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全球税务管理理念和方式的四大科技发展趋势

改变全球税务管理理念和方式的四大科技发展趋势

按：2014年5月8日，美国联邦税务局前任局长道格拉斯〃舒尔曼在劳伦斯〃尼尔〃伍德沃思纪念讲座上，对移动互联网、大数据、电子支付、数字化使能技术等四大科技发展趋势进行了精辟阐述，描绘了在科技力量推动下，税务部门改进纳税服务、提升税收征管工作质效的美好前景。当前，我国正在积极实施“互联网+”行动计划，税务总局也在加快推进税收信息化建设，各级税务部门都在探索利用科技手段提高工作绩效。道格拉斯〃舒尔曼深邃的思考、敏锐的判断和客观的建议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改变全球税务管理理念和方式的四大科技发展趋势

——在劳伦斯•尼尔•伍德沃思纪念讲座上的演讲

美国联邦税务局原局长 道格拉斯·舒尔曼

（2014年5月8日）

女士们、先生们：

大家好！

感谢主办方诚挚的邀请！能在劳伦斯〃尼尔〃伍德沃思纪念讲座上发表演讲，我深感荣幸！

今天，我想与大家探讨的是某些全球性的发展趋势，特别是科技领域的发展趋势对各国税务管理工作带来的影响。我相信，不久的将来，科技的进步将极大地改变全球税务部门工作的理念和方式。我在担任美国联邦税务局局长之前，曾担任过美国金融业监管部门的负责人，当时的工作职责主要是资本市场监管执法，那段职业经历让我懂得：科技改变了资本市场的运作模式，监管人员的思维方式和工作方法也应当随之改变。

担任联邦税务局长后，我逐渐认识到科技也是税务部门发挥职能作用的主要推动力。因此，在任期内，我始终致力于推进一些重要领域的技术升级，让税务部门能够及时利用先进技术手段去改进纳税服务和税收征管工作。此外，我还曾兼任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税收征管论坛的主席，从而对全球税务管理的主要趋势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许多国家都削减了税务部门的经费预算，这使税务部门在工作量和工作压力不断加大的情况下，可支配的资源反而变得更少。这也迫使每一位税务局长去系统思考如何在不断提升工作绩效的同时，做到切实降低税收征收成本。在这一背景下，充分利用新的技术改进业务流程和工作方式，将成为税务部门有效应对资源不足挑战的重要手段。

近年来，我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在税务部门，锐意改革的领导者会把有限的资源向哪些领域重点倾斜？我与麦肯锡咨询公司的同事们通过大量分析研究后发现，锐意改革的税务部门负责人都明白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他们正围绕当前科技的主要发展趋势，有针对性地投放资源。其中，最重要的是以下四大发展趋势：一是移动互联网正呈喷薄式增长；二是在

大数据时代，复杂数据统计分析技术的使用日渐广泛；三是电子货币逐步取代现金，电子支付方式日益普及；四是数字化使能技术（digital enablement）不断应用于业务流程之中。

第一大趋势：移动互联网呈喷薄式增长。

目前，全球拥有移动通讯设备的人数已超过了10亿，而且这一数字仍在不断攀升。2013年5月，麦肯锡全球研究院詹姆斯〃马尼卡等人合著的《颠覆性技术：改变生活、商业和全球经济的先进技术》一书公开出版，该书作者所做的一项统计表明，2007年到2013年，全球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的销量增长了六倍多。

对税务部门来说，移动设备可作为一种低成本的服务渠道，用以接收纳税人的信息和反馈意见、为纳税人提供自助服务以及向纳税人提供税款催报催缴提醒等服务。目前，年轻一代的纳税人，他们几乎所有的互联网交流都是通过智能手机进行的。因此，手机沟通方式极易迎合这一纳税人群体的需求。在新兴市场国家中，移动互联网有助于政府部门与之前未被纳入税收征管系统的纳税人加强联系与沟通。

多年以前，世界上一些创新型的税务管理部门就已经开始借助移动互联网提供服务。例如，瑞典税务部门给大部分自然人纳税人发送预先填制好的《个人所得税纳税申报表》，纳税人可通过手机回拨或回复短信对申报表内容进行确认。又如，爱沙尼亚税务局为纳税人提供了一系列的移动服务，其中手机支付税款服务特别受纳税人欢迎。伊莱〃伯科威茨和布莱斯〃沃伦在《爱沙尼亚是怎么变成电沙尼亚的？》一书中，对爱沙尼亚税务部门的这些创新举措，给予了高度肯定。此外，美国联邦税务局开发了

应用程序IRS2Go，纳税人在移动设备中安装这一程序后，可以查询其纳税申报的状态、查阅纳税小贴士，还可链接到联邦税务局推特（Twitter）新闻网页面，查看税收新闻资讯。2014年申报季，查询联邦税务局官方网站“我的退税”模块相关信息的纳税人，半数以上的是通过登陆移动客户端来完成操作的。

事实上，税务管理部门与其他政府部门都应顺应时代变化，积极改变沟通和交流模式，从利用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等设备进行传统互联网交流，不断转向利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等设备进行移动互联网交流。目前，绝大部分政府部门的官方网站是基于传统互联网模式开发的，这些网站功能完善、设计精美、界面友好，但是当客户用智能手机登录时，很多网站的界面无法自动转换为美观、方便的手机界面。因此，政府部门必须不断提高移动互联网服务水平，以适应移动终端使用者的需求。目前，移动设备使用者正呈喷薄式的增长趋势，世界各国税务部门的决策者应予以高度重视。

同时，移动设备使用者对移动互联网服务的需求早已超越了发送信息和提醒等简单服务的范畴，他们对智能手机的支付功能的需求正日益膨胀。2012年6月，麦肯锡公司发布的《手机支付发展的路线图》报告指出：2012年，全球的手机支付总额较2011年将翻一番；预计到2015年，该项支付总额将比2012年增长9倍。

在一些发达国家，银行业已经开始推出全套的手机银行服务。在美国的阿肯色州和堪萨斯州等一些具有开拓意识的州，当地政府已允许使用手机支付财产税。

在部分新兴市场国家，银行业也将手机支付作为拓展业务的有效途径。以肯尼亚为例，该国已有将近90%的人使用移动服务商Safaricom开发的移动货币（M-Pesa）手机支付平台，该平台是一个功能丰富的虚拟银行，允许用户使用手机进行支付和转账等。

第二大趋势：复杂数据统计分析技术使用日渐广泛。

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复杂数据统计分析技术方兴未艾，并将在未来持续影响包括政府部门在内的各个行业。目前，全球各网站、社交媒体和移动设备生成的数据量，每20个月就会翻一番，而数据存储成本却在持续下降。私人机构和公共部门都希望更好地利用复杂数据统计分析技术来创造机会和拓宽视野，并为重大决策提供充分的数据支持。

对于税务管理而言，大数据时代带来的影响不言而喻。税务部门业务工作的开展需要海量数据的支撑，并利用这些数据来评定纳税人的税收遵从风险等级，从而将有限的资源投向具有高、中风险等级的纳税人，避免对低风险的纳税人进行不必要的干扰。

据我所知，大多数国家的税务部门都非常重视数据分析技术，特别是有的国家的税务部门已经利用最前沿的数据分析工具来提高工作效率。例如，一些国家的税务部门已经利用集群技术在大数据样本中分辨出具有类似行为特征的集群，以有效识别具有税收欺诈行为的群体。集群技术作为最先进的大数据分析技术之一，正在帮助税务部门有效遏制退税欺诈蔓延的趋势。在税款征收方面，部分国家的税务部门利用最新信息技术对纳税人风险特征进行分类管理，综合考虑纳税人的个体特征（包括行业、地理位置和纳税遵从历史）、应缴税款特征（如税款大小、来源和时间长短）

以及其它标准，从而针对不同群体的纳税人实施相应的征管策略，大幅度提高了工作效率。

最近，我阅读了澳大利亚税务局公布的《2012-2013财政年度工作报告》，其中一个案例让我印象颇深。近年来，澳大利亚税务局正在积极尝试利用大数据统计分析技术来提高税务管理质效。该局通过对100多万份中小企业报送的《企业所得税纳税申报表》和《经营活动报告表》数据进行了深度分析，确定了各行业利润率等关键指标的风险控制的基准值。这些基准值可以帮助澳大利亚税务部门迅速识别出异常申报的纳税人，例如少申报应税收入的餐馆或者加油站。该项创新举措实施一年以来，澳大利亚税务部门已识别出3万多家异常申报企业。该局在发出《税务事项通知书》后，有17%的企业在申报表中进行了纳税调增，调整后申报的应税所得户均增长了68%。

对于税务部门而言，利用大数据分析技术的意义不仅在于增加税收收入，还在于这些技术还能帮助税务部门更加精准、更具针对性地识别出税法遵从度高的纳税人，从而减轻其不必要的遵从负担。因此，我们也十分期待，随着各国税务部门采用的数据分析技术日益先进，对问题纳税人的锁定也将更加及时和准确，从而使那些试图蒙混过关的纳税人原形毕露，也让诚信纳税人免受打扰。

第三大趋势：电子支付方式日益普及。

当今世界，电子货币正逐步取代现金，电子支付正逐渐成为人们普遍的支付方式。据麦肯锡咨询公司对全球支付行为的研究表明，2012年到2017年全球范围内人均金融交易额预期将增长33%，即从671美元增长到894美

元，其中现金支付方式的比重将大幅下降，尤其在新兴市场国家，这一比重下降将尤为明显。有人把未来将出现的电子货币支付为主的社会经济模式，称为无现金社会模式。

毋庸置疑，电子支付相对现金支付而言，存在交易成本低、终端用户风险小以及交易过程易于追踪等优势，因而大部分国家的金融机构，无论是中央银行，还是各类商业银行，都大力倡导电子支付手段。从最初的电汇支付转为信用卡支付，再转向使用智能手机近距离无线通讯技术的近场通讯（NFC）方式支付。除金融机构与税务部门外，其他政府部门也着手推动电子支付手段的广泛应用，从而减少收付双方对现金的使用需求。

目前，一些国家通过给予纳税人税收优惠的手段，鼓励纳税人使用电子支付方式。例如，韩国为使用信用卡消费的纳税人提供税收减免优惠，全年信用卡消费额占年收入比重高于25%的纳税人可以享受相关税收优惠政策。

对于税务部门而言，电子支付方式的不断普及，不仅有助于实时追踪纳税人税基形成的轨迹，还有助于分析纳税人的税收遵从度。为充分利用电子支付方式的优势，自2011年起，美国通过立法明确要求银行和电子支付服务商，向联邦税务局报告所有通过借记卡、信用卡以及贝宝（PayPal）等第三方支付平台完成的交易。这从立法角度保证了应税收入足额申报，从而有效提高了纳税人的税法遵从度。

OECD发布的《关于经合组织成员国、其他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国家税务管理的比较信息报告（2013版）》显示，在开展对比研究的52个国家

和地区中，只有12个国家和地区将电子支付方式作为主要的税款缴纳方式。显然，全球的税务部门在电子支付方式缴税领域仍有着较大的提升空间。

第四大趋势：数字化使能技术不断应用于业务流程之中。

为了让大家对这一趋势加深印象，我想先给大家举一个简单的例子。1975年，一台超级计算机的售价为500万美元；40年后的今天，一台苹果手机售价仅为400美元。尽管后者价格不足前者的万分之一，但其计算能力反而远超前者。

当今时代，信息技术终端产品的价格与计算能力往往呈反方向发展，同时信息存储的成本也在大幅下降，这为数字化使能技术应用于业务流程之中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许多大企业已经享受到了数字化使能技术应用于业务流程带来的实惠。这些大企业将数字化使能技术应用于业务流程，将各供应链纳入统一的企业资源计划（ERP）管理系统，并采用即时库存（just-in-time）等新型管理技术，大幅度提高了工作效率，节省了成本和费用。

数字化使能技术不断应用于业务流程，也为税务部门提供优质、高效、便捷的纳税服务创造了良好条件。在税务部门的业务流程中，积极推广应用数字化使能技术，将主要带来了以下两点变化：一是从大量使用纸质表格，向使用电子申报方式转变。例如，2013年申报季，美国约83%的个人所得税纳税申报表采用了电子申报方式报送，这也说明联邦税务局在推广电子申报方面成效卓著。二是使全数字化自动填报成为可能。一些国家的税务部门已经将从第三方获取的纳税人收入和消费数据，来帮助纳税人预填纳税申报表。例如，OECD发布的《关于经合组织成员国、其他发达经济体

和新兴市场国家税务管理的比较信息报告（2013版）》显示，2011年有7个国家的税务部门为其国内大多数纳税人预填了《个人所得税纳税申报表》。此外，我还在《新加坡税务局2012-2013年度报告》中发现了一组惊人的数字，2012年新加坡税务局通过直接从雇主处取得雇员的工资薪金等收入信息，为超过100万名自然人纳税人预填了个人所得税纳税申报表，所入库税收占该国个人所得税总额的58%。

我认为，税务部门利用数字化使能技术帮助纳税人预填纳税申报表，是一种应引起高度关注的全球化趋势，但其亦具有较强的地域性色彩。在我担任联邦税务局局长期间，并未倡导帮助纳税人预填申报表，因为我知道这一做法与美国现行的税收政策体系并不相符。正是鉴于这种地域性限制，我不主张在美国推行预填申报表这一创新举措。

数字化使能技术的应用，对于各国税务部门优化现有的税收征管流程具有很大的潜力。例如，未来税务部门可以考虑整合内外部数字化平台，选取部分税务案件，集中开展税务稽查和税务审计，这将有助于节省税收征纳成本，尽早让纳税人获得税款缴纳的确定性。

长期以来，许多私营机构都通过获取和利用外部数据来提升工作绩效。例如，企业会通过对第三方数据和系统加以整合和利用，来提高经营效率和客户满意度；零售商与供应商之间也会通过加强信息传递，来提高信息对称度。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税务部门应该借鉴私营机构的成功经验，切实加强与外部的沟通和第三方信息共享。例如，税务部门的征管软件系统设有既定的检测程序，当纳税人填写申报表时，如果出现身份信息前后不一

致或相关信息不完整等情形，则该份申报表将难以通过征管软件系统的验证。这样一来，既推延了纳税人的报税时间，给其带来不便，又增加了税务部门的服务成本。如果我们能在税务部门与第三方税务软件供应商之间建立一种实时的数字化联系，即通过与第三方税务软件供应商进行数字化整合比对，在纳税人填写纳税申报表的过程中，对填报的错误信息给予及时的预警提示，必将大大减少验证通不过的次数和征纳双方的后续工作量，进而提高纳税服务水平与工作绩效。

我在担任联邦税务局局长期间，曾力推税收征管信息系统的升级改造，目标是实现征管数据的实时更新。2012年1月，联邦税务局纳税人账户数据引擎正式投入使用，数据更新周期由40多年沿袭的每周更新缩短为每日更新，打破了联邦税务局信息化建设的瓶颈。我认为，税务部门应该充分利用数字化使能技术优化业务流程，方便纳税人办理各项涉税事宜，稳步提升纳税人的税法遵从度和满意度。

最后，我必须声明几点，首先，今天我所讲的四大发展趋势纯属个人观点。因为在实际工作中，对税务管理产生重大影响的发展趋势还有很多。例如，人员流动的全球化、资本市场的全球化等。同时，税务部门与私营机构和其他政府部门之间的人才争夺战日益激烈，优秀人才竞争白热化的趋势也不容忽视。

其次，从长远来看，税务部门将资源合理地投入到新技术的应用当中，并使其与纳税服务和税收征管有机融合，将对税收工作产生明显的促进作用。同时，税务部门应当妥善处理科技创新带来的伴生问题，例如保障网络安全、保护纳税人隐私等。

第三，我要特别强调，我所讲的这四大发展趋势，对未来全球的商业运作模式和政府运行方式，都将产生深远的影响，希望引起美国联邦税务局和其他国家税务部门的重视。提到联邦税务局，我想讲句题外话：我认为科斯基宁局长是一位能力卓越的领导者，联邦税务局的战略重点应该由他决定。因为，只有他才最了解联邦税务局当前的压力、需求、机遇以及前进方向。

今天的演讲到此结束，非常感谢各位的聆听！

---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