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唐书]中有关白居易文章的评论谈起

文学评论　

从 《 旧唐书》中有关自居易文章的评论谈起　

汪政 上 海图书馆历 史文献 中心 ，上海 ２ ０ ３　 ００１

摘 要 ：白居 易的诗歌 享誉 中外 ，他的 文章同样成就不凡 。关于这一点 ，成 书于五代 的 《旧唐书 》早 已有所记 载。文章力　 图对 《 旧唐 书》中有关自居 易文章 的评论 加 以分析 ，并由此对 自居 易文章 的艺术特征、取得成就 及其在 ３时的影响等 问题作　 － ＂

一

番探 索 。 　

关键词 ：白居 易；文章 ；旧唐 书：评论　

自居 易作为 中国文学 史上一位公认 的大家 ，其诗 流传近　

二、 《 旧唐 书 》对 白居易 文章 的褒 奖及其 它　

《 旧唐书・ 元稹 白居易列传 》云 ： 　

三千首 ，无愧为 中国古代 最伟大 的诗 人之一 。然其 文学成就　 是多方面 的 ，除诗之外 ， 传世的各 体文章也有近九 百篇 ， 他 　

同样取得 了不凡的成就 ，不 应为今人 所忽视 。要对 白居易文　 章有全面 的认识 ，必须 了解 古人对其 文章 的看法 。在 历代文　 献记 录中 ， 《 旧唐书 》关 于自居易文 章的评论首先应 该引起　 性 带来了一定的保证 。 　

若 品调 律 度 ，扬 推 古 今 ，贤 不 肖皆 赏其 文 ，未 如 元　

（ ）、白 （ 易 ）之盛 也 。昔建 安才 子 ，始定 霸于 曹 、 稹 居 　 刘 ；永明辞宗 ，先让 功于沈 、谢 。元 和主盟 ，微之 、乐 天而　

已。臣观元之制策 ，白之奏议 ，极 文章之壶奥 ，尽治乱 之根　

安 、永 明 。沈 、谢既往 ，元 、白挺 生 。但 留金 石 ，长有 茎　

英 。不 习 孙 、吴 ，焉 知 用 兵 。 ” 　 　

注意 ，因为其成书年代及 官修正史 的形式 都为其评论 的客观　 萎，非徒谣颂之 片言 ，盘盂之小 说……赞 日：文章新体 ，建　

一

、

“ 富艳 ” 的文辞　

《 唐书・ 元稹 白居易列传 》对 自居易文 章的评 论是 ： “ 　 居　

这 段评 论对 白居 易 的文 学成 就给 予 了全面 的肯 定和极　 高 的赞誉 将 白居 易 、元 稹 与建 安时期 的 曹 、刘 和永 明时 期　 的沈 、谢 并称 ，认为其是 超迈古人 、继 往开来的一代文坛 盟　 主 。该评 论 虽然 是针 对 自居易 和元稹 的 整体文 学成 就而 言　 的，但 结尾处云 ： “ 之制策 ，白之 奏议 ，极文章之壶 奥 ， 元 　 政论公 文的创作 。另外 ，白居易所作 的奏 、议在其文集 中只　 占极小 的比例 （ 篇 ，议 １ ），所谓 的 “ 奏２ 篇 白之奏议”应是　

易 文 辞富艳 ” … ”。 “ 　 。 富艳 ”一 词可作 多 种诠 释 ，这里 的　 　 “ 富艳”究竟指 的是怎样一种 特色呢 ？首 先 ，需要考察 一下　

自居 易的不 同文体 。 　 丽 ，今所

传 《 龙筋 凤髓判 》及 《 白乐 天集 》甲乙判是 也 ” 　

［１２ ２１７

。

先看 其判 。洪迈 《 书判 》云 ： “（ 唐 　 唐人 ） 判语 必 职　 尽治乱之 根菱。”可见其 着眼处更侧重 于文章 ，尤其是科 场　

可见 ，自居易 的判文是典 型的骈丽文 风。如 《 得景 订婚　

讫 未成而女家改嫁 不还财景诉之 女家云无故 三年不成 》 ， 全　 泛指 自居易的全部科 场政论公文 。 　 然 自居 易此类文章能 否当此殊荣 ？仍需 具体分析 。首先　 文 皆为对句 ，精致 工整 ，言辞 尚华 ，且多用典故 ，词少 而意　

丰 。再来看其制 诰 ，如 《 王土则 除右羽林大将 军制 》一 文 ， 　 声律 上 ，句 中的声韵 和旬末 的平仄 都十分讲 究 ，音韵抑扬顿　 堂庙之 气。可见 ，自居 易的制诰也 以　 丽为 主。于公文外 ， 　

其 “ ” 之 类 较 为 私 人 的 文 章 ，也 多 四字 句 ，词 藻 浓 墨 重 彩 　 记

来看策 ，白居易着有 《 林 》七十五道 ，是 自居易为应制举　 策

在 句式上 ，除两句 外 ，文章全部 由四字句或对偶 句构成 。在　 而预作 的习文。这七十 五篇作品有些是关 于治理 国家 的根 本　 原则 ，有些是 关于具体社会 问题的具体认识 ，反映 出自居 易 　 流畅 ，议论 精辟 。关于 《 策林 》，刘 曙初 的 《 白政论文 ： 元 　

时代 、心里 与文风 的标本 》一文 已有较 为详 尽的论述 ，这 里　

不再 展 开 。 　

挫 ，精美和协 ，琅琅上 口而 富于文采 ，造成 一种富丽庄 重的　 对 当时社会 的深刻理解 ，触及到封建统 治的方方面 面，文笔　

而灵 动 多姿 。如 《 堂记 》一文 ，景物 描写 细腻 ，色 彩浓　 草

艳 。从 中 可 窥 自居 易 “ ” 的 一 般 特 征 。 记 　

其 次来 看判 ，自居 易 《 道判 》也 是参 加考 试前 的 习　 百

从 不同类型 的文章可以归纳 出自居易行 文的一些特 色 ： 　

笔 ，内容 主要 是对于诉讼 案狱 、民事 纠纷 的调查量刑 、解难　

多用对句 和四字句 ，注重音律 的和协 ，用词色彩 丰富而具视　 释纷 。虽为模 拟之作 ，却 真实地反映 了当时的社会政治和法　 觉美感 。由此推断 ， 《 旧唐书 》所 谓的 “ 辞富匏” ，主要　 制状 况 以及作 者 的道德 准则 和价 值取 向 ，并且 具有 艺术 特　 文

体现在三个 方面 ：对偶 焉 整的句式 、和协流美 的声调 以及 明　 拜

艳 晓 畅 的 词 藻 。 而 这 些 特 点 正 是 骈 文 的一 般 要 求 。 可 见 ， 　

色 ，对 当时及 后世文坛产 生过一些影 响。明蒋一葵 《 山堂　 尧 偶 隽 》卷三 云 ： “ 　 白乐天 （ 自居易 ）甲乙判 凡数十条 ，按经　 引史 ，比喻甚 明 ，此

洪景庐谓 其非青钱学士所 能及也 。”称　 点。大量运用 典故的确是 白居 易判文 的显著 特色 。像 《 乙 得 　

“ 富匏 ”的文笔在这里指 的是一种近 于骈 文 的行 文风格 ，而　

还是较为形象而准确的。 　

这也 的确 是 白文的显著特 色。应该讲 ， “ 　 富匏 ”一词的概括　 赞 向居易 的判在 艺术 上 具有 “ 经引 史 ，比喻甚 明 ”的优　 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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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在 田妻 饷不至 路逢父 告饥 以饷 馈 之乙怒遂 出妻 妻不伏 》这　

总之 ， 《旧唐书 》不仅 充分肯定 了自居 易文章所取得 的　

样百余 字的短 文中就有八 处用典 ，分别出 自 《 论语 》、 《 诗　 巨大成就 ，而且认为 白居易和元稹 的作 品最是律度谨严 ，兼　 经 》、《 左传 》、 《 后汉 书》 。用典 频繁 却不显 滞塞 。另　 收并蓄 ，通熔古今 ，社会各阶层 的都赏爱备至 ，他们是元和　 文章新体”的一代文坛领袖 ，其所取得 的成就足　 外 ，多用 比喻也是　居 易判 文的一个 特色。如 《 得甲至华岳　 时期引领 “

庙不祷而过或非其违众 甲云祷非礼也 》中 ，以 “ 藻”来 比　 苹 以与文学 史上几位重要人物并举而毫无愧色 。这番评论可谓　

对 喻情感 的真挚虔诚 ；以 “ 秕稗 ”来 比喻祭礼 的粗率 简陋。再　 是极褒奖 之能事 ， 元 白是推崇备至的 。当然 ，如此之高的　 如 《 耆 老称 甲多智县 司举 以理 人或 云多智 贼也未 知合用　 评价 拜非仅仅 因为评论 者的独具慧眼。事实上 ，白文在唐代　 得

否 》中以 “ 挈瓶”来 比喻贼人 的道德低下 ；以 “ 乐水 ”比喻　 人的聪明智慧 。』 次 ，蒋一 葵又指出 白居易 的判义住 内容上　 上 具有符合人情法婵的征。以 评论ｒｌ Ｉ 所举的 《甲去妻后妻犯罪　 已备受佳誉 了，尤其是 其科 场政论 类文字一度被 士子及同僚　 奉为圭臬 。白居易 曾 自云： “ 　 日者 又闻亲友 间说礼 吏部举选　

人 ，多以仆私赋判 ，传为准的”［２３ １ ７ ｏ在五代 ，其文章仍享　 ２９ ］　

　 世称 白傅文行 比造化之功 ，盖后　 请 用子荫赎罪甲怒不许判 》为例 ，此判是关于母子之间的伦　 有很高的声誉 。陶毂说 ： “ 之学者 ，若群 鸟之宗凤凰 ，百 川之朝沧海也 ”［１。可见 ， １２ ６５ 　 理关 系的。讲 的是甲 与妻子离异后 ，妻子请 求以子荫赎罪 ， 　 甲怒而不许 。白居 易从伦 理孝 道出发指出 ，夫妻虽然分离 ， 　 但母子 间的关 系的不会改 变　 此，当母亲有 所请 求时 ，儿　 《 旧唐书 》的评论与 当时的文学 观念是一致的。 　

子 是义不 容辞 的，作父 亲的不该 干涉 。文章 以儒 家伦理 服

　 参 考文 献 ： 　 【 刘 煦 旧唐 书【 ． １ ］ ． Ｍ１ 北京 ：中华书局，１７ ． ９５ 　 人 ，以母子 亲情感人 ，判词条理 清晰 、兼备情 理 ，确有 “ 老　 【］ ２洪迈． 容斋随笔・ 唐书Ｃ ［ ＯＭ］上海 ：上海古籍 出版社 ， 　 吏判案”的从容之态　 最后 来看 律赋 ，律赋 足　 时 科举考 试所 要求 的一种 文　

ｌ７ 　 ９ ８．

体。李调元在 《 赋话 》叶认为律赋是 一 １ 种极难 的文体 ，并 断　

言 只 有 自 居 易 和 元 稹 能 够 挥 洒 自如 地 应 对 此 种 文 体 。 可 见 　

【】 ３ 自居 易 ．白居 易 集 笺 校・ 景 订 婚讫 未 成 而女 家 改嫁 不　 得

评论 者对 白居易过人才华的钦佩之情　 试看 《 省试性 习相远　 近赋 》。此 赋规定 “ ‘ 以 君子之所 慎焉’ 为韵 ，依次用 ，限　 三 百五 十字” ， 自赋 字数达 四百 二十二字 ，超过 规定字 数　

七 十 二字 ，而 且全 篇 论 旨统 一 ，音韵 渚 和 ，对偶 精 工 ，用 典　

还财景诉之女家云无故三年不成［ ． Ｍ】 朱金城 ，笺校 ．上海 ： 　 上海古籍 出版社 ，１８ ． ９８ 　 ｆ］ ４谢采伯． 密斋笔记［ ． Ｍ］上海：商务 印书馆 ，１３ ． ９ ６　 ｆ］ 汝弼．自居 易选集・ ５Ｚ 前言［ ． 海 ：上海 古籍 出版　 Ｍ］ 上

社 ． １８ ． ９ ０　

确切 ，充分体现 出作者 “ 驰骋才情 ，不 拘绳 尺”的能力。可　

见李调元所言非虚 。 《＿话 》巾除此等 总体概论外 ，还有分　 赋

【］ ６朱金城 自居易集笺校・ 言［ ． 前 Ｍ】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　

社 ． １８ ． ９ ８　

篇细评 ，例如其卷 四砰日： “ 此数语乃 自 道其 （ 自居易 ） 行　

文之乐 ”［１ １６ 　 。这句 话是针对 《射中 正鹅 赋 》中描述 射手态　 ５ 度的 “ 正其色 ，温其洒 （ 如 ；游　 ，匪疾 匪徐。妙能 曲　 粟） Ｆ艺 尽 ，勇可贾余 ”数 句的点评 ，评语能深人体察作者的细微创　 作心理 ，给予评价 ，可谓难 能。除了律赋 ， 《 赋话 》对 白居　 易 的传统性 辞赋也 有评 论 。如卷二评 ［居 易 《动静 交相 养　 】 赋 》中 “ 以动之 为用 ，在气为春 ，在 鸟为飞 ，在舟为揖 ， 所 　

在 弩 为 机 。 不 有 动 也 ，静 将 畴 依 ？ 所 以 静 之 为 用 ， 在 虫 为　

［】 ７ 韩愈． 昌黎文集校注［ ． 韩 Ｍ］ 马其昶 ，校注． 马茂元 ，整　 理　 上海 ：上海古籍 出版社 ，１８ ． ９７ 　 ［】 ８王应麟． 困学纪闻［ ．陈友琴． Ａ】 白居 易诗评述 汇编［ 】 ｃ． 　

北 京 ：科 学 出版 社 ， １５ ． ９８ 　

【］ ９ 高彦休 ．阚 史［ ．北京：中华书局 ，１８ 　 Ｍ】 ９ ５． 【０章 培 恒

，骆 玉 明． １］ 中国 文 学 史 ・ 中卷 【 ．上 海 ：复 旦　 Ｍ］

大 学 出版 社 ，１９ ． ９ ６　

［１ 白居 易． １］ 白居易集笺校 ・ 思未尽加 为六韵重寄 微之　 余 ［ ．朱金城 ，笺校 ．上海：上海古籍 出版社 ，１８ ． Ｍ］ ９８ 　 【 ２ 白居 易 ．白居易集笺校 ・ １］ 与元 九书【 ．朱金城 ，笺　 Ｍ１

校 ． 海 ：上 海古 籍 出版 社 ．１８ 　 上 ９ ８．

蛰 ，在 水为止 ，在 门为犍 ．在 轮为｛ ，不有静 也 ，动奚资　 ｊ 己 始”数语云 ： “ 超玄着 ， 多见道之言 ，不 当徒 以慧业文　 超 　 人相 目。且通篇 局 阵整齐 ，阿两相 对 。此 调 自乐天 （白居　 易 ）创为之 ，后来制义分股之法 ，实滥觞于此种　１。就 内容　 】 　 而言 ，该赋对 “ ”和 “ ”这组 二元对立的范畴作 了分析　 动 静 演绎 ，极富哲理意味 。而这种完 伞哲理式 的论述 在前代的赋　 作中是很少出现的 ，冈而引来李调元 “ 超超玄着 ，中多见道　 之言 ，不当徒以慧业文人相 日”之评 。就形式而言 ，这 十四　 个妥贴 工整的对句可谓 “ 局阵整齐 ，两两相对” 。进而 ，李　 调元认 为此种 内容 与形式的结台 ，开启了后世的 “ 义分股　 制 之法 ”。不论这样 的观点有无根据 ，此赋在题材 内容上的创　

［３ 自居 易 ．自居 易集笺校・ １］ 新乐府序【 ．朱金城 ，笺　 Ｍ］

校 ． 海 ：上 海 古 籍 出版社 ． １８ ． 上 ９ ８　

［４蒋一葵 ．尧 山堂偶隽［ 白居易 白罾易集笺校【 ． １］ Ａ］ Ｍ］ 朱　 金城 ，笺校 ．上海：上海古籍 出版社 ，１８ ． ９８ 　 ［５李调元 ．赋话［ ．北京 ：中华书局 ，１ ８ ． １】 Ｍ］ ９５ 　

［】 １ 陶毂． ６ 龙门重修 白乐天影 堂记［ ］ Ａ ．陈友琴． 易诗　 白居

评述汇编［］ Ｃ ．北京 ：科学出版社 ，１５ ． ９８ 　

作 者 简 介 ： 汪政 ，男 ，１７ 年 １ 月７日出生 于 上 海 。本 科　 ９７ ０ 毕 业 于　 东 师 范大 学 汉语 言 文学 专 业 。２ ０ 年 考 入 上 海 社 会　 ０５

新和句法结构上 的讲究是显而易见的。 　

以 上 就 自 居 易 的 策 、判 、 嗽 分 别 进 行 了 简 略 的 考 察 ， 　

从这三种文体应该可 以 一窥其科考政论公 文的总体 水准。虽　 然， “ 　 极文章之壶奥 ，尽瀹乱之根萎 ”的美 誉有过奖之 嫌， 　 但平心而论 ，自居易于此类文字实有所建树　

科学院文学所 ，攻读 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 士研 究生，２ ０ 年　 ０８ 获得硕 士学位。现为上海 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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