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关于变性的对话(二)(对话人:李平
方刚:所以我有一本书叫《性别的革命》,卷首我是这样写的:“人类最美妙的境界起源于性别中止之处”。
李平:我也这样认为,比如有的男人不是同性恋,但他却象女人一样心细和罗嗦;而有的女人也不是同性恋,但她却很霸气和强悍,比如女强人那种,所以说关于性别本来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方刚:其实说来说去最终还是逃不脱那个酷儿理论--九十年代在西方特别火的理论。这个理论最早是由同性恋运动发展起来的,因为异性恋骂同性恋是queer,就是奇异的,古怪的意思,于是就演变成了现在的酷儿理论。酷儿理论致力于打破关于性的二元划分,打破同性恋和异性恋之间的划分。
李平:我在李银河的文章中看到过对酷儿理论的介绍。
方刚:酷儿理论是世界上最流行的性学理论,尊重个体的意愿,后现代学术就是这样打破一切常规定义,对我本人的启发也是非常大的。但是我特别想和你讨论一个问题,按照酷儿理论,它认为易性恋没必要做身体的改变,为什么不要去做改变呢,它认为改变是对身体的伤害,相反,如果我不改变我的身体,我完全可以就认为我是一个女人,它认为做变性手术实际上还是在向主流社会屈服,他们说没有必要,同时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体与心理就好了。
所以我觉得理论上认同他们,但现实中还是存在一些问题。而我不太赞同手术的原因是我觉得手术效果并不好,不知道你做得怎么样?几年前有一位变性人跟我说,她很痛苦,手术后并不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境界,包括性高潮好像也有障碍,所以一直要用药物来维持,自己很辛苦的。她说如果重新选择,她就不做。
一些想要变性的人来信咨询,我就把这个例子告诉他们,建议他们能不做就不做,接受自己的身体,就只当自己的身体已做过手术,已改变就行了,这些易性恋朋友说他们做不到,无法面对自己的身体,这就是和酷儿理论冲突的地方。所以说这就是我困惑:酷儿理论它是一种指导人的行动纲领,但是很多人明白这种道理,却达不到这种境界,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平:食色,性也。做还是不做,跟每个人的渴求阈值有关。我觉得做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交男朋友,得到真正的男性认同,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方刚:这是酷儿理论没有给我们解决的问题。
李平:至于你说的那个人做了以后很痛苦,那跟他自己做之前没搞清楚自己有关。每个人的性感带和分布区是不同的,比如他原来是个男孩子,假如他的敏感区是在龟头,那他切了阴茎后他肯定就不会有性高潮了。假如敏感区不在龟头,而是在会阴部什么的地方,那也许情况就会好些。所以说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方刚:用酷儿理论能不能真的代替手术,用思想能不能代替手术,这其实是一个学术上的问题。
李平:按照国内一些专家的建议,如想变性,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比如两三年的考察时间。其实真正的易性恋一旦发作起来,那真是不要命啊。
方刚:但是我们换一种想法,假如我们大家都不在意性别,也不在意男人跟男人,女人跟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做手术的人就少了。
李平:是的,我觉得这跟外部环境有很大关系。假如我从小就喜欢同性,而同性也喜欢我,且大家都认同,都支持,那我长大后还想不想做手术,那就不一定了。
方刚: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文化的问题。
李平:对,如果从小大家都觉得这个没什么,那谁还有那种压力啊?
方刚: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同性恋和易性恋不应该被混肴,因为同性恋和易性恋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如果同性恋者也去做手术,这无疑会给当事人带来不必要的痛苦。因此严格的鉴定和划分,还有待于医生的高度责任感,我们不能因为现在做变性手术很赚钱,而丧失了做这种区分的警惕。
李平:是的,这种事情报纸上也有很多报道,弄得当事人非常痛苦,而医生的名誉也受到了损害。
方刚:我来问你一个问题,设想一下,如果你不变性的话,你现在会是怎样?
李平:不变性的话,我可能也只有在同性恋圈子混了。可是同性恋和异性恋的男人味道不一样呀,我当然喜欢异性恋的男人超过同性恋的男人。
方刚:你现在跟做过变性手术的人联系的多吗?
李平:不多,主要限于自己的朋友,比如连莲。
方刚:这一类人群属于弱势人群,首先我觉得第一点就是接受,一个多元的社会连文化,连政治都要多元,更何况一个人呢。其次是如果少数弱者能得到一些真正的帮助,那就更好,因为弱者是相对的,也许某一天你会发现你在另一方面也是弱者,你也需要帮助。所以说帮助了别人,也就等于帮助了自己。
李平:一个理想的社会应该是这样,方老师你是搞这方面研究的,你有没有一点好的建议,让这群人看到一点生活的亮色?
方刚:我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我觉得这应该由一个专门的组织来做。另外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社会和文化对他们的歧视能减少的话,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所以我觉得像你这本书一出版,都会对他们产生很大影响。假设现在有2万个人来看你的书,而这2万人又成倍地向外传播,那么就有4万个人了,而4万人又往外扩展,这就慢慢形成了几何倍数。
李平:对,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嘛。
方刚:我觉得我们文化的传播就像蚂蚁啃骨头,是一点点地累积起来的,与此同时这种传播也在推动社会的进步。比如 方刚:所以我有一本书叫《性别的革命》,卷首我是这样写的:“人类最美妙的境界起源于性别中止之处”。李平:我也这样认为,比如有的男人不是同性恋,但他却象女人一样心细和罗嗦;而有的女人也不是同性恋,但她却很霸气和强悍,比如女强人那种,所以说关于性别本来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方刚:其实说来说去最终还是逃不脱那个酷儿理论--九十年代在西方特别火的理论。这个理论最早是由同性恋运动发展起来的,因为异性恋骂同性恋是queer,就是奇异的,古怪的意思,于是就演变成了现在的酷儿理论。酷儿理论致力于打破关于性的二元划分,打破同性恋和异性恋之间的划分。李平:我在李银河的文章中看到过对酷儿理论的介绍。方刚:酷儿理论是世界上最流行的性学理论,尊重个体的意愿,后现代学术就是这样打破一切常规定义,对我本人的启发也是非常大的。但是我特别想和你讨论一个问题,按照酷儿理论,它认为易性恋没必要做身体的改变,为什么不要去做改变呢,它认为改变是对身体的伤害,相反,如果我不改变我的身体,我完全可以就认为我是一个女人,它认为做变性手术实际上还是在向主流社会屈服,他们说没有必要,同时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体与心理就好了。所以我觉得理论上认同他们,但现实中还是存在一些问题。而我不太赞同手术的原因是我觉得手术效果并不好,不知道你做得怎么样?几年前有一位变性人跟我说,她很痛苦,手术后并不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境界,包括性高潮好像也有障碍,所以一直要用药物来维持,自己很辛苦的。她说如果重新选择,她就不做。一些想要变性的人来信咨询,我就把这个例子告诉他们,建议他们能不做就不做,接受自己的身体,就只当自己的身体已做过手术,已改变就行了,这些易性恋朋友说他们做不到,无法面对自己的身体,这就是和酷儿理论冲突的地方。所以说这就是我困惑:酷儿理论它是一种指导人的行动纲领,但是很多人明白这种道理,却达不到这种境界,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李平:食色,性也。做还是不做,跟每个人的渴求阈值有关。我觉得做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交男朋友,得到真正的男性认同,这是最主要的原因。方刚:这是酷儿理论没有给我们解决的问题。李平:至于你说的那个人做了以后很痛苦,那跟他自己做之前没搞清楚自己有关。每个人的性感带和分布区是不同的,比如他原来是个男孩子,假如他的敏感区是在龟头,那他切了阴茎后他肯定就不会有性高潮了。假如敏感区不在龟头,而是在会阴部什么的地方,那也许情况就会好些。所以说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96年我出版那本《中国变性人现象》还费了一翻周折,而现在你这本《变性医生》能很快面世,即是明证。
李平:就是,以前我只在报纸上看到你这本书的书讯,可到新华书店去买怎么也买不到。
方刚:现在好了,能上网了,不愁查不到信息。另外,你的书也用了一些篇幅谈到同性恋,看来你对同性恋也很关注,实际上我觉得易性恋和同性恋差别很大,关键的区别在于他们一个接受自己的身体,一个不接受自己的身体。
李平:对,两者有本质的区别,但因为它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二者往往有惺惺相惜的味道,同属被排挤的对象嘛,所以就站在了一块儿。
方刚:我觉得西方大众观念的改变好多都是从著名人物宣布自己是同性恋或是变性人开始,比如某个电视台著名主持人和或市长什么的,而他们又为公众所崇拜和敬仰,因此这些著名人物现身说法,更具同性恋和易性恋不是洪水猛兽的强有力证明。
李平:对,中国目前还没出现这样的领军人物,不是著名人物中没有同性恋,而是他们不敢亮相。香港的张国荣算一个,可惜英年早逝。
方刚:最后祝你的《变性医生》能发行推广得很好,当各种少数人群的声音能传达得更远的时候,这个人群就开始有希望了,建设一个更加开明、民主、进步、多元、以人为本的社会也就更加有希望了。
李平:谢谢方老师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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