
我仰着头,在傍晚里充满回忆
风沿着楼间的空隙,吹出来
风很大,象是一列开过来的火车
在暗淡的夜里潜行
它从我的屋顶穿过,亮着灯
我感觉到它要把我带走,远离这里
我的安宁、孤独和欢乐
它们都将沿着光滑的屋顶,奔驰而去
春日之诗
这些蛇一样妖冶的身体
在我眼前晃动
光滑而诱惑的身体
轻轻地打开着
我已经无从知晓
自己丢弃了什么
亲爱的
在这个城市的花园之中
那些昔日的植物又一次吹起了风
我知道一定有什么缓慢开始了
一定有什么
在开始之前被我遗弃了
再也无从记起
● 向晚
我继续是一个隐秘的
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岐山路会把我一次次带入梦境
从头开始的
仿佛行程已经结束的
我还继续是一个人
含着烟雾小心行驶
而我的女人跑到远处
她还小,在1043列车上
她不知道夜晚和白天
而我们的幸福就这样经过铁轨
经过辽东
一望无际的稻谷和玉米田
● 稍纵即逝
稍纵即逝的意义在于等待
就像平静池塘中的波纹
有鱼,有树木,有水草和淤泥
月亮从东边升起来
影子在不远的地方慢慢晃动
一闪闪的,在周围,中间
泛着微小光芒
● 苹果
她咬紧嘴唇,露水洒了一地
我始终认为她长在树上,
生育
在冬天不会开花
旁边有玉米或者白菜一样的男人
含着,白的,金黄的,粉红的爱
等待着她,那么多的色彩
相当写意
她把小手放在衣服后面,小心翼翼
露出脸和前胸
然后是乌云密布的叶子
● 红旗大街的女人
一些灰土落在行人的脸上
一些云走到现在
它们弥漫的样子让我想到过去
但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火车常常晚点
牵扯到更多的人等待,几个小时
泥土才能从远处赶过来
没有人再去证明那些微小的真
真是一种感觉,石家庄总是如此
一年到头的热,让人慢慢失掉路
谁也阻止不了那么多沿街的女人
走路的,骑车的,打伞的,长短头发的
她们的头发在飘,像极了一个人
随机的,陌生的并且盛开
● 夜晚
夜晚是一件很暧昧的事,美丽,慵懒
被放在一张木床上,床头有水和日记
她的心情从房间落下来
她在怀念空旷和空旷中的某些片断
窗台上只剩下花盆和泥土,泥土很湿
她知道,但有些倦,一点点的心痛
月光从玻璃上透下来,一页一页的
落在她柔软有脸上
此刻,她的脸色绯红
望着,像两朵盛开的小花
● 因素
我的一半留在了五年前
另一半留到现在
我用了很长时间从书中跑出来
我生了病
所以我不能说出
我想到了什么
● 芦苇荡
临近夏天,临近水
那些灰羽毛的鸟雀就会慢慢降落
在一丛高高竖起的芦苇荡中起伏
没有风,一切静止不动
也没有人只到声音
● 烟花●
当我再次谈及这个词语已经到了秋天
我们看见的,所听到的,全部人群和街道停止
我们封闭的内部都在肉体内升高
像黄叶子,像小乳房和微微浮动的绒毛
秋天的天和一场电影被人为推动,你被静止
在一个地方,你苦笑
许多彩色的光亮同时被聚拢和扩散
你看吧,一闪的,小孩子隐入黑暗
● 再次
在春天
你总在一个城市
你被抛弃了
周围都是灰尘的生活
你的附近没有人
只有房屋
房屋里面都是空气
你被充满
四周都植入了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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