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颂2013年第1期
风子和雅吟是好朋友。 两人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到大学都没分开过。 毕业后各自创业,去了不同的公司。两人虽在不同的城市,却相距不远,周末轮流去对方的城市聚会,谈啊笑啊吃啊玩啊,开心之极。 风子先谈了朋友,和雅吟的聚会少了些,雅吟来看风子的次数就多了。 雅吟点着风子的脑袋,你呀,典型的重色轻友。没劲。 风子就傻傻地笑,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将来你也是。 风子结婚时,雅吟做的伴娘。 雅吟对风子的丈夫说,要对风子好啊,敢欺负风子,我扒你的皮!雅吟张牙舞爪的。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快乐,不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风子结婚没多长时间就开始向雅吟诉苦,说结婚没意思,真怀念我们俩从前那些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 雅吟说,你也太霸道了吧,尝到婚姻的满足了,又想夺走我单身的乐趣啊。快说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风子说,他哪敢啊。可是,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沉闷,不浪漫,不快乐,没激情。 雅吟手支着下巴,静静地听。 风子说,第一个情人节,我还故意提醒过他。到了晚上,他回来了,你猜他给我带啥了? 红玫瑰呗。 什么呀,他竟然掂了一把皮抽子回来了。说家里的下水道总堵,用这个好疏通。我看到那把皮抽子心里就来气。 雅吟忍不住笑了。 还有,那天我正在网上给朋友传照片,送水的来了。我慌慌张张跑出去接水,一阵风忽地吹来,“砰”一声,把门给带上了。 送水工问,没带钥匙?我说没事,家里有人。我说这话时心中就有些发虚,我家那位睡觉沉,要想叫醒,除非有人在他耳边燃放二踢脚。 我使出喊山的劲,不停歇地叫门,发出的音有美声有通俗有民族有原生态,嗓子快分叉了,没有动静。我改手拍,真真正正的“五指山”,左右开弓,我懊悔自己怎么不早些练练铁砂掌。我用脚踹,一脚少林一脚武当,脚趾甲都快踢飞了,动静够大了吧,可统统不管用。半个小时后,我终于绝望。 我跑到邻居大哥家把他的手机借来改用电话叫他。你猜我打了几遍?电话第十遍执着地响起时,我家那位终于睡眼惺忪为我打开了房门,并厉声教训我:你个笨蛋,又把自己锁门外了吧?! 雅吟终于忍不住,大笑。 风子说,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无趣。 雅吟说,不是吧,你家这位蛮有趣的呀。 雅吟对风子的那位似乎有了兴趣,再与风子见面时就主动问他的事情。 风子说,我都懒得搭理他了。那天我们要去上班,都已经换好出门的鞋子了,出门儿的一刹那想起家门钥匙还落在客厅茶几上,欲进屋取。他看看洁净的地面,说脱一只鞋单腿跳进屋拿就是,这动作的确不算高难。他跟只雀儿似的单足跳进去取回钥匙,跳出来后才发现脱了鞋的那只脚压根儿没着地,穿鞋的脚倒是不辞辛苦地蹦来蹦去,地板上一溜儿大黑脚印儿。哎你说,他是不是未老先衰了? 雅吟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了。 终于,风子和他开始分居。雅吟双方劝说都没有用。 雅吟觉得这两人挺有意思,说是分居又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晚上,风子照例把守书房挂网冲浪。客厅那块儿地方由他统领,楚河汉界,各不相妨。 风子说,那天也不知他哪根神经短路了,破天荒地摆弄起自己的皮鞋来。这些事情,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干的。很好奇,于是就问。他说,晚上在酒店用餐时,果汁不慎滴鞋上了,有痕迹,亮亮的粘粘的,就自己动手擦了,还说要放阳台上晾晾。 也是我操心操得刹不住车了。我说我来吧,你放不好,指不定掉楼下呢。我抢过他手中的鞋,拉着他一齐来到阳台上,导师似的做示范,我说你看好,就这样放——真不是大话自己,我这不一向细心么。于是,打开玻璃窗,嘴还不闲着:如此简单的劳动你都做不好,我呸。 鬼使神差,说话不及一只鞋子脱手而出,居然穿过防盗栅栏的缝隙一个跟头俯冲到了楼下。他倒是懒得理我,转身回客厅看电视去了。我就像个傻瓜,穿着睡衣,气急败坏地窜下楼,打着手电,瞪着五百度的近视眼,半夜三更扫雷似的在外面找鞋……你说,这样的人我还怎么跟他过?! 无论雅吟怎么劝说,风子还是和他分手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雅吟竟然和他走到了一起。雅吟说,这么风趣幽默的好男人,哪去找啊。 风子和雅吟还是好朋友。 雅吟也和风子讲他的故事,还是那些事,还是那些陈糠烂谷子的事,雅吟讲起来却娓娓动听,手舞足蹈。 风子就奇怪了,同样的人同样的事,怎么在自己这里就觉得愚钝无趣,在雅吟那儿就觉得风趣有情调了呢? 风子不明白,雅吟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