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当代民族主义的现实基础与内容特征

作者：孙振玉

西北师大学报：社科版 1999年10期

　　【中图法分类号】D5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9162(1999)04-0032-05

　　民族主义是近代社会的产物，长期以来，它已发展成为一种较普遍、较复杂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现象，成为当今世界的绝对不可忽视的重要影响力量之一。要认清这一现象，必须作多方面、多角度的研究，本文拟从其存在的现实基础与内容特征两个方面做一探讨。

　　一、现实基础

　　根据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理论，民族产生于原始社会末期，是由部落或部落联盟直接发展而来的，民族学称这一时期出现的民族为原生态民族，以别于后来在这些民族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而来的民族，即次生态民族。近代以后出现的民族，都属于次生态民族。与原生态民族在其形成与发展过程中突出地域和语言诸要素不同，次生态民族主要突出文化心理方面的特征，即在各种民族构成要素中，更突出民族文化特点和民族心理意识方面的内容，在处理民族关系方面，也以强调各民族间的文化差异和民族意识对立为前提。民族主义作为一种民族意识内容，自近代以来愈来愈成为当今世界处理民族关系的一个重要的原则，与民族的这种发展特点是有密切关系的。

　　国家与民族一样，也是在原始社会末期部落或部落联盟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而来的。在当时的情况下，部落或部落联盟不可避免地要沿着文化和政治两条路线发展，其中，文化的发展路线使之发展为民族，政治的发展路线则使其上层建筑转变为国家。不过，这时所出现的国家与本文所关心的民族国家还不是一回事。民族国家产生于近代，对此，恩格斯在《论封建制度的瓦解和民族国家的产生》一文中曾指出：“虽然在整个中世纪时期，语言的分界线和国家的分界线远不相符，但是每一个民族，也许意大利除外，在欧洲毕竟都有一个特别大的国家为其代表；所以，日益明显日益自觉地建立民族国家的趋向，是中世纪进步的最重要杠杆之一。”（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第452页， 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民族主义是伴随着民族国家的出现而出现，并伴随其发展而发展的。

　　现在，民族主义已发展成为一种令人瞩目的世界现象，那么，它存在的现实基础是什么呢？

　　第一，世界各民族社会发展的严重不平衡

　　世界上现有3000多个民族，它们之间不仅存在着族体大小、历史长短与文化特征方面的差异，更主要的是，它们的社会发展还处于一种严重的不平衡状态之中。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各个方面的发展都是严重不平衡的，结果是各个民族之间的综合实力的极大差别，以及它们在国际事务中所处的地位、所扮演的角色、所发挥的作用等的极大不同。造成这种不平衡的根源是多方面的，如各个民族所独具的自然与社会环境、历史与现实基础、宗教与文化背景、民族人口素质、民族自强图存意识以及历史与时代机遇等。然而，就世界近、现代历史而言，世界资本主义施加于落后民族头上的殖民压迫与掠夺，对于它们长期以来难于摆脱落后状态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世界各民族社会发展的严重不平衡已是难以改变的客观现实，尤其是难以迅速改变的客观现实，它反映在民族意识中，在资本主义或其他剥削制度下，在各种反动势力的影响下，就会成为民族歧视与压迫、民族矛盾与冲突的根源，结果便时有可能导致各种民族主义思潮的泛滥，或民族主义运动的兴起。

　　第二，现实世界秩序的极为不公正

　　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多民族的世界，是一个对于绝大多数民族来说长期以来极不公平的世界，这是少数实力雄厚的西方发达国家一手造成的。从近代资本主义的殖民统治，到战后苏美争霸，再到目前美国企图独霸世界，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不争的事实。这些少数的国家，总想要按照自己的利益和愿望来建立世界秩序，为此，不惜牺牲他人。如，我们经常看到，在国际政治生活中，少数国家总是打着维持国际秩序的旗帜，到处干着损人利己的勾当；到处以公正的面目出现，自己却行使着双重原则；到处输出所谓的民主和人权，在国际政治生活中却又独断专横，动辄以武力和经济制裁相威胁，无故干涉别国的内政。二战后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海湾战争、波黑内战、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斗争、巴拿马问题、古巴问题等国际事件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实际上，美国人从来就未掩饰过他们参预国际事务的行为原则，这就是美国的利益原则。

　　一般说来，没有公正的国际秩序，任何一个民族包括西方发达民族的利益在内都很难得到有效的保障，也很难顺利地予以实现，然而，受到伤害最大的无疑是落后的弱小民族。当它们在国际生活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的时候，在对公平地参预国际事务失去信心的时候，便会自然地把注意力转回到自身，便会向自己的历史与传统回归，从而更加关注本民族的荣誉与尊严，更能激发出对本民族早就怀有的深层情感，因此为各式各样的民族主义的形成和发展创造了条件。另外，不公平的世界秩序为国际政治与经济生活所带来的必然是更多的矛盾和对立，在这样的环境中，感到不如意的事实上并不只是欠发达或落后民族，发达民族也同样会如此，这正是民族主义成为一种世界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之所在。

　　第三，资本主义社会制度

　　世界各民族社会发展的严重不平衡是客观事实，本来，这未必就会直接导致民族主义的出现，然而，在现实国际秩序极为不公正的情况下，它的出现就会正如其现在所表现的那样是不可避免的了。追根溯源，造成这种国际秩序不公正的根本原因还是现行的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资本主义制度到目前为止仍然能够推动社会生产力向前发展这是事实，但是，这并不能掩盖这一制度本身所固有的问题。我们知道，资本主义就是要无限制地追逐利润，商品经济又具有不可遏制的扩张性，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不仅使整个人类世界成了资产阶级的掠夺对象，它还不可避免地会把整个世界带到利益冲突中去。奉行这种制度的民族和国家，为了维护和扩大自身的利益，总是不惜牺牲他人，其矛头所指，不仅是非资本主义的民族和国家，也包括其他资本主义的民族与国家。本世纪所发生的两次世界大战实际上就是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利益冲突使然的。事实还证明，在国际关系中，只要处处奉行自我主义原则，受西方大国支配的当今世界就没有公正合理的秩序可言。另外，资本主义制度的根本原则就是要维护资产阶级的私有制，民族主义的本质是民族利己主义，资产阶级为了维护和扩大自己的私有财产，在民族关系中，自然会使用民族主义这个武器。何况，这个武器在西方人手中不仅是用来维护自身利益的，它还是借以干涉他国内政的法宝。值得注意的是，西方人在民族主义的泛滥中还寄托着颠覆社会主义制度的希望。

　　第四，民族国家

　　民族国家既是民族主义得以产生的前提，也是其继续发展的现实基础。民族国家是一个利益实体；民族主义关心着本民族的生存与发展、利益与要求，起着激发民族情感、组织调动民族积极性的作用，是一种维护和扩大民族国家利益的资源，因此，在国家建设过程中，挖掘、利用甚至培育主体民族的民族主义这一社会资源是十分自然的。当然，这是指民族主义所能起到的某种积极作用而言的。就反动的民族主义而言，它虽然并不真正关心全民族的利益和要求，但对广大民族群众却能起到蒙蔽、欺骗作用，对民族国家中的反动势力而言，显然也有可利用的价值。此外，国际一体化和国际竞争必然要牺牲一些民族或国家的利益，有的国家还想在其中谋求更多的自身利益，由此而导致的利益冲突，也会使民族国家走上各式各样的民族主义的发展道路，如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民族保护或扩张主义的道路等。可以认为，只要有民族国家，就必然会有民族主义，所以，阿尔温·托夫勒讲：“民族主义是民族国家的意识形态。”（注：阿尔温·托夫勒《创造一个新的文明》第18页，上海三联书店1996年版。）对于任何一个民族国家而言，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是不容易区分的。

　　第五，民族分离势力

　　民族和国家作为社会历史现象，总是处于发展变化之中的，其中，出现某种分离现象也是自然的。比较而言，民族的发展变化要比国家慢得多，所以，民族分离运动的特征，一般都表现为政治分离，即建立新的民族国家政权。民族分离运动，对现存国家政权、对现存政治秩序与领导体系，都会起到某种瓦解和破坏作用，对其性质要作具体分析。在历史上，民族分离（独立）运动曾是反对帝国主义殖民压迫、剥削的有效的斗争方式，曾是获得民族解放与自由的重要途径。在斗争运动中，也出现过各种民族主义的旗帜，如印度的甘地主义、土耳其的凯末尔主义等，成为民族团结与胜利的象征。但是，我们还必须看到，在历史与现实中，也有许多反动的分裂主义分子，他们虽号称代表着全民族的利益，而实质上却在民族主义的旗帜下包藏着个人野心，其所作所为不是维护而是损害民族利益，是企图通过损害民族利益来达到个人目的。不管是哪一种民族分离势力或运动，都会打着关心本民族的旗帜，都会成为民族主义的最直接的推动者，这是毫无疑问的。

　　以上分析表明，在当代民族主义的现实基础中，有许多重要方面都与国际资本主义有很大的关系，因此，我们可以说，民族主义仍然是当今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与泛滥也仍然主要是受当代国际资产阶级或其所领导的国家所推动。

　　二、内容特征

　　不过，我们也必须看到，近代以来，人类社会并不是资本主义制度独占统治。无产阶级及其领导下的广大劳动人民群众为了建立自己的国家政权，早在资本主义还处于上升时期就同资产阶级进行过殊死斗争。当世界资本主义由自由发展到垄断以后，他们又冲破帝国主义的统治，实现了在人类社会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愿望。自1917年苏联社会主义革命成功以后，世界范围内的两种社会制度的斗争迄今也没有停止过。毫无疑问，这一客观的历史过程对民族主义的存在与发展也产生过重大的影响。然而，这一点似乎并未引起学术界足够的重视。笔者认为，从世界范围内看，1917年以前民族主义的存在与发展主要是受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影响，那以后，它则受到两种社会制度共同的影响。 此外， 从19世纪一直延续到二战后的民族独立运动不仅在推动着世界民族主义的发展，它们本身也构成民族主义内容的一部分。只是，当人类历史进入到本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情况又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这就是自世界范围内的民族解放运动基本结束以来，尤其是当发生了前苏联东欧的解体和社会制度的变质、出现本世纪最后一批民族国家（这批民族国家的出现，尽管是在前苏联这个社会主义国家中发生的，但却有否定近代沙俄殖民体系的历史意义，也可以看作是本世纪反帝反殖民运动的一部分）之后，民族主义的发展或泛滥，正如前述，主要是受国际资本主义的推动与影响，甚至可以说是利用。这样，这一时期世界民族主义以政治分离主义、经济保守主义、文化对立主义甚至民族武装冲突等为其总的发展特点也就不足为怪了，这一新的发展动态，应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

　　民族主义虽然受不同社会制度的重要影响，但它毕竟是民族国家的意识形态，毕竟集中地体现着民族国家的利益，这正是民族主义的复杂性之所在，同时也决定了在对待民族主义的问题上，不能采取简单的肯定或否定、拥护或反对的态度。总的看，民族主义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与民族或民族国家的存在与发展有关，主要表现为他们为了推动自身的发展，立足于自己的国情和资源，制定独立的政治、经济、文化、外交等发展策略，以确保在获得发展的同时，不至于丧失掉自己的民族特点，从而能维护本民族的利益、荣誉与尊严。另一类民族主义是指人们所熟知的被明确奉为处理民族或国家关系之原则的民族主义。包括我国在内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是发展中国家，在这个极不公正的世界秩序中，我们的民族事务、国内事务经常受到来自少数发达国家的无理干涉，社会经济的发展也没有摆脱西方资本主义经济扩张主义的威胁。原则上，我们不搞民族主义，但也不因为民族主义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就盲目地反对所有的民族主义，我们坚决反对的是一切反动的民族主义，如世界霸权主义、大国民族主义、大民族主义、地方民族主义、民族分裂主义等。

　　那么，当代民族主义有哪些内容特征呢？

　　第一，对一些尚未建立民族国家的民族而言，主张民族分离、建立民族国家仍是其民族主义所要追求实现的最高目标

　　西方资本主义在反封建，建立民族国家的过程中，曾高举民主和人权的旗帜，这对民族主义的发展产生过深远的影响。有学者曾指出，民族主义的内核是“个人权利”（注：尹保云《论民族主义的发展》，《战略与管理》1996年第1期。）。这个提法有些模糊，确切地说， 这个内核应该是资产阶级的民主与人权思想。在这个问题上，不会有任何纯粹抽象的“个人权利”。当代民族主义的推动者们要求民族分离，建立民族国家，无非是想要充分地展现这一内核。

　　正如前述恩格斯所说的那样，建立民族国家曾是中世纪进步的最重要的杠杆之一，而且直到今天，作为一种最高的民族政治理想，一种被视为最终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重要途径，建立民族国家对于一些民族来讲，仍有极强的吸引力。因此，我们注意到，在一些多民族国家内，几乎都存在着某种分离主义的民族主义，这种情况不仅欠发达国家中有，一些西方发达国家也未能幸免，如英国的爱尔兰人问题、加拿大操法语居民在魁北克省闹独立的问题、法国科西嘉人和美国夏威夷人要求自治问题等。

　　可是，从现实情况看，要实现建立民族国家这一理想，还需要满足必要的主、客观条件，理想与现实的统一，对那些有着这样要求的民族来讲，并不都具有必然性。现在，多民族国家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主要的国家形态，在这些国家内，各个民族之间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形成的，往往代表着各个民族的一致性的选择。所有的多民族国家都是一个对立统一的政治、经济、文化统一体。因此，在其内部，矛盾与对立是不可避免的，可是，我们必须看到，正是这种矛盾和对立，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在推动着多民族国家朝着巩固的方向，而不是最终分裂的方向发展。我们可以断言，世界的未来发展，要否定的不是统一多民族国家的这种政治形式，而是民族压迫和剥削。我们所要警惕的是，多民族国家的存在，不仅是民族分离运动的前提，还能为一小撮民族分裂主义分子谋求实现个人的野心和阴谋提供条件和机会。

　　第二，对于已建立民族国家的西方发达国家而言，继续推行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扩张主义仍是其民族主义的重要内容

　　近代民族主义是伴随着西方民族国家的产生而来的，并在一开始就推动着他们走上了殖民扩张主义的道路，其中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是商品经济的迅猛发展与资产阶级的贪欲本性的膨胀。现在虽然时代不同了，但是，这种曾起到过决定性作用的因素仍然没有改变，因此，当代西方发达国家中的民族主义仍然表现为各种形式的扩张主义。另外，在国际事务中起支配作用的西方国家，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从来都没有给人类社会带来过公正的秩序，相反，他们却在这种不公正的秩序中保有着巨大的既得利益，少数西方国家还在谋求着自己的霸权地位，仍想把自己的意志继续强加给世界各国人民。这些年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或者打着联合国的旗号到处奔走，或者以国际争端仲裁人的身份出现，或者以民主和人权代表者自居，在其雄厚的经济与军事实力的推动下，颐指气使，动辄以军事打击、经济制裁相威胁，企图以此来推行自己的价值观念和准则。这一切都充分证明：迄今为止，西方发达国家仍奉行着民族扩张主义而没有改变。必须指出的是，这种扩张主义的矛头所指并不完全是欠发达国家，它所激化的也不仅是与欠发达国家之间的矛盾，发达国家的内部关系也同样会受到威胁，如目前在西方国家以合作为主流的关系中，我们也会经常听到一些欧、美之间不和谐的声音，美、日之间的贸易战有时也同样是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这一点与当前经济全球化发展对所有国家主权都构成某种威胁是有关的。现在欧洲发达国家不愿再充当大国制定和实施国际政策的工具，要求在欧洲一体化的过程中继续保持民族多元化的发展方向，以及维护欧洲价值观的“非美主义”等，也可以看作是对西方长期以来实行民族扩张主义的一种逆反式的反应。还可以肯定地讲，如果未来有什么大的国际冲突发生的话，那么，它一定还会与西方国家的民族扩张主义有直接的关系。

　　第三，对于已建立民族国家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对外反对霸权主义，对内发展民族经济则是其民族主义的核心内容

　　当今世界中，发达国家毕竟是少数派，居多数的仍然是欠发达国家，这些国家由于经济落后，综合实力不足，在国际生活中也就缺乏影响力，在一些重要的国际甚至国内问题上，长期以来总是受到西方发达国家的支配和干预。不过，现在随着冷战的结束和世界向多极化的发展，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生活中的影响力也正在有所增长。受上述情况影响，民族主义在这些国家中的存在与发展，总的看，是以反对世界霸权主义、发展民族经济为重点，其中，如何有效迅速地发展本国本民族的社会经济，加强自身的综合实力，则是最首要的目标。二战后获得独立的国家几乎毫无例外地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我国的情况也同样是如此。历史地看，今天的发展中国家大多都是在过去一个多世纪的反帝反殖民斗争中建立起来的，他们至今仍保持这一传统，这与对他们来说不公正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是有密切关系的。与此同时，我们也注意到，目前在联合国中，大多数第三世界国家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已能够团结起来，共同反对大国对国际事务的操纵和垄断，这对遏制它们的霸权主义行径无疑起到了有益的作用。在这里不能不特别提到正在日益扩大国际影响的我国在反对世界霸权中的作用。我国是一个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发展的难度系数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大得多；我国还是苏联解体后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注定要成为西方国家梦想颠覆社会主义制度的最集中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显然更需要和平的发展环境、均等的经济机会，因此，坚定地站在世界人民反霸斗争的前列，当是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国家责无旁贷的义务。

　　第四，从世界范围内看，还有基于民族、宗教、地域、文化等方面的联系而出现的超民族、超国家、超地域性质的民族主义

　　这种传统的民族主义所代表的是某种超民族、超国家、超地域性质的利益和要求，不过，在实践中，它往往只是受到某种势力包括某些民族国家集团的利用，这是因为，在民族和民族国家存在的今天，与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民族国家主义）相比，这种民族主义的基础毕竟薄弱得多，而它的支持者们所真正看重的也不在这种主义本身，而在于它的可利用价值，即利用它可以在复杂的国际环境中找到支持者和同盟军。当然，我们这样讲并不是要忽视这种民族主义的存在意义，实际上，无论是历史上还是今天，它在国际关系中均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关于这种民族主义我们可以举出的例子很多，如泛突厥主义、泛伊斯兰主义、泛拉美主义、阿拉伯民族主义、泛斯拉夫主义、泛非主义等等。这种性质的民族主义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方面，就是它可以通过某些同源的因素直接渗透到主权国家内部中去，在其中形成某种不安定的因素。这一特征尤其容易为民族扩张主义者和民族分裂分子所利用，也是应该警惕的一面，尤其是值得我国警惕的一面。

　　第五，从世界范围内看，还有受种种社会反动势力推动的极端沙文主义的民族主义

　　当今世界上还存着各种社会反动势力，他们尽管形不成什么大的气候，但却在制造着种种社会麻烦，影响是极坏的。其中，有一些社会势力，不仅奉行民族沙文主义，还使用各种恐怖手段，不时地制造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来。如近些年来发生在德国的多起新纳粹主义的暴行；以色列犹太复国主义分子为破坏中东和平进程而刺杀前总理拉宾的恶劣行径； 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针对西方社会制造的种种恐怖事件等。 1998年5月，印尼发生的令人发指的排斥华人事件， 更令我海内外华人共愤，是可忍，孰不可忍！值得注意的是，一旦这些极端的民族沙文主义的思想与某些军事行动结合起来，还会有种族屠杀事件发生，如非洲近年来发生的种族屠杀事件，土耳其长期以来针对库尔德人所施行的种种民族暴行等。另外，由于民族沙文主义在一些国家的蔓延，它还在日常生活中导致各种民族歧视事件的发生，这方面例子如美国警察毒打黑人事件。

　　在此，必须指出的是，当代民族主义的内容中，仍然包含着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在这种矛盾中占支配地位的还是国际资本主义的民族主义（注：尹保云《论民族主义的发展》，《战略与管理》1996年第1期。），即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文化、 军事扩张主义的民族主义，受其影响而出现的各种其他形式的民族主义，只不过是复杂化了当代民族主义的内容，却没有改变这种矛盾体系。这一点我们必须看清，这样，我们才能在当代民族主义的泛滥中，认清它对社会主义制度或国家潜在的危害性，从而在国际事务中，坚定我们的反帝、反霸立场，维护和支持广大第三世界与一切爱好和平人民的合理的利益与要求。

　　收稿日期：1999—02—03

作者介绍：孙振玉，宁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 法学博士 银川 75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