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后中美关系的走向

　　 　　2008年是美国总统大选年，四年一度的大戏再度上演。随着大选进程的不断推移，奥巴马和麦凯恩的对外政策主张也逐渐浮出水面，使得我们对美国的对外战略走向，包括未来的对华关系，可以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奥巴马：中国是竞争者 　　麦凯恩：对华“两面下注” 　　 　　在奥巴马看来，中美是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中国“既不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是竞争者”。如果当选总统，他将致力于“在亚洲地区构筑一个更为有效的地区性安全框架”。 　　西藏事件发生后，奥巴马要求对华施压，敦促中国同达赖进行谈判。他还敦促布什总统视中国在苏丹达尔富尔和西藏问题上的立场决定是否出席北京奥运会开幕式。 　　在台湾问题上，奥巴马支持“一个中国”的政策。他呼吁中国大陆用“一种积极的、建设性的和向前看的方式”看待台湾的选举。 　　在奥巴马看来，尽管美国应同中国保持合作的关系，但在知识产权、人民币汇率、人权及中国在苏丹、伊朗问题上的立场等方面应对华施压。他甚至提出议案，主张对中国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早在2004年竞选联邦参议员时，奥巴马就表示“美国必须在中美分歧上――比如台湾――立场坚定，但在可以使两国团结的事务上采取灵活的策略”。 　　共和党候选人麦凯恩的对华政策主张典型地体现了共和党主流派的对华立场。如果他当选，则很可能更多地延续当前小布什政府的对华政策。麦凯恩支持对华采取“两面下注”的策略，即在同中国进行接触与合作的同时，进行战略性的防范。一方面，美国认为中国的崛起不可阻挡，因此必须接触与合作，努力影响中国的发展方向；另一方面，美国认为中国正“处在战略十字路口”，未来发展方向不明，所以必须对中国采取防范措施。不过，麦凯恩认为中美关系并非以价值分享为基础的双边关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反对中国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大国，但美国将会保持在东亚地区的军事存在，加强同日本和其他亚洲国家的关系，并通过一些国际组织如亚太经合组织推进美国的利益和价值观。他明确表示，中国的崛起将是美国下一任总统所面临的重大挑战。 　　另外，在西藏事件、台湾问题、苏丹达尔富尔等问题的态度上，麦凯恩与奥巴马的主张大体一致。 　　冷战结束以来，民主、共和两党的一些政治主张有趋同的现象，但不难发现两者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民主党人强调自由民主，注重价值观，理想主义色彩相对浓厚；而共和党人则更侧重现实利益。这种差异同样反映在两党候选人奥巴马和麦凯恩的对华政策主张上。时至今日，两人对华政策主张的主基调还是正面的，都强调推进中美关系的发展，寻求对华合作。当然，在具体问题上，两党侧重点有所不同。麦凯恩更多侧重安全问题，寻求对华合作的同时，强调应对中国崛起带来的挑战。如果麦凯恩当选，“中国威胁论”可能进一步抬头。而奥巴马更强调对华接触，但在贸易、民主、人权和环保等问题上对华施压，若他当选，中美在这些领域的摩擦可能加剧。因此，很难说谁上台对华有利，均有利有弊。 　　如果麦凯恩上台，美国对华政策的延续性或许会更好一些，交接会平稳一些。不过，如果奥巴马当选，美对华政策同样不会作出重大调整。尽管奥巴马外交经验不足，但其竞选班子人才济济，仅外交政策顾问就有300人之多，汇集了民主党阵营的外交精英。奥巴马的竞选搭档拜登现任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主席，熟谙国际安全问题；而克林顿政府时期的多位旧臣如前国家安全顾问安东尼・莱克、前助理国务卿苏珊・赖斯等都是奥巴马的外交政策顾问。有这些人出谋划策，奥巴马应不会过于偏离对华关系的正常轨道。 　　对华关系成为美国大选中的议题是正常现象，我们必须以平常心对待。两党候选人论及中美关系，甚至拿中国说事是不可避免的，不能简单地视作坏事。实际上，两党候选人谈及对华政策，往往体现了各方对中美关系的重视，这从一个侧面衬托了中国在美国对外政策中的分量。 　　 　　大国棋局影响中美关系 　　 　　当代世界处在一个相互依存、多边联动的时代。除了关注民主、共和两党候选人的对华政策主张之外，还必须分析新总统上台后可能带来的美国对外战略调整，以及由此直接或间接带来的对于中美关系的影响。 　　有人形容布什政府的单边主义风格像是“公牛闯入了瓷器店”，他横冲直撞的“西部牛仔”作风屡屡遭人诟病。不过，无论奥巴马还是麦凯恩上台，都将走出“瓷器店”，更多地注重多边主义，加强与盟国的协商与合作。布什政府的单边主义反衬了中国“和谐世界”理念的魅力，客观上有助于中国和平外交工作的拓展。 　　新一届美国政府上台后，美欧关系的裂痕将得到弥合。麦凯恩甚至提出“全球民主同盟”的设想。未来欧美重新走近，甚至共同采取全球性的重大举措，以竭力维护第一阵营的地位和影响力，这势必影响中国、印度这样的新兴国家。事实上，这种构想在潜意识中就有了民主国家和非民主国家的区分。 　　美俄关系的变化也会给中美、中俄关系带来一些变数。麦凯恩的立场非常强硬，力主推进俄罗斯的民主发展，支持北约东扩和在东欧部署导弹防御体系，甚至主张把俄罗斯踢出G8。奥巴马表示，俄罗斯既不是美国的敌人也不是盟友，美国应当推进俄罗斯社会的民主、透明，并要求俄承担相应的义务。而对于俄与格鲁吉亚的军事冲突，两人则异口同声、措辞激烈地谴责俄罗斯的军事行动。每当与西方的关系出现起伏时，俄罗斯就会适时调整对华关系，而这又会微妙地影响中美关系。因此，美俄关系的走向值得密切关注。 　　未来美国将力图把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中国周边地区，从而对华构成压力。一段时间以来，美国有人认为，布什政府忙于伊拉克战争，而对东亚地区的关注不够。新总统上台后，很可能将较多的注意力转向东亚地区。如果奥巴马上台，这种可能性更大。他主张尽快从伊拉克撤军，而将更多的兵力投放到阿富汗战场，并表示要通过对话和谈判解决与伊朗、叙利亚的纷争。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有可能投放更多精力在东亚地区。 　　此外，奥巴马和麦凯恩比布什更重视全球变暖问题，明确提出温室气体减排的目标，但要求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中印两国承担更多的义务。可以预见，美国将在这一问题上对中国施加更大的压力。 　　 　　中美双方已是“利益攸关方” 　　 　　随着中国国力的不断增强，对华关系在美国对外政策中的分量越来越重。 　　美国的国家利益决定了中美合作的必要性。中美双方在国际反恐，军控与核不扩散，地区安全与稳定，打击贩毒、非法移民等国际犯罪，能源与环保等领域拥有共同利益。中国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美国在许多重大的国际和地区问题上需要中国的合作。在朝鲜半岛核问题上，中国作出的努力为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所称道。 　　1979年中美两国建交时贸易额只有25亿美元，2007年达到3867亿美元，互为对方的第二大贸易伙伴。美方认识到，美中经济关系复杂而广泛，对两国和世界经济至关重要。虽然也出现了经济摩擦，但可以通过对话协商解决。一旦发生对抗，双方必须考虑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冷战结束后，美国国内在如何处理对华关系问题上一度出现分歧。但现已形成了推进中美关系良性发展的主流共识，并将中国定位为“利益攸关方”。此次大选中，两党候选人对华政策的主基调还是正面的，强调推进中美关系，寻求对华合作。 　　历经多年的风风雨雨，中美两国逐步建立起一套协商和危机处理的机制。双方在政治、经济及军事方面都已能够坦然面对出现的问题和分歧，并进行沟通和协商。 　　应当说，近年来中美关系的良好发展，是两国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双方国家利益的需要。上述推进中美关系发展的内在动力将会继续主导双边关系的发展，不太可能发生大的逆转。 　　从历史经验看，竞选期间的言论和上台执政后的实际政策，还是有明显差异的。竞选期间，为了赢得选举，候选人往往会作出某种过激的表态，但正式上台执政后，就必须平衡各种因素，综合考虑一项政策所带来的实际后果。当年克林顿猛烈抨击老布什，然后是小布什攻击克林顿对华政策，但就是在他们执政期间，中美关系都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毕竟，美国的对华政策取决于其国家利益的需要，而非总统个人的抉择。因此，有理由对于未来中美关系抱谨慎乐观的态度。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美国外交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