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参加辩论赛

昨日下午的大专杯决赛里，中大以2：3的分数，负于香港大学，三连冠的道路戛然而止。我们输掉比赛，同时也输掉了上海赛，粤港澳三地赛以及最为重要的，前往明年新加坡全球华语大专辩论赛的入场券。

以前的博客留言栏里，宪之问我，你为什么要辩论呀，整天辩来辩去，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为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有意义么？问后又替我解答到，或许辩论可以让我们的思维更敏捷，口才更出众吧。

有什么意义呢？

是次决赛，算是开赛以来我们准备的最刻苦的一场。查阅的资料超过之前任何一场的几倍，准备的模辩次数也最多。周五最后的模辩里，所有的老鬼新生济济一堂，一直训练到翌日凌晨才告解散。决赛的胜负，也不过一步之差，却是天渊之别。本来，在明年的全球国辩上，成为瞩目焦点的，应该是这群孩子们，他们的比赛录像会被一次次地在不同的院校训练里，作为辩论的经典教材重温，他们的名字，辩才，以及经典辩词，亦可以被整个华语辩论圈铭记。这是作为一个华语辩手的最高荣誉，几个小时前，我们曾距离它一步之遥，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失去这些了。我更加确定的是，作为一个大三的老生，我一生里也不会再次拥有去冲击这些的机会了。成王败寇的规则已经注定了辩坛上不会记住这些名字，除了本校的新生们，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些人曾经付出的努力，那么，当这一切都被渐渐冲淡的时候，我们的辩论，意义何在？我，还为什么要继续辩论？

哪里是为了锻炼口才训练思维呀？

不怎么客气的说，我在国辩队里待了一年，觉得我能从国辩队里学到的演讲技巧和口才能力，足够我吃十年二十年的老本。我这样当然不算夸口，事实上队里任何一个辩手都可以有底气地说出这些话。我自然不是因为自以为自己的口才很好或者思维很不错，而实在是因为我是一个会计系辅修历史的学生，我不会像法学专业的同学，以辩论为生，大约也不会从事政治去选什么立法会议员，靠着口才立世。我接下来的工作大约要在一堆堆繁复的报表中度过，和口才，和思辨，大约都没什么关系，就算要当众演说，在队里一年的训练也确实足够了。

当然，也不是为了什么求职简历上写的好看。国辩队大约算是一个不错的求职筹码，最佳辩手的荣誉也确实能让简历好看很多。在队待到一年期满，上过场参加过大赛得过最佳辩手，已经不需要再用我一年的大三时间去作以完善。

也不是为了公费旅游，很多人羡慕我们说我们拿着公款到处比赛，去马来去新加坡去澳门去悉尼，可是他们不知道即便我们真的出去参赛，大部分时间也还是窝在屋子里打模辩，哪里有太多时间出去闲逛呢。记得六月的粤港澳三地赛，窝够了香港狭窄的宿舍，好不容易主办方给订了五星级豪华酒店，可是队员们还是训练到凌晨3点才各自睡去，睡了四个小时靠着每人一罐红牛才拿下了翌日的亚军。话说在马来西亚队里给每个队员的补贴其实也不过两千多港币，要是我拿这些训练的时间都用来做家教，一个学期五千港币也下来了（话说我还真因为时间排不开推过家教）。

以上的理由都不成立，那些都太冠冕堂皇也太过功利，其实，我，我们，依然留在队里训练不休的原因实在太简单，也不过是为了这些队里的朋友们。

我们这群人，一起不眠不休过，一起奋力拼搏过，欢呼过，流泪过，我们一起挤一间狭小公寓的沙发睡觉，一起在热浪岛寻找夏日嬷嬷茶的拍摄地，一起在广州的街头吃甜点，一起在大专杯三地赛重庆赛亚太辩论峰会上共同进退的时候，这样结下的情谊，不是那些功利的理由可以比拟。输掉比赛大家含着泪水彼此拥抱，若是把那些可笑的简历旅游和自我能力提高的理由拿来和这坚定有力的臂膀相比，用胡椒最近经常说的一句话来评价，那都是一坨屎。而那些为了辩论不眠不休的夜晚，是我们每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以及回忆。

最后说今天的比赛。我不是上场队员，今天难得清闲的当了场下观众，客观地说，中大今天的比赛，其实有优势，有一定的优势。可惜也仅仅是一定的优势。不过我也知道，今天的评委，从立法会议员到律师，都是香港本地人，不大懂普通话，也不大懂辩论，要评委们把这样一点还不算很大的优势听出来并判断清楚，实在也是苛责了评委们。（我去听过粤辩赛，我的广东话水平虽然足以听懂天文学通识课程，却还是不足以判断粤辩赛的双方孰优孰劣）如果是3：2的比分，其实我可以接受任何一支队伍获胜，只是本场比赛实在太过重要，实在不忍心输掉它。

主席公布结果时，很快地念出了赛果，甚至一时茫然没有意识到。直到香港电台的工作人员催着我们上台领亚军奖的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心里有丝线牵扯着般的难过，突然想到两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得知我的高考第一志愿北京大学落榜的时候，也有过相似的感觉。眼泪说流也便流下来了。心里想，大约我的辩论生涯，也便到此为止了吧。之后我大约不会有太大规模的比赛，而之后宝贵的机会，最好还是多锻炼我们的新人。

回想冉冉和东山任队长的时候，拿下了大专杯的冠军。之后也正是靠他们赢下的各大赛的参赛资格，我们这一代中大辩手迅速成长起来。而如今，轮到水，帆帆和我带队伍的时候，我们却把冉冉他们辛苦拼下的荣誉砸掉了，这是我心中最为愧疚的事情，作为大三的老生，自己不再有机会又算什么，可是把本应留给新人锻炼的比赛砸掉，便是失职，是混蛋了。

不过我猜，我和辩论的缘分，倒还没有尽。为了这些情谊，我也不会有退队的日子，即便日后毕了业，有了工作，该回来，也还是要回来。我认识你们这帮人，虫，冉，杨咩，帆帆，水，糖糖，猫，小椒椒，艳迪，猪还有今年新人们，即使辩论再苦再累，评委再扯淡，再占用时间，再拖GPA，和我们这一帮人比起来，又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