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094_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_校考
P.2094《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校考
杨宝玉
2004-08-08 09:28:40 阅读 101 次
作者提供(原刊《周绍良先生欣开九秩庆寿文集》,中华书局1997年3月,修改稿)
《金刚经》是大乘经典中十分重要的一部,也是佛经中流传最广的一部,敦煌藏经洞中保存最多的佛经即是此经。相应地,敦煌文书中也存留了二十余则有关《金刚经》的灵验故事,其中尤以P.2094所载《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为优,本篇共集录十九则灵验故事,是敦煌文书中录存故事最多,且仅见于敦煌文书中的一部灵验故事汇编,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一.本灵验记特点及其研究概况
P.2094为长卷,所录内容包括:《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开元皇帝赞金刚经功德》、《奉请八大金刚文》、《大身真言》等,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其中第一部分长达一百五十六行,行二十余字,是一部灵验故事汇编,为本卷中最具研究价值的部分。
从研究灵验记的角度看,这一灵验故事汇编有几大特点:
其一,存有篇题。敦煌文书中的灵验记多无题,即使有个别有题者,如《忏悔灭罪金光明经冥报传》、《黄仕强传》等,也不如本卷题目明了确切。本卷首题“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卷末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并赞验功德记”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兼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一题重出,可为同类失题敦煌文书的定名提供参考依据。
其二,录有抄写者和抄写年代。本卷中有两则很重要的题记,一则是真言后的双行小字:“于唐天复八载,岁在戊辰,四月九日,布衣翟奉达写此经赞验功德记,添之流布,后为信士兼往亡灵及见在父母合邑等,福同春草,罪若秋苗,必定当来,具发(登)佛会。”另一则是《金刚经》后的三行小字:“布衣弟子翟奉达,依西川印出本内抄得分数及真言,于此经内添之,兼遗漏分也。”此外卷首“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标题下也依稀可辨“奉达书”三字。“天复”为唐昭宗李晔的年号,其元年为西元901年,昭宗在位三年崩,子哀帝立,改元天祐,三年,朱温篡唐,是为梁太祖,改元开平。(一说昭宗于天复四年四月改元“天祐”,但因此时昭宗已被朱氏挟制,西川等地认为“天祐”不是唐号,仍用“天复”,后三年前蜀王建方改元“武成”。)P.2094书“天复八载”,盖敦煌地处边陲,略延旧号之故,易代之际,此事习有,推其时已当后梁开平二年,即公元908年,此时本卷抄写者翟奉达年仅二十多岁,尚为布衣。
其三,本卷是现存最早的《金刚经》灵验记之一。现存最早的《金刚经》灵验记为唐人作品:孟献忠《金刚般若经集验记》,撰成于开元六年(718),原书今存日本,原文收入《续藏经》第149册;段成式《金刚经鸠异》,撰于开成元年(836),收载于《酉阳杂俎续编》。P.2094抄于908年,其灵验记的编纂年代必更早。现存最古的《金刚般若经集验记》摘引了多则萧瑀《金刚般若经灵验记》中的灵验故事,其中有九则又见于P.2094,二者文句相近,结构相仿,与后世诸书所录并异。可惜萧瑀是书今已不存,无法进行更细致深入的比勘研究,我们不能仅据几则故事近同就断定本卷与萧书,乃至后出灵验记的关系,但本卷故事撰集早流传广泛却是可以肯定的。
P.2094共集录十九则灵验故事,感染力强,文学色彩浓郁,是敦煌佛家灵验记中的佼佼者。 以往曾有学者校录研究过本卷,较重要者有:
矢吹庆辉于《鸣沙余韵•解说篇》中作过简介,但将抄写年代误指为943年;
王重民先生在《敦煌古籍叙录》中曾查考本卷年代及部分故事在《太平广记》等书中的收录情况;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八十五卷收有本灵验记录文,但所录不妥处较多;
郑阿财先生在《敦煌写卷〈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研究》(载《全国敦煌学研讨会论文集》,台湾国立中正大学中国文学系所主编,1995年印行)中介绍考证了和《金刚经》及其灵验记有关的诸多问题。该文弘富详赡,远较前此的研究成果深入周全,但是此文重在考论,于录文未作注释 ,同时也有一些漏录、误录,及标点断句不妥之处。
二.《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校注
所录凡据三卷:
原卷,P.2094, 共抄集十九则灵验故事,字迹清晰,书写规范;
甲卷,P.4025, 抄有陈昭故事及朱士衡故事;
乙卷,S.4037, 抄有苟居士故事,并另存有李庆故事,为P.2094、P.4025所未载,特附录于后。 原卷未分段,各则故事间用“。”隔开,现分段校录。
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
昔梁时招提寺僧琰师初作沙弥时, 有相师语琰曰:“师子虽大聪明智慧,无那相王短命,如何?”琰闻此语,遂请大德共详其福:“修何功德,更得延年?”大德云:“佛教圣言:依法受持《金刚般若》, 功德最大,必得延年。”琰时奉命,遂即入山,受持《般若》。经六年出来,更见前相师,〔相师〕云:“法师比来修何功德?长寿殊相,顿能如山。”琰便具说:“前者被相寿短命,遂以入山受持《金刚般若》,更无余业。”师曰:“不可思议!”因兹功德,遂为大德法师,年过百岁,方始受(寿)终。
梁时开善寺僧藏师讲说知名,时有胤(相)师何胤之〔1〕善能占相,过见谓曰:“藏师须聪明。”为讲说。〔2〕信手依(于)经藏中撰(选)取一卷,拟长(常)寿(受)持,乃得《金刚般若》〔3〕。在房受持,三年不出。后见胤之,〔胤之〕喜而言曰:“师有何法改容貌?弟子所相无验。”藏云:“檀越相大有验。是时度厄难,为得受持《金刚般若》,经力如此。”胤之言曰:“大不可思议!功德果报,今得相百年余岁。”果如所说记。
隋时有婆罗〔门〕僧藏法师,能持《金刚经禁咒》,断除一切诸恶。有小师就学,成咒法,数年堪伏之耶。来诣江畔,见有一胡神之庙宫庭,即于此中坐,止宿,诵咒,其夜遂殡。藏问(闻)弟子身死忿恨,自来到神〔所〕〔4〕,亦于庙坐诵咒,因即致死。于时同寺有一僧,每恒受持《金刚般若经》,闻藏师之(师)徒并为神打死,遂来神所,亦于庙坐,诵《般若经》。至夜来,闻有风声极大迅速,须臾见一物,其形懐(瓌?)异,壮丽奇持(特),可畏倍常,种种形容,眼光似电。师坐正念诵《金刚经》不息,亦无恐惧。神来至前,摄诸威势,右膝着地,合掌恭敬,听诵经讫。师问神:“檀越是何神祇,初来猛迅,后乃寂然不动?”神即答曰:“弟子是此宫廷胡神,为性刚强戾,见师习大乘经典,不可思议,是以伏听。”“檀越既能如此信敬,前者二僧诵咒,何缘打煞?”神言:“彼二僧者,不能持大乘经典,见弟子来,逆头骂詈,口诵恶语咒术,弟子不伏。此二僧见弟子形貌,并自怕死,并非弟子故违煞害。”侧近之人知师入其神庙止宿,恐同前者二僧被打煞,至旦,诸人共相率往神所看迎,乃见平安。问师因缘所有事意,具答诸人。诸人因此发心受持《金刚般若经》者不少。
开皇十一年,太府寺丞赵文昌身死,唯一上愿,家人不敢即敛(殓)。然昌遂至阎罗王〔所〕,〔王〕问昌曰:“从生已来,作何福业?”昌曰:“更无余功德,唯常诵持《金刚般若经》。”王闻合掌,恭敬赞言:“善哉!受持《金刚般若》,功德最大,不可思议。”即语执人曰:“汝更勘案,勿错将来不?”“其人实错将来。”〔5〕闻即语昌曰:“可向经藏中取《金刚般若经》来。”令一人引昌西南下至经藏所,见大舍数十余间,甚精丽,其中经满,并金轴宝祑,广严妙好,华餝不复可言。昌乃一心闷,〔6〕因云:“大(功)〔7〕德最为第一经。”昌怕惧此非《般若》,求其使人请换,不肯。昌即开看,乃是《金刚般若》。将至王所,令执人在西,昌在东立,诵《金刚般若经》一遍,并得通利。王即放还,约束昌受持此经,实莫废忘。仍令一人引昌,送出门,便见周武帝禁在门东房内,唤言:“汝是我国人也,暂来至此,须共语。”昌即便见武帝,再拜。武帝〔曰〕:“汝识我以不?”昌言:“臣昔曾任伏事(士)〔8〕卫陛下。”武帝喜,云:“卿乃是我故旧也。汝可还家,为我向今帝论说,道我诸罪并了,为(唯)有灭佛法事未了。当时为卫元嵩谗言,不得。〔9〕久禁在此,未知了其(期)。”昌问,武帝〔云〕:“卫元嵩是三界外人,非阎罗王所管摄,为此不能追得。汝还家,为我从今帝乞少许功德,救拔苦难,始敢望了。”昌还家更得
苏活,已经五日,其患渐损。具以此事奏闻,文帝知,即为出敕,国内诸寺师僧为周武帝三日持斋行道,转诵《金刚般若经》,亦录入史记。
遂州有人贞观元年死,经三日得活,说言:初死之时,被人遮逐〔10〕,同伴数人至阎罗王所,中有一僧,王见先唤:“师来。一生已来,修何功德?”师答言:“唯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王闻即起,合掌赞言:“善哉!既是受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当得升天,何因错将来至此?”王言未讫,即见天衣下来,引师上天去也。王乃覆(复)坐,次问遂州人:“汝等从昔已来,作何福?”报云:“一生已来,所诵经典,好习庾信文章、诸子集录。近来学诵《金刚般若经》,犹自未得。”王〔云〕:“大罪人汝见识不?”报云:“虽读庾信文章,实不识面。”王即遣示若人,乃见大龟,一身数头,人言:“此是庾信。”龟去少时,王言:“此人学诵《金刚般若》,且令放出来。”见一人云:“我是庾信。生存之日,好引诸经,用作文章,或生诽谤,毁呰经文。今受大罪,报向见龟刑(形)。”是以苏活,说此因缘。众人伤悲,悉知是实。其遂州人土地多是移人,猎生害命充食。当时知见,共相识断除煞害。因得发心,悉共受持《金刚般若经》,信受恭敬。
渭州畦彦通,一生已来常诵《金刚般若》。先于李蜜(密)下任武牢县令,为贼破城,求觅欲煞。彦通怕急,即踰城东下,投涧取死。其涧深峻百丈有余,从空而下,如人扶接,不觉到底,大在于盤(磐)石,安然端坐,良久而起,都无损伤。彦通自怪,喜惧非常,叹息不已。从已来自知大德(得)《金刚般若》威力,委知经力极大,不可思议功德。加心信敬,精勤受持,不敢轻慢,常获果报,得福无量。
鄜州宝室寺僧法藏,戒行精淳,为性质直。隋开皇十三年于洛交县苇川城造〔寺〕〔11〕一所,僧房廿余间,佛堂三口,并架砖瓦严丽,彩饰精苇(伟)。丈六素(塑)像总有部〔12〕别,各有十一事等身观世音石像,一躯千屏风像等。至大业年得寺千(迁)时,舍像并令移就州墎伽蓝安置,破坏补缺,并得成就。更造一切经,写得八百余卷,别造长纸,于京城月爱寺令人抄写,并檀香为轴,庄严妙好。藏至武德二年染患,经二旬,乃见一人青衣在高阁上,手把一卷经,告言:“法师藏作一生已来,所造功德悉皆妙好,唯有少互用三宝物〔13〕,得罪未除。我手中者,《金刚般若》,最为第一大乘经典,汝自造一卷,所有诸罪悉得除灭。”藏闻此教,应声答言:“若得病差(瘥),即发决定心,造百部《般若》。弟子自省,一生已来虽修功德,实未写《金刚般若》。诸佛菩萨今见学(觉)悟,必不懈怠。弟子唯有三衣瓶钵,偏但(袒)右肩,时尽将付嘱大德弟子亲知,用造《金刚般若》。”三五日能起,依愿即造婆伽娑舍卫国中第一部,写讫并散付诸人流传读诵。深知《金刚般若》大乘经典,威力最大,不可思议。奇情有缘,递相劝率,持《金刚般若经》者,见获果报,功德无量。
隋朝有一僧灵寂,有两个弟子。僧主忽一日唤此弟子等向前:“我闻五台山中有大文殊师利,每有人礼谒者,现其相貌,接引苍生。我等三人往彼礼谒,岂不善意?”将两头驴,一驮生绢二百疋,遣弟子等驱,一头僧自乘骑,便即进发。其僧主一年(生)唯持《金刚般若经》,更无别业。当所之时,柒个箧中只将此经卷去。行经数月,因歇息草泽中,放驴畜,僧即于一树下歇息,铺之毡,睡着。其弟子二人平章:“我等拟煞和尚,各取绢一百疋,取驴一头,入京游纵,岂不是一生乐矣!”兴心既了,一个弟子把刀一口,当腰即斫,已下三刀,至于血下,第四刀便乃各着空中,取刀不得,手亦不离刀上。如两食顷,其和尚睡觉,见此弟子跪膝,两手扶刀,嘿然无对。僧乃问云:“汝等何生恶意?”其弟子双跪向前,具陈本意。和尚亦可为过。便即索筒(笥)取经拟读,其经腰间有三个刀痕,并被斫断,直至经轴。僧人腰间令人看时,为(唯)有三道赤色三笙〔14〕,数重衣裳亦不得透过破损,岂非《金刚般若经》神力致也!
昔长安温国寺僧灵幽忽死,经七日见平等王〔15〕。王问和尚曰:“在生有何经业?”灵幽答曰:“持《金刚经》。”王遂合掌请念。须臾念竟,王又问和尚曰:“虽诵得此经,少一偈者何?”灵幽答王曰:“小师只依本念,不知欠何偈。”王曰:“和尚寿命已尽,更放十年活。此经在 (濠)州城西石碑上自有真本,令天下传。”其僧却活,具说事由矣。
汉州孔目典陈昭死,经两日再苏,具说云:初到冥间,判官问:“汝为刘尚书事煞牛卌(四十)七头,昭何故取他牛一头?”昭讳不取。须臾有一人出来,称甲送牛头使,〔16〕昭即知讳不得,遂谘判官如何得免此罪。判官问曰:“在生有何功德?”昭答曰:“常持《金刚经》。”语未了,其经从空而至,便得放归一十八年活矣。
苟居士乐善,专诵持《金刚经》。乃发心于新繁县西北村中以笔书空,为天写《金刚经》。其处每有雨下不湿。初不知,村人在彼放牛,复于彼处避雨。〔17〕后有一胡僧从此过,见,乃告村人曰:“此是经坛,空中有经,斋日有化(华)宝盖往往出现尔。”此坛去县城西北三十里,至今见在。〔18〕
昔王陀一生煞害无数,乃发心专持《金刚经》一万遍。诵得五千遍,忽于一日午时见数十鬼向前来曰:“王有牒追汝,汝且莫持经。”陀即告念,使鬼从后。更有鬼使走马而来,告谕鬼曰:“王敕持经人且放。”王陀遂即免死,寿至九十八终矣。
昔王绰为天水郡司法,薛举作乱,煞害兵士,次至王绰,刀乃寸折。又使力士宋罗持刀斩之,刀亦寸折。薛举怪曰:“汝有何法?”王绰答曰:“幼年持《金刚经》,应是经力。”薛举遂放。王绰怕惧,入一厕中藏,念此经。厕中有光见(现),贼众寻光至厕,见人,问曰:“是谁?”厕人答曰:“被刀刑不死者王绰。”贼曰:“汝不须藏,诸军尽知,但往归家。”从此得免此难。
昔有朱士衡,为行粗恶,不敬三宝,为梁国左仆射。其妻常乐善,专持《金刚经》。其夫不在,正持《金刚经》次,其夫从外而归,见妻〔持经〕〔19〕,乃于手中夺得经卷,抛入火中,及至火灭,经亦不损。遂夫妻二人却收经卷,于佛前忏悔。
昔崔善冲为携(寯)州判官,遇反判次,刺史被煞,善冲领廿余人全弓剑走投昆明城。至夜,不知路处,善冲告兵士曰:“至心念佛。”冲自念《金刚经》,信马前行。忽见一火炬前引而行,行至数里,火灭天明,遂得达昆明城,皆是经力者也。
昔唐晏者,梓州悽(郪) 县吏人也,常持《金刚经》。缘为事不谨,回被官中。行至遂州路,本县使人捕捉。晏空中闻有人声曰:“唐晏,汝急急去。”晏遂举头,见有一胡僧。晏即映树,至心念经。捕者数十人,对面不见。即获〔免〕〔20〕此难。
魏昫者,秦人也,常持《金刚经》,冥使三度追不得,王敕使来报:“且放汝。”
李延者 ,南阳郡人也,为德州县尉。一生持《金刚经》,每到持经时,有神光现。
昔窦氏夜患头痛,令婢厨中取火,言无。忽见阶前有一炬火,遂上阶来,如昼日,夫人头痛便愈,莫不精(惊)心,已(以)此皆是常持《金刚经》力也。
更有持《金刚经》得验者校(较)多,文繁不具多载者也。
以此前件验之,假令有人将三千大千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者,不如流传此经,功德最胜。若有人书写《金刚经》,受持读诵,亦令余人书写流布,譬而(如)一灯燃百千万灯,幽冥皆照,明终不绝。若能抄写此文牓于寺壁上者,功德无量无边,不可思议。
校记:
〔1〕《法苑珠林》、《续高僧传》等文中相师为野姥,有关何胤之事详见下文。
〔2〕此处文义不甚明,《法苑珠林》、《续高僧传》等文中有有关相师相藏师短命,藏师遂停止讲经,拟专心持经等文句。
〔3〕此处衍一“若”字,不录。
〔4〕所,据下文“诸人共相率往神所看迎”及《续高僧传》文补。
〔5〕原卷此处尚有一“不”字,据文义并参校《太平广记》、《法苑珠林》、《续高僧传》等文,疑“不”为衍文,不录,并作如是标点。
〔6〕据文义及《法苑珠林》等书,知此处脱落有关赵文昌从经藏中抽取经卷等文句。
〔7〕据《法苑珠林》等,知此句为赵文昌所抽得经卷卷首之题赞该经的文句,“大”当为“功”。 〔8〕伏士,即暗藏的武士。
〔9〕据《法苑珠林》等,知此处有脱文,“不得”当指冥司屡追卫元嵩不得。
〔10〕遮逐,
〔11〕寺,据《法苑珠林》等补。
〔12〕此处衍一“部”字,不录。
〔13〕互用,即互用罪,指相互滥用三宝物的罪过。互用三宝,具体指因将佛物用于法或僧、法物用于佛或僧、僧物用于佛或法而得的罪过。
〔14〕笙,表细微的量词。《方言》卷二:“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凡细貌谓之笙。”章炳麟《新方言•释言》:“今称至微之物曰笙,音如星,重言曰零星。”敦煌文书中偶有用例,
如《伍子胥变文》:“一寸之草,岂合量天;一笙毫毛,拟拒炉炭。”
〔15〕平等王,即阎罗王,前者为佛教所言地狱王的意译,义谓其公平司掌罪福之业,后 者则为音译,也译为阎魔王,简译则为阎王。唐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五:“梵音阎魔, 义翻为平等王,此司典生死罪福之业,主守地狱八热八寒以及眷属诸小狱等,役使鬼卒 于五趣之中,追摄罪人。”阎罗本是古印度神话中之冥间主宰,后佛教有地狱轮回说, 遂借此神为地狱主。关于其来历,佛教经籍中至少载有二说:或谓阎罗本为兄妹二人, 或谓阎罗为古印度毗沙国王,传入中国后阎罗则成为了民间传说中最著名的冥司主宰。
〔16〕此句甲卷作“曰:‘此是送牛头人。’”
〔17〕此二句乙卷作“村人放牛小儿往来,常取于此处避雨。”
〔18〕此句乙卷作“今现在”。
〔19〕持经,据甲卷补。
〔20〕免,据文义补,此句《太平广记》等文中作“由是获免”。
附录:S.4037所存李庆持诵《金刚经》灵验记
S.4037背所录内容包括《往日修行时曲子》一首、《乙亥年正月十日春座局席》、《社司转帖》、《苟居士写经灵验记》、《杂写(渠人转帖)》、《要略》、《李庆持诵〈金刚经〉灵验记》,其中《李庆持诵〈金刚经〉灵验记》抄于卷末,占六行,行十六至十七字,其文曰:
李庆者,唐州人也,好田猎,煞害无数。忽会客来(?),煞猪鸡羊数头。客散后卒〔1〕亡,经三日再生,具说云:初到冥间见平等王,王曰:“汝杀生何甚多?有何功德?”庆答:“解持《金刚经》。”王即合掌,举经题目,怨家便得生天。王即遣人送归,至门时苏(?),至八十〔2〕岁而终。
校记:
〔1〕卒,突然,后世多写作“猝”。
〔2〕此处尚有一衍文“十”,不录。
三.相关问题的讨论
P.2094《持诵金刚经灵验功德记》保存了灵验记千年前的旧貌,它篇幅长、故事多、内容丰富,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特别是前面十余则灵验故事构思巧妙、情节曲折、语言流畅,堪称较为优秀的短篇文言小说,故广为后世灵验记专书转录。这类灵验记下开近现代佛家善书之先河,在佛教思想史、中国文学史研究中皆占有相当地位。
今日看来灵验记的内容离奇玄虚,荒诞不经,但是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它们却是很能发挥作用的重要的辅教工具。无论是出家僧侣还是在家信士,灵验记的编者们都是十分虔诚的佛教徒,是怀着极其恭谨的心情认真搜集、集录、整理这些灵异故事的,因而在编写得比较成功的灵验故事中,大多能依稀找见与佛教正统说戒,或佛教史迹故事有关的内容。
P.2094中有数则灵验故事非常精彩引人:
梁时开善寺僧藏师故事流传很广,但在《续高僧传》等书中相师为野姥,而不是有名有姓的何胤之 。查《续高僧传》,有征士庐江何胤遇神僧藏法师赠书函事,唐慧详集《法华经传记》中载有题为“隋开善寺沙弥”的灵验故事,也与藏师及何胤之有关,其文曰:
隋朝开善寺藏公有给仕沙弥,年十五,能识威仪,不违人情,见者称神。情时有河(何)胤之谓藏曰:“此沙弥全无年寿。”藏闻之悲愍,沙弥遂归父母家。过五个年还投藏所,藏公生希(稀)奇念,对胤更告之,曰:“此沙弥为相改耶?”答曰:“相既改,得八十年寿。”藏公大叹异,语沙弥云:“汝有何胜功德?”沙弥答云:“更无修功德。唯昔于僧坊闻一偈,所谓‘诸佛两足尊,知法常无性。佛种从缘起,是故说一乘。’口遊讽诵,不知几千万遍。时梦赤服官人以(与)一卷书,自称官牒, 即披读,云:‘汝寿唯十八,今依诵一偈变成八十。’是其延寿缘也。”藏公叹曰:“此偈者,《法华经•方便品》文,汝依诵妙偈得延其寿。吾昔入山五年,受持《金刚般若》,得长寿。汝口遊诵胜吾精苦,大乘之力,不可思议。莫令懈倦。”闻者无不凝信矣。
文中的“吾昔入山五年,受持《金刚般若》,得长寿。”大约就是指的P.2094等所载的藏师持《金刚经》灵验故事。虽然在这种专为《法华经》编写的灵验记中,《金刚经》的作用被大大贬低了,连已受《金刚经》利益的藏师都慨叹“汝口遊诵胜吾精苦”,并进而劝人诵《法华经》“莫令懈倦”,但是我们从中还是可以看出藏师因诵《金刚经》得长寿的故事在唐五代时期流传很广,很有影响力,以致被其他灵验记编者大加利用。
赵文昌故事中关于周武帝的描述十分生动有趣,颇耐人寻味。周武帝是很受灵验记编者们“青睐”的人物,如《冥报记》、《六道集》、《法苑珠林》等书中就都收有监膳仪同拔虎前往阴间证周武帝好食鸡卵罪等故事, 同样备述周武帝苦状,并让武帝自言“为灭佛法受极大苦”,请还阳者传言隋文帝为它修功德除罪追福,其旨趣与赵文昌故事相同,大约周武帝毁灭佛法一事一直为佛教徒们耿耿于怀,但碍于他是皇帝,不宜显斥,只得采用编撰灵验记等比较委婉的方式,让周武帝在阴间受罪报,并将罪因归于卫元嵩的谗言,无奈卫元嵩是三界外人,不处于生死轮回之中,那么罪仍得周武帝自己受,且还得拜托后世帝王为之赎罪。
遂州人故事意在从口业、意业的角度,对庾信写文章时滥引佛经、诽谤佛法、犯妄语戒的作法进行批判。庾信与周武帝一样, 也常作为箭垛式人物出现于灵验记中,如《金刚感应事迹》(载《永乐大典》卷七五四三)所收姜学生故事中就有这样一段:
昔有进士庾信,杀牛食肉,恃文章聪明,毁谤三宝。自死之后,受诸地狱,今变为乌龟。王敕鬼吏牵乌龟至殿下,令姜学生看,其龟有九头,头目并皆流血,苦痛不已,此即庾信也。
文中庾信同样受罪报为多头龟。佛教经籍中有关龟的故事很多,《五分律》中有一个“龟不慎言”的譬喻与此灵验记的构思密切相关。该譬喻称:阿练若池水边有两只大雁,平素与池中的乌龟非常友善。后来遭逢池水干涸,大雁想解救乌龟,便让乌龟口衔一根木棍,两只大雁各衔木棍的一端,想藉此棍带乌龟去有水的地方。行前大雁一再叮嘱乌龟衔木时“慎不可语”,可是飞行过程中乌龟未能牢记,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结果失木坠地而死。可见从佛教信众的角度看,庾信这种“词赋罪人”死后变多头龟确实是很合适的。这类故事形象生动,比况恰切,后人遂在此基础上不断渲染生发,被讽刺的对象也扩大致类似庾信的爱妄语、绮语的其他文人,关于此点,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篇》中已举引研考了数例。
陈昭故事中受劝诫的是杀牛人。杀牛是佛教徒非常忌讳的事,为此编写的灵验故事很多,《金刚感应事迹》所收姜学生故事中冥王劝令诸人勿杀牛,称“海州雷雨七日七夜,天降石鼓,记言:‘万物唯心造,为牛最苦辛。君看横死者,尽是食牛人。’”即直接用偈语作警诫。
朱士衡故事未见他书载录,但此处《金刚经》显现神力的方式却并不陌生,如流传很广的《放光般若经》故事中的神异事迹即与此相类:中国第一位西行求法高僧朱士行在西域求得经本后想返归东土,但彼地留难,朱士行称:“必大法不传,当从火化”, 遂将贝叶经投于火中,其经本非但无损,反而大放光明,西域人受感化而放行,该经由经本神力乃得流入中土,备受信敬。
以上仅就P.2094中几则具有代表性与典型意义的灵验故事略作浅考介绍,限于篇幅不能详及其他,进一步的全面研究唯有俟诸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