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浙东寓言的理念准则
2013-10-08 13:31:58
长居在上海的人，统称为上海人。其实上海人中的大部分，都来自外乡各地。岁月悠悠，经历数代人的时光空间，已经融入上海的都市生活，但这些被统称的上海人，仍念念不忘乡土之根，仍口口难改乡土之音，仍默默珍藏乡土之情。
我家的祖辈来自浙江东部，从民国初年至今，在上海定居已经有第五代了。家中却依旧乡音难改，乡习尚存，乡情常思。我们既品赏咖啡，又对家乡味的油炸臭豆腐，情有独钟。今天点键，来与博友们叨叨，我们这些上海人的，乡土之情。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浙江东部的宁绍平原，田野上河道纵横，稻香万顷，村镇里粉墙黛瓦，石径仄巷，一派江南景色。家家户户的天井里，都放置一口口大水缸，收储着屋顶的雨水，备以饮用。
乡民们说，“我们吃的是天落水！” 得益天赐，尽于言表。浙东充沛的雨水，与温和阳光，滋润了丰茂的土地，积淀了七千年的农耕文明，养育了勤俭的智慧先人。崇尚天意，勤于耕作的小农经济理念，代代相传。
外婆是浙东人氏。她从浙东乡间带来了许许多多的神奇故事，往往把童年的我们，从繁杂的上海都市，又几度携回如梦传奇的浙东故乡。
在繁星满天的夏夜里，远方飘来悠扬的笛声，我们在自家的晒台上乘凉。外婆悠悠地摇着蒲扇，向我们孙辈轻轻地讲述了，一个“天财”故事。故事是这样的：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个贼偷偷地爬上了一户农家的屋顶，将瓦片扒开个洞，往里探视。只听得屋内传来老农与农妇的说话声。
老农：在村东的石桥前，有一块蹊跷不平的石板，实在讨厌。每日走过，都咯噔咯噔地响，几次差点被绊，雨天还溅上一脚泥。农妇：你就做个好事，顺手把它摆摆平吧。
老农：是呀，我去掀动这块石板，发觉原来石板底下埋着一只甏（读beng），你猜里面放着什么？农妇：是什么？
老农：一甏银子！农妇：还不快快取来？
老农：这是地财，取不得！我要的是天财，拿着心安理得。
贼听后大喜，速下房，去村东石桥前，掀起那块蹊跷不平的石板，发现果然埋有一甏。但定神一看，里面放的却是满满一甏蠕动的活蛇！贼大怒，那老农戏弄我！凭着体壮与轻功，就将这一甏蛇扛到了老农的屋顶，对着扒开的洞口，大喊一声：天财来哉！就将整甏的活蛇倾倒而下。
只听得屋内银子哗哗地响，老农与农妇大喊：够了！够了！够了！贼一愣，即翻转甏口一看，甏底却只剩一块银子了！
“这块银子，算是老天给贼的走脚钿。”外婆如是说。“走脚钿”，系浙江话，就是走脚钱，辛苦费。
外婆的故事，早已悠悠地远去。但老来拾忆，却神奇依旧，深刻难忘。这是一个口口相传的浙东寓言故事，又是一个规训取财有道的行为准则。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乡间家教，又是一种益子良孙的传统理念。
我们的根来自浙江，正带着这份“取财有道”的故乡理念，在上海谋生立足，随着长长的岁月，慢慢地融入了海纳百川的都市，阿拉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