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阿山
一身素朴的军装威武而凝重了文职军官的父母,在那个革命的年代,父母的红色传奇爱情,注定了爱情结晶斑斓夺目地接踵而至。哥哥呱呱落地哭声洪亮如钟,姐姐轻柔如丝,后来的小弟弟细声细气,预示了一个小秀才来临。我呢,一声声憨重的雷鸣夹杂绵柔的轻啼,更神圣而神气地向世人庄严宣告:我来了!我来到了人间!!
山东之南是我的祖籍烟火升腾的地方,我的名字是鲁南,父母殷殷的祈望,祈望那一片古老的故乡,庇佑无限的希望,承载无比的眷恋。就这样,我,背负一个诺大的名字,一份不忘的故土芬芳。
后来我也着上了父母和哥哥同样的军装,像父亲一样潇洒,像哥哥一样威风。我的名字,在我的档案里严肃,在我的生活中成了永恒区别于人的符号,是我父母不倦的骄傲与熟悉,也是我抒写得最得意的汉字……
可,鲜为人知的我的乳名,却不需要翰墨书写,不需要档案保险,不需要你愿不愿意,她总是山一样耸立,河一样缠婉。我叫阿山!我是那个叫阿山的可爱小baby,我是那个叫阿山的捣蛋大男孩,我是那个叫阿山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是那个叫阿山日渐感情浓厚的男人……
是谁挥动如檐的笔,在蓝天上记忆?是谁搬起如柱的斧,在黄土地铭刻?
“百日后,保姆抱我遛达邻里,福建的大嫂大姨老奶奶,把我抱把我逗,只嫌我的名太大太拗口,随口叫我‘阿三’。”
傻小子当时一定被这个稀奇古怪而又亲切无比的乳名叫得开心极了,咯咯笑出百日婴孩的甜蜜,乱蹬的脚丫乱挥的手指就是最原生态的舞蹈。
“可怜我的保姆阿姨也跟着叫顺口了,我父母再三警告加最后通牒,留意却因莫名顺口而出的‘阿山’,阿姨丢了饭碗。也许她永远不知道是因为无意中夺了冠名权。”
“但,我也永远相信父母应该讲清了辞她的理由,我也永远深信这个保姆视我如亲生,否则母亲不会在我二十多岁后讲述我的乳名的由来,只是纯朴的保姆认为仅仅是个借口。保姆走了,乳名却顽强地留下了,如蒲公英,从福建飘到了江西。母亲弥留之际躺在父亲怀里唤着的也只有“阿三…阿三…”
“到如今,凡喊我‘阿山’者,不是我的亲人就是我的朋友,或是想成为我朋友的朋友。老阿山 了,叫法却更丰富多彩: 阿山叔、阿山伯、阿山舅,还有……”
时光匆匆,岁月如水,我知道奔跑在健身跑道的风采依然不减当年,我知道我的心态在寻找的爱情轨道上也越来越年轻,我渴望还会有人叫我阿山哥,那个我生命中相守半生的爱人……
可,别叫我阿山,那里有我太多的回忆与记忆,太重的情与爱,太浓郁的美丽与惆怅。我怀念给我生命最疼爱我的母亲,我也想念倾注纯美感情的保姆阿姨……
不,还是叫我阿山,我生命中最美好回忆的片段里,有一个声音最响亮,最柔美,那就是一声声呼唤“阿山”的天籁之音,亲人的朋友的,长者的幼者的,还有那未来的暖暖温温的长长久久的声音……
别叫我阿山,叫我阿山……
叫我阿山,别叫我阿山……
叫,别叫……矛盾的纠葛,纠葛的矛盾,都是我最欢欣最温暖最安慰最渴望也最激动最怅然的有声无声,无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