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爸"李保田:最亮的灯在暗处

　　冰火对峙：　　名角父亲劝不回儿子弃学从艺　　1988年夏天，李保田风尘仆仆地从北京坐火车回到徐州。一进家门，儿子李彧就对他说道：“我想退学演戏。”李保田大怒，巴掌如雨点一般打在李彧的屁股上。可李彧并不示弱：“你打死我，我也不要画画了，我要演戏。”　　1971年3月，儿子呱呱坠地，李保田给儿子取名为李彧，希望他长大后成为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艺术家。李保田擅长画画，他一直“规划”李彧往绘画的方向发展，不仅给李彧讲达芬奇、毕加索、梵高的故事，还亲自画好米字格，逼着李彧写字。8岁的李彧临摹了梵高的名画向日葵，李保田喜笑颜开，把画镶上框，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可对父亲为自己选择的绘画之路，性格活泼的李彧并不喜欢，觉得每天坐在画布前是一件特别枯燥乏味的事情。高二的寒假，李彧到北京看望父亲。当时，李保田正在参演电视剧《师魂》。看着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在聚光灯下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嬉笑怒骂、神采飞扬，李彧惊讶又好奇。见李彧很感兴趣，导演就安排他参演了一个小角色。李彧激动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那天晚上，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让李彧深深地喜欢上了演戏。　　从北京回来后，李彧翻出父亲收集的许多演戏方面的书，看得如痴如醉。他不想再在自己并不喜欢的绘画上耗费时间与精力，虽然明知道会被父亲骂，他还是坚决地向父亲表达了这个想法。结果一如他所料，父亲揍了他。　　第二天早餐时，李保田冷冷地对李彧说道：“爸爸就是演戏的人，常年失眠、胃疼，我们家一个人受罪就够了，你还有一年就高中毕业了，好好学习，好好学画，不要半途而废。”李彧摇头说道：“我不画画，我要做演员。”李保田火冒三丈，一下子把餐桌掀翻了，指着李彧的头厉声说道：“你这是虚荣心作祟，就你这副模样，哪个剧组会要你？你别说我是你爹，坏了我的名声。”父亲的狠话深深刺痛了李彧。他回击道：“你放心，我靠自己，绝不坏了你的名声，也绝不求你。”　　然后，李彧毅然拿着简单的行李北上。临走前，李保田没有祝福和叮嘱，只留给儿子一句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最惨“星二代”：　　“狼爸”阴影里一路跌撞前行　　李彧在北京的地下室租了一间屋子，开始到各个剧组“趴活”。　　李彧充满激情，个头却只有1.62米，又黑又瘦，在演员堆里劣势明显，通常一天等下来，所有的演员都被选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蹲在地上。　　因为没有收入，李彧从家里带的钱很快便用完了，只好饥一顿饱一顿。有一次，他实在饿得不行，便给李保田打电话。李保田在那边“喂”了好几声，李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保田等了好一会儿后，说：“是不是打错了？”便挂断了电话。其实，从对方不挂电话又不说话的异常里，他已经猜出是李彧了。他知道，李彧没遇到难事是不会与他联系的，可儿子的个性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于是他决定让儿子在碰壁中反省。　　听到电话里的忙音，李彧的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没钱，没戏演，父亲那边也开不了口，他该何去何从？但不管怎样艰难，李彧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绝不依靠父亲。　　走投无路的时候，李彧只得放低梦想、面子甚至是尊严。副导演来挑选演员时，他会第一个冲上去问：“有没有适合我演的角色？”有一次，他被选中扮演一个被箭刺死的清兵甲，他美滋滋地穿上戏服，听着副导演的安排：“男主角一说完台词，你就立即倒地，演一个死人。”李彧频频点头。等正式开拍的时候，男主角骑马从他身边经过，马受了惊，一下踢到了他的肚子，他忍不住喊出了声。导演大喊：“人都死了能出声吗？有病啊！”李彧忍着疼痛站起来给导演赔不是，然而导演却不由分说地换掉了他。　　走出片场，李彧坐在路边想哭却又哭不出声，他分外想念父亲，希望父亲能对自己施以援手。晚上，实在撑不下去的李彧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三天后，李彧收到了父亲的回信，信里只有一个剧本。李彧惊呆了：父亲在剧本的每一句台词下面都写上了密密麻麻的注释，包括对角色的理解和对表演的想法。李彧的失望很快被震撼取代：他从没想过父亲为一个角色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再想想自己只想演戏，却从不想如何演戏，顿时羞愧不已。　　李彧决定改变思路，像父亲一样揣摩每一个角色，用思考去赢得角色。　　此后，不管哪里在拍戏，李彧都过去看，自己想角色，想想该如何表演，然后找机会主动与导演、演员和工作人员沟通。他的改变起到了效果。有一次，导演对一个群众演员不到位的哭戏感到恼火，李彧在一旁说：“他不应该直接哭，而应该一边做菜一边流泪，来反衬他内心有苦说不出。”导演当即让李彧演。就这样，李彧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个角色。一年后，李彧的戏路慢慢打开了。　　那天，李保田到横店拍戏，李彧正好接到了一个路人甲的角色，一次次地走位。旁边有两个群众演员指指点点：“这个人有病，没对白，不露脸，还学大腕走位。”李保田却看得眼眶发红：儿子对戏的痴傻程度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正在李保田发愣时，有工作人员认出了他，导演马上过来打招呼，而李彧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又埋头看剧本。李保田尴尬地笑道：“你们忙吧，我来看看我儿子李彧。”导演不好意思地说：“您怎么不早说呀！要不，给他换个角色？”李保田连连摆手，拉着李彧到外面吃了一顿饭。那顿饭，父子俩吃得很沉默，仿佛有好多话想说，却都说不出口。　　李保田离开后，李彧是“星二代”的传闻在横店传来了，大家在惊讶之余也觉得奇怪：“守着一位‘星爸’，李彧何苦从最底层做起？”李保田的朋友纷纷责备他对儿子太狠，可李保田只是笑笑，并不解释。因为这个原因，李彧被称为娱乐圈“最惨星二代”。　　从横店回来后，李保田给儿子寄去了一副他自己临摹的“梵高向日葵”。阳光下，向日葵泛着黄色的温暖让李彧看了很久，他清楚地记得，父亲当年教他画这幅画时说过：“向日葵代表的是希望。”　　读懂父爱，最亮的灯在暗处　　凭着自己的努力，李彧在电视剧里崭露头角。随着李彧演艺事业的发展，他和父亲之间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但他们之间仍然很客气。 　　一天，李彧拍完戏回家，发现桌上放着一张中戏的招生简章。李彧心里五味杂陈。几年前，他曾经报考过中戏，但被刷了下来。有朋友让他求父亲帮忙，可李彧没有开口，李保田也没有主动提出帮忙。这样，中戏就成了李彧心中的痛。这么多年冰河对峙，父亲却沉默着将这张纸放在了自己面前。李彧一阵感动。　　经过在演艺圈的摸爬滚打，李彧渐渐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以前在公开场合，李保田不愿意和儿子一起拍照，每当这时候，李彧总是恨恨地走开：“我爹的腕儿太大了，我不敢和他站在一起。”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父亲这样做其实是煞费苦心：主动摘掉儿子身上的光环，有意让观众认识李彧的戏，而不是他身后的父亲。　　这一天，李保田很晚才回到家。他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摞资料，给儿子圈重点。李彧看到父亲灯下花白的头发，有些心酸地问：“爸，我当初没有选择你设计好的路，你是不是特别遗憾？”李保田眼里有些湿润：“当初，我是想让你吃安稳饭，谁想到你偏偏痴迷演戏。你的路还是你自己走吧。”父亲的话里有掩饰不住的沧桑，李彧第一次正视了父亲的眼睛：“爸，对不起。是我让你操心了。”“你不恨老子就行了。”李保田站起来，背着手走出了书房的门。父亲的背有些驼了，李彧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经过一年的刻苦学习，李彧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的导演系。　　学校的生活单纯美好，李彧认识了比他小16岁的女孩陈燕琳，并很快坠入爱河。李保田的态度鲜明地反对儿子恋爱，可几个月后，李彧就和陈燕琳登记结婚了。父子之间的关系又一次陷入了历史的冰河。　　2009年6月，陈燕琳怀孕，李彧推掉大部分工作在家里陪着妻子。儿子的转变，李保田表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五味杂陈。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做一个不通情达理的父亲呢？　　2010年春节前夕，李保田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小子，爹今年在你们家过春节。”李彧喜出望外。　　大年夜，看着小夫妻俩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再看着儿子时不时地腾出手摸摸媳妇的大肚子，李保田的眼睛湿润了。　　2010年3月，陈燕琳生下了一个的女婴。李保田给孩子取名为“草莓”：“以前，我就是一个倔老头。现在有了孙女，老头要开始改变，争取做一个合格的爷爷。”　　此后，李保田经常带着儿子拍戏。在合作中，李彧更进一步地认识到了不一样的父亲，也慢慢读懂了父亲“狼爸式”教育方式里那异常浓烈的爱。　　弃画从艺10多年后，当自己从狂热的门外汉蜕变成独具特色的演员时，李彧才发现最感激的人就是父亲——原来，他一直用他独特的父爱陪伴着自己前行，正如最亮的灯永远在暗处一样……　　李彧说：“感谢我的‘狼爸’。是他的棒棍教育让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脚踏实地，什么是真正的爱。”李保田眼含热泪，和儿子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本文严禁转载及网摘，违者必究！）（责编 冰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