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参政历程看李白追求理想的执着精神

第8卷　第2期衡水学院学报Vol.8,No.2

　　　　　　　　　　　　　　　　　　　　　　　　　　　　

2005年12月JournalofHengshuiUniversityJun.2006

从参政历程看李白追求理想的执着精神

孙彩霞,魏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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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衡水学院中文系,河北衡水053000;2.秦皇岛教育学院中文系,河北秦皇岛066004)

建树奇摘　要:在李白身上,充满着强烈的事功精神,一生渴望建立不世之功业。李白常以那些因特殊机缘得以施展才干、勋的历史人物自比,欲重寻他们成功的途径,设想由布衣直致卿相。然而,综观李白的从政历程,他却屡遭挫折,政治上一无所成。但是,李白对自己理想的追求则表现出一种顽强而执着的精神。

关键词:李白;从政历程;执着精神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1673-2065(2006)02-0038-04　　从文学史的意义上说,李白是一位旷世奇才,他的诗歌,以震撼人心的魅力征服了同代和历代无数的士人,“,[1](是在当时,像李白一样,生前。然而,,毕生所求并非文人作家,而是政治家。他为自己订立的奋斗目标,乃是由

(布衣直取卿相,“济苍生”“安社稷”《代寿山答孟

),然后功成身退。但是,李白既未能少府移文书》

自布衣直取卿相,兼善天下,也没能从容退隐,独善

一身,而是栖栖惶惶,始终与失意和挫折为伍,一生都处在痛苦和悲愤之中。可以说李白的一生,就是为实现他的理想而奋斗不息的悲剧一生。我们在研究历史的过程中,要了解的不仅是某种现象,而应该从某种现象中找出它的前因后果,从而对它作出合理的解释并给予恰当的评价。这正是本文探讨李白从政经历和悲剧性人生的意图。

一李白一生热衷于政治,迫切希望建功立业,却没有走一般士人皆走的科举和制举的道路。他始终不考科举,不求小官,而是期望以谋臣策士身份出仕,期盼一朝声达朝廷,以布衣直取卿相。李白“慷慨

(),他自视甚高:“自负,不拘常调”《范碑》怀经济

收稿日期:2005-12-20

作者简介:孙彩霞(1957-),女,河北清河县人,衡水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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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可以究天人”

天生我材必有

(),用”“同调”的身份出现的,完全是出于英雄对英雄的认同心理。与其说李白赞美历史人物,毋宁说是李白自觉或非自觉地欣赏自己的不凡抱负和奇伟之才:“他年尔相访,知我在蹯溪”(《赠从弟

)、(冽》“我以一箭书,能取聊城功”《五月东鲁行答

)、汶上翁》“张良未逐赤衫去,桥边黄石知我心”

()、(《扶风豪士歌》“余亦南阳子,时为梁甫吟”《留

)、别王司马嵩》“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

()等。在这些诗句中,李白俨然沙”《永王东巡歌》以吕尚、鲁仲连、张良、诸葛亮、谢安自居,可见李白与时人殊调的非凡抱负和理想的人生目标。“在用世济时的方式方法上,李白兼用并发展

[2](P408)

了战国纵横家和侠义之士从政的途径”。对历史史实的观照,对自己才能的自负和现实可能的估量,都使他不屑于循儒家的常规,走科举应试的仕途,而热衷于另辟一条“不拘常调”的蹊径。战国纵横家们鼓动簧舌,游说诸侯,一旦游说成功,就能由布衣而卿相。苏秦原是“东周之鄙人”(《燕策

),用合纵游说六国成功,即佩六国相印。苏秦一》

的功名成就令李白羡慕,而历史上的侠客义士,名臣贤相的际遇功绩更让他仰慕。荆轲、侯赢、朱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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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或栖身市肆,或隐居城门,或遁迹屠户,一旦赴难殉义,则流芳百世;吕尚、孔明、谢安,他们或垂钓、或

躬耕、或放情山水,一朝风云际会,则辅弼帝王,安定社稷。观照他们成功的轨迹,李白为自己规划了一条富有浪漫色彩的入世途径:或隐居以养誉,或游侠而扬名,或以计谋游说,或以诗文干谒,以求脱颖而

()。出,“一飞冲天,一鸣惊人”《范碑》李白曾从师赵蕤,因受赵蕤影响,他十分重时

势,把一切作为都放到时势提供的可能性上,以至形成了李白对待人生的一种基本态度,这种人生态度几乎伴随他的一生。对于时命的深信,带给李白许多的幻想,幻想风云际会,逢时虎变。在李白的诗文里,经常提到那些逢时虎变风云际会的人物:“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宁羞白发照

);“清水,逢时虎变思经纶”(《梁甫吟》秉烛唯须

(饮,投竿亦未迟,如逢渭水猎,犹可帝王师”《赠钱

)。罗宗强先生认为,李白“征君少阳》为什么不走唐代士人普遍所走的应举入仕的道路,布衣直取卿相,最内里的意识,[3](P420)

想法在起作用”于势运,,,而仍未失去进取心。

李白的政治抱负,是与他带有烂漫色彩的人生设计联系在一起的,早在初出山时,他就为自己的人生道路作出规划:“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后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洲,

()。李白在不足为难矣”《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诗中多次提到这个人生模式,但他既没能够“功

成”,当然也谈不上什么“身退”了。既然如此,李白还是不断地、反复地强调“功成追鲁连”,多次表示要在完成重任后回到隐逸的生活中去。这种举动,只能说明诗人是在功不得成的情况下,寻找心理平衡的一种方式。事实上,李白在自己的生活中,从来也没有动摇过实现政治理想抱负的信念,他对自己的理想是那样地执着,不断地形诸歌咏,付诸行动。甚至在多历人生挫折后仍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

()。挂云帆济沧海”《行路难》李白所赞许并每以自比的历史人物,如吕望、管

仲、苏秦、范蠡、鲁仲连、冯瑗、毛遂、张良、诸葛亮、谢安等,都是因特殊机缘得以施展才干,或献奇策立奇功,其中多数人都曾登宰辅。这样的从政道路,在先

秦曾经是现实的,在张良、诸葛亮、谢安的时代也还是现实的,到了天下早已统一,封建官僚体制(包括科举制)也早已牢固的唐帝国,就很不现实了。李白的政治理想却始终与一条不现实的道路纠缠在一起,临终前仍念念不忘鲁仲连,裴斐先生说“他一生

[4](P553)

都是做不醒的策士梦”。所言正是。因为任何杰出人物或政治家的产生与成功,都有一定的社会背景,是由许多复杂的因素构成的。李白所处的社会,正是开天之治的盛唐时期,已非战国及秦汉之际形势可比。李白不仅幻想成就吕尚、张良等前贤的功绩,还欲重寻他们成功的途径,这就成为一种不切实际的梦想。李白自始至终都没能明白唐代社会需要的是极具体的实用人才,并不需要像姜太公那样的帝王之师。因此,李白的自我人生设计,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表殷王期负鼎,汶水起垂竿。

()。又,参差老谢安”《送梁四归东平》

如《古风》中的“碧荷生幽泉”“燕赵有秀色”“青春惊流湍”等诗句,都抒发了他时不我用、岁不我与的焦虑。所以一旦被征召,李白便兴奋不已,甚至作出得意忘形之举。天宝元年(742)玄宗征召李白入京,李白自以为施展政治抱负的机会终于来到了,他对这次奉召入京是怀着极大的政治幻想的:“身为下邳客,家有圯桥书。傅说未梦时,终当起岩野”()。他被安置在翰林院,作《酬张卿夜宿南陵见赠》了翰林供奉。对此,李白是十分得意的:“仰天大笑

)。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南陵别儿童人京》

“汉家天子驰驷马,赤车署道迎相如。天门九重谒圣人,龙颜一解四海春。……翰林秉笔回英盼,著书

()。可惜的是独在金銮殿”《赠从弟南平太守之遥》这时的唐玄宗需要的不是经世治国的英才,而是粉

饰盛世、点缀升平的文才。因此,李白虽然受到玄宗格外的恩遇,但他所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宫廷侍臣的位置,很显然,唐玄宗只欣赏李白的文才,把他作为一个文学词臣优畜,与他欲为辅弼的理想相去甚远。苦闷失望之余,他狂饮放纵,傲睨权贵:“戏万

(苏轼语);这在杜甫诗中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介”

反映得更生动。“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

(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饮中八

)。除了醉酒纵乐,李白还接触到长安的社会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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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看到了宦官、外戚骄横跋扈,在宫廷中见到玄宗的荒于政事,高力士的专权,李林甫的奸佞……这些现象使他感到太平景象不过是表面的。李白对这种现象非常痛恨和愤慨,同时,他那种蔑视权贵的大胆行为又深为权贵所憎恨,很快就遭到了谗毁。

朝政的腐败,同僚的谮毁,使李白不胜激愤:“青蝇易相点,白雪难同调。本是疏散人,屡贻褊促

(诮……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钓”《翰林读书言怀

)。李白想在成就功业之后归隐,但呈集贤诸学士》

是事情发展得比他的预料还要快,“骑虎不敢下,攀

(),没有等到“龙忽坠天”《留别广陵诸公》功成”,

便被赐金放还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被赐金放还的?历来说法很多。较为流行的高力士为报复脱靴事向玄宗进了谗言的说法,虽然故事性很强,也流传很广,并曾载入了《新唐书・李白传》,但它和李白的自述以及李白同时代人的记述不合,所以不可信。对此我同意戴伟华所说:“高力士去靴的事或出于传闻,象地表现出李白的个性,[5](P37)

后果的。”活动,,在李白的人生轨迹上刻下一道刻骨铭心的印记。李白自己很看重待诏翰林的经历,在其后的日子里李白对待诏翰林生活念念不忘,对其赐金还山及其原因也常有反映,大致有3种表述:第一是被谗逐出;第二是自请放还;第三是表露不得意。从3种不同的表述中,可以看出李白出京的原因连他自己也没有真正弄明白,这也说明李白出京原因不是单一明朗的。根据李白在长安所写评议时政的诗歌,颇多愤愤不平之情,而以李白的禀性他是不会甘守沉默,而是“敢进

()的,他很可能是曾经兴亡言”《书怀赠蔡舍人雄》

进谏过有关兴亡的意见。由于对玄宗提了不合时宜的意见,想必也是这次放还的重要原因。当然,李白被谗乃是他出朝的真正原因,对此多见提及,魏颢《李翰林集序》提到“以张许谗逐”,刘全白《翰林学士李君碑记》提到“同列者所谤”等,但所谗的内容究竟是什么,由于资料缺乏,仍然难以说得清楚。

供奉翰林的失败,表明李白在仕途上的失败,政治理想的破灭。但李白并未因此而心灰意懒。自出长安至入永王幕这段时间,李白生活在极端苦闷矛盾之中,是他充满痛苦、失望和探索的过程,而他仍在等待时机,渴望再次被起用,立功报国。李白建功

立业的强烈愿望在政治上受挫之后,就想通过杀敌报国来实现。他急切地向往驰骋疆场,这种愿望在安史之乱爆发,永王　“辟书三至”后,就化为他下山从戎的行动和捐躯献身的决心。“壮士怀远略,志存解世纷……长策扫河洛,宁亲归汝坟。当今千

(送张秀才从军》)。古后,麟阁著奇勋”《“丈夫赌命报

(送外甥郑灌从军其一》)。天子,当斩胡头衣锦回”《安史之乱爆发时,李白隐居庐山屏凤叠。永王

李　被玄宗分封经营长江流域,玄宗并指令他“应

(须士马、甲丈、粮赐等,并任自简择,署讫同奏”《资

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八)。永王既然得到这一分封的指令,于是一路招募官员、士卒。在浔阳,他向隐居在庐山的李白3次发出招聘书,邀他出山。永王的招聘,使李白长期受到压抑的从政报国之心再度被激发起来,遂入永王幕府　很快被他哥哥李亨(肃宗抱负、张镐、宋,。流刑,在唐。流刑又依流放地的远近,分为2000里、2500里、3000里3等。夜郎有四五千里的途程。薛天纬认为,两《唐书》本传都用了“长流夜郎”的说法,“长流”,正指流放途程之远,并非流放的时间长。就是说李白被处以流刑中最重的一等。但终因大旱之年,朝廷实行大赦,李白也因此在流夜途中侥幸遇赦。这次获赦生还,又给于这位暮年的诗人以美好的幻想。

李白从　一事,是李白生平中的一件大事,作为历史事件,不仅当时使他不见谅于唐朝统治者,受到系狱流放等惨酷的迫害,以致在垂暮之年经历了很大风险,而且不见谅于一些学者文人,受到诸多的责难。这件事涉及到皇室中的许多纠纷,天宝十五载七月丁卯(十五日),玄宗在幸蜀途中颁发制书。然而,早在玄宗任命太子和诸王的制书颁发的前3天,即七月甲子(十二日),肃宗已在灵武即位了。虽然玄宗当时只承认了肃宗即位的合法性,并没有举行正式的传位仪式。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玄宗的任命事实上已失去了合法效力。可见李白受聘入幕,乃是永王依玄宗初命行事的结果,也可以说是李白间接地得到了玄宗的起用,李白特别看重“明主”给予这次从政的机会。在李白心目中也没有建立起天下定于肃宗一尊的观念,仍将玄宗视为“天子”。从李白在军中所赞颂永王的组诗《永王东巡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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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不但大力赞扬永王,而且仍以玄宗为君,这样的诗传到肃宗耳中,怎能不引起他的震怒和忌恨呢?

李白身在永王军中,一心欲借以建功立业,一心希望平叛,收复失地,挽救中原,根本没想到皇室内部的权势分争,再说他们之间的争斗是暗中进行的,远在庐山的李白不会知晓其底细,结果招致祸端,险些送掉性命。

因入永王幕李白所受到的打击是十分沉重的,他的报国理想又一次破灭,可是李白的政治热情仍然没有因为这次的挫折而消减。上元二年(761),史朝义弑父史思明,继称大燕皇帝,有东犯吴越之势。李光弼受命为八道行营节度使出镇临淮,保卫吴越。李白此时已61岁,他不顾年老体衰,竟又扬起理想的风帆,上书请缨杀敌,终因衰病中途而返,往当涂依县令李阳冰。第2年病逝当涂,一代巨星遗憾殒落江边。

从李白的参政历程看,自25岁出蜀,至62岁病逝,在漫长的37年里,时济世的机会,丧,。但是,李白从政的热情始终不减,每当现实中出现了

一线光明,一线希望,他就会千百倍地放大它,由此激起对前景的美妙幻想。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样的事,同时,也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着幻灭和失败。因此,李白的一生,是为实现他的理想而奋斗不息的悲剧的一生。李白顽强而执着地追求自己的理想,也是在追求自己的特殊价值,又是驳杂的思想积淀而成的一种精神,一种性格,这种性格蕴涵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此问题关联甚广,笔者将另有所论。参考文献:

[1]　袁行霈.李白诗歌与盛唐文化[A].中国李白研究会.

李白研究论文精选集[C].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

2000.437～452.

[2]　林邦钧.李白的纵横家思想与风格[A].马鞍山李白研

究所.李白研究论文集[C].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

2000.～436.

[3中国李白研究会.李

[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00.

[4裴斐.李白性格论[A].马鞍山李白研究所.李白研究

论文集[C].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00.550～570.

[5]　戴伟华.李白待诏翰林及其影响考述[J].文学遗产,

2003,(3):35～43.

TheResearchonLIBai’sPersistenceinHisSeekingIdealfromHisPoliticalCourse

SUNCai-xia,WEIYu-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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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ineseDepartment,HengshuiUniversity,Hengshui,Hebei053000,China;2.ChineseDepartment,QinhuangdaoNormalCollege,Qinhuangdao,Hebei066004,China)

Abstract:LIBai,whohasstrongsenseofsuccess,hungerstomakeoutstandingachiementsallhislife.Alwayscomparinghimselfwiththehistoricalcelebritieswhohavemadegreatsuccessduetospecialopportunities,hetriestoadopttheirsuccessfulmethodstogetahighestpoliticalposition.However,viewinghispoliticalcourseasawhole,LIBaifailedseveraltimesandachievednothinginpolitics.Howerer,LIBai’spursuitofhisidealrepresentshisindomitbleandpeisistentspirit.Keywords:LIBai;politicalcourse;persistentspirit

〔责任编校:曹保合　　　英文校对:魏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