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另一种苏舜钦诗风
我眼中的另一种苏舜钦诗风
对于宋代的苏舜钦,人们大多强调其豪犷的个性气质与艺术精神。钱基博曾经在《中国文学史》中说过:“舜钦既放废不用,则发愤为诗歌,其源出于李白,”湔西昆台阁之艳靡,而返之浑,异江湖散人之瘦炼,而放以豪,感激顿挫,发其郁积。”可以看出,苏的诗风大体上是豪犷哀顿与冷峻沉着的。这豪犷略近于李白,那哀顿仿佛也有染杜甫。而这冷峻沉着大概就是他自称一体的风格,也是我们最为熟悉的风格了。苏舜钦每次酒酣落笔,激昂勃郁,易作诗揭发社会的黑暗,往往大胆直率。其次就是抒写自己壮志未酬、雄心未死、苦闷矛盾、愤懑不平的作品,“以流畅的语言,反应自己磊落郁塞的襟怀,表达其激昂壮烈之感情,形成其雄健奔放之独特风格。”但是,我认为这并不是完整的苏风。在后期,隐居生活局限了他的视野,反映重大政治事件和社会问题的作品减少,寄情山水的作品增加。散文《沧浪亭记》描写了沧浪亭的幽美风景,抒发逃避现实、冲旷自得的生活情趣。《初晴游沧浪亭》、《淮中晚泊犊头》、《夏意》等小诗,也写得新鲜恬淡。 其后因支持范仲淹的庆历革新,为守旧派所恨。后被劾其在进奏院祭神时,用卖废纸之钱宴请宾客。罢职闲居苏州,在此期间,他花钱建筑了沧浪亭,并写了一篇名为《沧浪亭记》的散文,作者用朴素简洁的语言,自然流畅的笔调,记述了沧浪亭演变的始末。以及“我”在其上游玩无论是形体还是心灵上都得到了净化,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回想以前那种每天与细小的利害得失相计较的生活,觉得自己现在才是真正地生活。寄情于山水后,他悟出了人生的真谛,超越了自己。《沧浪亭记》是苏舜钦在隐居后写下的最能反映他内心世界的篇章,但是,在仔细品味过这篇散文后,我们却从中读出那么多与他真实心境相悖的语句。文章的第一部分,作者诉说“土居褊狭”的不便,思求佳居“以舒所怀”,重点在这“以舒所怀”上。从这里也可读出,作者的迁居并非仅仅是因为生活的不便,更多的是情思郁积,不发不快;另外,也可看出作者的心境并非是放浪江湖的豁达畅快。苏舜钦曾在《迁居》里写道:“中吴未半岁,三次迁里闾。”半年之内三次搬家,可见确是心有所待,他是在等待一次环境对心灵的契合与抚慰。其次是作者的“东顾弃地”,他发现了一块美丽的地方,那里 “草树郁然,崇阜广水”实在是十分吸引人的目光。但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他由“弃地”的遭遇联想到自己,恐怕也并非不在他的心中激起层层波澜。这里对“弃地”的描写,语言简洁,文笔峭劲,完全呈现出一个苏舜钦后期较为成熟的笔墨。散文的第二段作者写自己在园中游玩的乐趣,“予时榜小舟,幅巾以往,至则洒然忘其归,觞而浩歌,踞而仰啸,野老不至,鱼鸟共乐。”作者以一种极其平稳,凝练的语言描写了自己在园中游玩的场景。从写景到写人,再寄寓出大感情。引出“形骸既适则神不烦,观听无邪则道以明,返思向之汩汩荣辱之场,日与锱铢利害相磨戛,隔此真趣,不亦鄙哉!”这里发出的人生领悟并非展现了一个平静如水的内界,他只是在自我安慰而已。文章的最后一句话:“尚未能忘其所寓,自用是以为胜焉。”实在是另人揣测。用山水之乐来净化心灵,摆脱名利的羁绊,到底能不能做到呢?不管究竟他究竟有没有做到,自他被贬后,诗风确实改变了不少,少了那么些昂扬和激进,反而让他在诗的字词上多了份斟酌。 除了像《沧浪亭记》那样的抒情散文,他还有一些相当精致的小诗。如《淮中晚泊犊头》: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第二句中的“时”使整个画面活了起来,将读者带入了情景当中。诗人取了一个小小的花入眼帘,不仅仅是描写了自己在船上的活动,还借机描写了两岸的景色,可谓是一箭双雕。诗人用及其凝练简洁的语言描写了一件很平常的事,给我们带来的感觉确是夜里的清新乡土味,让我们回味无穷。除了这首描写夜晚泊船的景色外,还有一首炎炎夏日的柠檬茶,那就是《夏意》:别院深深夏簟清,石榴开遍透帘明。树荫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院子是别院,又是“深深”又是“清”,完全将我们带入了深秋的感觉中,诗人倚靠在竹席上,闲望户外,只见石榴花开。午后小睡,听得园林深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流莺鸣啼的清韵。宛如一幅水墨画跃然纸上。那种闲适的生活似乎是作者对自己将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从这两首清新淡雅的小诗,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苏舜钦诗风的转变。逐渐地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浮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成熟的诗风,在一些简单质朴的小诗中表露他内心的世界,更加注重于字词手法的揣摩,使得他自己的诗歌更加完美。在豪犷哀顿与冷峻沉着之外,苏还有着这样精致小巧清新的风格,但无论是豪放
粗犷的,还是清新精致的,都能让我们看见他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让我们在第一时间就能够知道他要表达什么。这便是一个多变的苏诗风格,一个越了解越觉得了解不够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