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尔的雪"
摘 要:本文选择“伊斯坦布尔的雪”这个自然意象来解读帕慕克的这个作品,不仅仅因为这个意象频频出现在作品情节的关节点上,以及人物相互之间意味深长的关系中;更在于,帕慕克想通过这个在十六世纪末下雪的伊斯坦布尔里所发生的古老故事让我们看到对其民族和国家命运的隐喻与思考。
关键词:帕慕克 《我的名字叫红》 伊斯坦布尔 雪
本文这里选择“雪”这个自然意象来解读帕慕克的这个作品,不仅仅因为这个意象频频出现在作品情节的关节点上,以及人物相互之间意味深长的关系中;更在于,帕慕克想通过这个在十六世纪末下雪的伊斯坦布尔里所发生的古老故事让我们看到对其民族和国家命运的现代性的隐喻与思考。所以,当作家生命中的这场雪降临到十六世纪的伊斯坦布尔时,也许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与冲突却在这场雪的衬托下更加的欲盖弥彰。
一、姨夫大人口中念叨的“伊斯坦布尔的雪”
“‘下雪了吗?’他问,声音如此微弱而忧伤。当下我就明白,这将是可怜的父亲最后一次看见雪。”(55)[1]这里的“他”指的就是姨夫大人,“下雪了吗?”似乎成为了一种安慰性的话语。这雪如一剂安慰的良药,在这场伊斯兰文化的“生死战”之中,留给了姨夫大人心灵最后的一丝安稳。女主人公在该章结尾还提示性的揭示了其父亲的结局:“当下我就明白,这将是可怜的父亲最后一次看见雪。”(55)姨夫大人为积重难返的细密画传统做着最后的努力,然而在这样美好的愿望之下,他甚至都没有感到一点点的欣慰与支持,而是微弱而忧伤。在这里我们却可以明白无误的感到这位“变革”者的孤独。那么绚烂的细密画都无法给他慰籍,而在这一片静谧的夜中,“下雪了吗?”却成为他值得念叨一句的一件事情。在这念叨之间,我们看到作为“变革”者的姨夫大人所流露出来的面对民族传统流逝的无奈;更加让我们看到了伊斯兰传统文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前世今生”的尴尬身份与处境。
二、凶手身边动静相依的“伊斯坦布尔的雪”
围绕“凶手”的“雪”的意象有一个动静相依的过程——
1、当发现高雅先生的尸体,描写凶手看到高雅先生家的花园时有这样一段描写:“那儿,我们曾经坐着朗诵诗词的狭窄花园,如今盖满了雪,看起来好像变小了。”(119)这“雪”这时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直在跟随着凶手,不动声色的在那里,不远不近,观看着发生的一切;然而这“雪”即使静静的在那里,却无时无刻不映射出凶手的罪恶,以及凶手的不安与迷惘。
凶手并不见得是传统的死忠捍卫者,但事情的发展无意中将他推到了这样的一个境地。高雅先生面对“变革”的诚惶诚恐,让凶手害怕高雅先生将所有这次制作手抄本的细密画家全都归为叛教之徒,而将高雅先生杀死了。在与高雅先生对峙之时,他杀死了捍卫伊斯兰传统文化的高雅先生。他带着种种的疑惑又走访了姨夫大人,他不相信高雅先生以及众多的流言,然而面对姨夫大人的话语,他又杀死了决定改良伊斯兰传统细密画的姨夫大人。他既不死忠于伊斯兰文化,也没有勇气参与到姨夫大人的“改良”之中。他将二者都杀死了,自己也没有了容身之处。就像书中描写他再次犯下杀人罪行之前,面对伊斯坦布尔的雪夜时的感受:“当我踏雪走在街上时,会忍不住地想说,以前我也是这样踏雪在街上走的”(187)。雪这时表现出了凶手迷惘的心态与处境。
2、如果说之前围绕凶手的“雪”都是静止的,当凶手走向姨父大人的家中时,凶手身边的雪,第一次以动态的形式,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夜幕正在降临,零零星星地飘着雪花,我朝姨父大人居住的街道走去。”(187)当他走往姨夫大人的家中之时雪花开始零零星星的落下。“雪”似乎都按耐不住了,只有让自己飘舞起来。深黑的伊斯坦布尔的雪夜,凶手一人穿梭在飘舞的雪花之中,这雪花的飘零已经成为了凶手心绪的某种反映。他没有选择崇高还是渺小,可生活却莫名其妙的将他推到了这步田地。这踏往姨夫大人家的一路上,只有雪花还和他相伴左右。观看着他,提醒着他,陪伴着他,预示着凶手的命运。在历史前进的路途上,个人的意识和思想突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忠于传统的死了,为了传统得以延续的人也将要死了;更为重要的是,像凶手这样的普通人,没有想要肩负使命的人,也没有了安身立命之地。在这无从选择的选择之下,凶手的结局也将走向死亡,然而死亡也似乎改变不了什么。而像高雅先生、姨夫大人、凶手这些人的命运就这样的泯灭在了帝国的衰微之中。就在凶手准备杀害姨夫大人之前,凶手看着窗外又再次提到了雪“外面又下雪了”。(197)无奈这时溢满了书页,让我们发现“雪”就像是“岁月静好”的希望,默默的在窗外下着,和凶手,和姨夫,和那个时代里的那些人永远没有了关系。
“雪”这个意象频频出现在主要人物情节的关节点上,让我们从中看到作者为其民族命运的一份担忧、一份努力。这“伊斯坦布尔的雪”在姨夫大人那里是生命最后孤独的挂念;而在凶手那里,是他无奈忧愁的心绪,是那个默默的旁观者,更是“岁月静好”的希望。而这些普通人生命中的“雪”将十六世纪末那个“红色”的末世中的奥斯曼帝国衬托的如此疯狂。多年以后,细密画的确在伊斯坦布尔式微了,并最终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死去的死去了,男女主人公爱情的完满给了我们一些的欣慰;但也让我们看到这些普通人的生命开始了与帝国两相无干的旅程。因为帝国曾经的荣耀与辉煌在曾经与以后许多场那样的伊斯坦布尔的雪夜里被一点点的消蚀掉了。
注释:
[1]本文引用的作品译文均出自奥尔罕·帕慕克著:《我的名字叫红》(沈志兴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以下相关引文只注明页码,不再一一说明。
参考文献:
[1]奥尔罕·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红》,沈志兴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2]奥尔罕·帕慕克:《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何佩桦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
[3]帕慕克、陈众议等编著:《帕慕克在十字路口》。上海:三联书店,2009年。
[4]穆宏燕:“在东西方的夹缝中追寻身份暨《我的名字叫红》解读”。《东方文学研究通讯——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者奥尔罕·帕慕克研究专号》2(2008):14-28。
[5]陈晓明:“向死而生的写作——《我的名字叫红》与当代小说的绝境拓路”。《东方文学研究通讯——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者奥尔罕·帕慕克研究专号》2(2008):48-51。
[6]石海军:“对《我的名字叫红》的一点理解”。《东方文学研究通讯——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者奥尔罕·帕慕克研究专号》2(2008):5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