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熟与晚熟

青少年的社会化

——外在早熟与内在晚熟

社会学系 王嘉俊 1000016861

一个朋友曾和我讲过一个笑话，在地铁上，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玩耍，俩人都不到10岁。玩耍的过程中，小男孩和小女孩发生了一点争执，然后小女孩对小男孩说：“你们男孩都一样！”随即引发了其他旅客的笑声。

虽然这只是个笑话，却引出了一个事实：我们的孩子们越来越早熟。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学，甚至是小学，男女同学之间牵手、接吻的人数越来越多，据《解放军报》于2001年对北京一所中学所做的调查，男女之间第一次约会的年龄下降为14.51岁，相比10年前下降了10%。在性行为方面，据“上海市计划生育科学研究所”对上海市3所职业学校的调查表明，有4.2%的学生有过性经历，比10年前上升了30%。而在两性之外的领域，孩子们也表现出早熟的特征。

吸烟方面，据“中华预防科学会”所做的针对8个省市9370名初、高中生和在职生的调查，学生吸烟率为16.5%，其中初中学生吸烟率为9.4%，高中生吸烟率为21.8%，在职生吸烟率为15.7%。吸烟年龄呈现明显的低龄趋势。

在穿着打扮、吃喝娱乐方面，青少年也呈现出向成人看齐的趋势。穿着越发成熟，吃喝讲究品位，娱乐成人化，说话谈吐，朋友交际，也越发有成人的特征。青少年的世界，成人的规则和行事方式，构成了青少年早熟的主要特征。

但与此同时，有一些我们不愿看到却时时发生的事也涌现在我们眼前： 北京大学2011级数院学生因数学分析不会做而自杀，时间2011年9月9日。

北京大学医学院一学生于世纪坛医院将同班同学砍杀，时间2005年6月25日。

北航16岁最年轻博士张炘炀要求农村的父母全款在北京为其买房。

以及很多很多在我们身边的同学，无心学习，沉迷于电子游戏或网络小说。 这些北大清华学子，无疑是成功的，他们代表了学生时期的最高标准。但是，他们的内心真的成熟吗？抛去了学习成绩的因素，他们真的成功社会化了吗？

再把视角转移到街角社会，去看看那些站在北大清华另一端的孩子们，他们吸烟，他们酗酒，他们泡马子，他们有着超过青少年平均值的性活动。他们的行事方式，在同类人当中，表现得更为成熟。相比于一般学生，他们更能担当，更负责，有着更高的自尊，或者说，他们更为熟练得使用成人世界的行为规则。但他们也有更多的犯罪率，他们也更多得被成人世界所担心，在控制情绪方面，在对目标的坚持方面，他们不见得有多么高的造诣。这些街角社会的青少年，这些成人化的青少年们，他们的内心真的成熟了吗？

我曾经问身边的朋友，青少年现在是早熟了还是晚熟了，大家都说早熟。但在人们热切关注甚至忧心忡忡青少年的早熟时，什么叫成熟却少有人关注。要探讨什么叫成熟，首先要看成熟和不成熟的区别是什么。就动物来说，一个动物成熟的标志是其能够自力更生，能够养育后代。我们可以参照动物的标准来确定人成熟的标志。鉴于人的特殊性，我们把成熟定义为：能自力更生且自我发展，有

能力养育后代。1以此标准倒回去看青少年的成熟现象，我们发现，我们关注的往往是成熟的表现形式，例如衣服穿着、娱乐方式、说话谈吐，以及具体的行为方式。我们知道，内心成熟的人会有成熟的外在表现，但内心不成熟的人也可能会有看似成熟的表现形式。从行为和动机的理论来看，当我们做出某种行为时，我们为这些行为找到动机，使这些行为合理化。但我们找动机的过程，却不一定是合理的，我们找到的动机，也很有可能是错误的。就像这些行为早熟的人来说，他们行为的内在却不一定是成熟的。我们的世界充满了成人世界的信息，电视、报纸、网络、海报，我们宣扬的，是成人的生活方式。因此，青少年们就很容易通过模仿和学习，以一种成人的生活方式来塑造他们的生活，以一种成熟化的行为方式来处理生活中的事。

但就其本质来说，就其内心来说，青少年是呈现晚熟的趋势的。在我们的父辈那个年代，一个15岁左右的孩子，其内心是很成熟的。他能够上山砍柴，下田收割，能够担水煮饭，洗衣喂猪，能够照看弟妹，分担父母。相比于他们，我们这一代人，除了那些他们不知道的事，那些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那些知识和经历层面的东西，我们比他们成熟的，又有什么呢？恐怕也只剩这些知识和经历层面的东西了吧。反映内心成熟的自制能力，抗挫折能力，适应环境的能力，对目标的坚持能力，恐怕我们的父辈比我们还要来得早熟吧？

因此，在对青少年的成熟现状作描述时，就不妨把它描述为外在早熟和内在晚熟。它们之间之所以分离，有其自身的原因，也有社会的原因。

首先来看看外在早熟的原因，我认为可分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生理上的早熟。

据统计，1860年德国少女第一次月经来潮的平均年龄为16.6岁，到1994年 下降到了12.2岁。 德国男孩性成熟的平均年龄同样在大幅下降，从1980年的14.2岁下降为1994年的12.6岁。生理上的早熟让青少年更早就关注两性之间的话题，从而更早对模仿成人世界产生了需求，也就更早形成了外在成熟的现象。

二是社会风气导致早熟。

在青少年常看的电视剧中，绝大部分都是以爱情为主题的韩剧。而韩剧中的主人公，经常是以高中生的身份上演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剧。在青少年常看的畅销书中，绝大部分是以爱情为主题的校园书，书中的主人公，哪怕是一个初中生，也以成人世界的规则上演一段感人的校园情。这些现象都反映了一股风气，即青少年普遍希望以“成熟”的方式来处理生活中的问题。再加上随手可得的电视剧、畅销书，使得青少年轻而易举得就模仿成人的生活方式，造成其行为和知识方面的早熟。

三是早熟的确能带来好处。

行为处事更为成熟的青少年，相比于不成熟的青少年，在同一年龄段处于更明显的优势。他们能更好得处理人际关系，他们有更丰富的生活经历，他们能得到更多的尊重，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在生活中一个很显然的例子就是：外在表现得更成熟的学生能找到更漂亮的女朋友。如果我们把这些“漂亮的女朋友”当做资源的话，这些更成熟的学生明显得到了更多的好处。

而内在晚熟，也同样有其原因，我把它分为两个方面：

一是中国的大环境使得内在晚熟。

与父辈们相比，青少年处于这样的一个环境：一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1 不仅是指性成熟，而且指社会化的养育。

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大多青少年不必为生存而担忧；二是在教育的普及化和高等院校扩展的浪潮下，青少年不必为发展而担忧；三是由于父辈青少年时普遍处于艰难的时期，因而对这一代的青少年，出于补偿的心理有了更多的溺爱和放纵。

这就使青少年们的生活过于顺利，从小到大没经历过大的挫折。而一个人内心的成熟却是需要挫折洗礼的。在父母的庇佑下，磨难从学生时期转移到了工作时期，即使是对没读书的青少年来说，磨难也多多少少推迟了。这就造成了青少年内在晚熟。

二是家长注重外在成熟，而忽视了内在成熟。

相比于父母，处于青少年时期的人们无论是在阅历、还是在思维方面都有一定的差距。青少年的发展，与其说是青少年的自我创造，不如说是在父母的引导下，青少年有限制的发展。因而，父母的引导对青少年的成熟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但父母们往往只注重以知识和经历为基础的成熟，包括学习成绩、说话谈吐、行为处事，但对涉及价值观和做人原则的内在成熟却熟视无睹。我们有太多的父母，把成绩和听话与否作为评价和教育孩子最重要的标准。缺少了父母的引导，青少年内在晚熟也就不奇怪了。

外在早熟和内在晚熟，就构成了一对矛盾。这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车辆，外在早熟好比那不断提高的车速，而内在晚熟则表现在停滞不前的驾驶技术。当驾驶技术跟不上车速时，我们就很容易发生车祸，造成破坏。青少年的犯罪问题，很大程度上就是外在早熟和内在晚熟的矛盾引发的。

当青少年的外在行为、具体观点和态度都向成人世界接轨时，他的内心却没有足够的强大以控制住自己不断丰富和发展的行为。当外在成熟走偏时，而且走得过快时，内在的不成熟就使得行为脱离了理智，就容易构成违法犯罪。那么，要如何解决这个矛盾呢？

从生理上来讲，随着社会的发展，青少年的确产生了性早熟的现象。一般来说，动物的性成熟年龄是其寿命的10%到20%。以中国人平均寿命75岁算，性成熟年龄应该是处于8岁到15岁之间，中国青少年的性成熟年龄大致在14岁左右，在动物中是属于“晚熟”的了。因此，对于性早熟，完全不必先入为主，抱以不好的印象。它只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自然而然产生的现象，就像全球身高提高一样，都是自然现象的一种。而且，性早熟使人能更快得进入生活生产领域，对社会的快速发展，还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当然，性早熟也引发了一些问题，上面所说的犯罪问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外在早熟和内在晚熟之间的矛盾。但性早熟本身没错，外在早熟也没错。性早熟自然形成的，它本身是中性的，没有对错之分；外在早熟是适应社会而形成的，它对青少年是有适应意义的，因而也不应区分对错。问题的关键在于内在的晚熟。

要解决内在晚熟的问题，我们不能仅从青少年本身来考虑，这就像我们移动物体一样，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使用外力让它改变。这里解决内在晚熟的外力，就是家庭和老师。

家庭是青少年成长的第一站，一般来说，青少年生活的大环境，都是其家庭决定的，而大环境对青少年的性格塑造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李启铭生活在官员家庭，有着一个纵容自己的父亲李刚，通过模仿自己父亲的行为并且在生活中不断自我强化，李启铭最后撞死了无辜的女生陈晓凤。网上的评论清一色都是谴责这个残忍的凶手，并把这作为社会道德堕落的表现。但是，假如我们把雷锋放到李启铭的生活环境中去，结果会不会一样呢？小孩子最先学习的就是趋利避害，

他懂得怎样使自己得到最多的利益，而不过多考虑道德的约束。当青少年发现自己的行为总是能够行得通时，他就很难改变自己的行为。对李启铭来说，家庭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的处事方式，并且也让他难以有反省的自觉，这就造成了悲剧的发生。对于家长来说，李启铭是一个很好的案例，对青少年的教育，应该更多的关注内在方面，毕竟这才是其自我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而老师则是推动青少年内在成熟的主要力量。青少年内在性格的形成，受家庭、教育、社会风气和伙伴的影响最大，但这就这四方面来说，教育更具操作性。家庭由于其自身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使我们难以改变父母的认识；社会风气由于其来源过于广泛，使我们难以操控；而从伙伴方面突破更是困难了。因而推动青少年的内在成熟，只能落实到老师身上。老师是职业化的队伍，因而可以通过规定和培训实现思想认知上的转变；老师需经历专业化的训练，因而具有能力和专业的优势；老师从其本身的职责来说，对青少年内在的教育也是其应有之义。因此，通过老师，尤其是小学、初中老师的针对性培养，以争取解决青少年外在早熟和内在晚熟之间的矛盾。

总言而之，青少年外在早熟和内在晚熟是其成长时期的矛盾。青少年的外在早熟有其本身的合理性，我们也难以抑制其外在的早熟。相比之下，青少年内在晚熟就成了矛盾的主要原因。由于青少年的内在成熟在其人生发展中更具决定性，因而在青少年社会化的工作中，我们必须应用家庭和教育的手段，使青少年内在成熟度跟上外在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