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主要任务是活好

作者：梁永正

基础教育研究 2004年08期

　　去年四五月之间，我参观了巴黎近郊的小市镇诺让，尽管行色匆匆，走马观花，但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只是告诉孩子法律”

　　在市府议事厅，市长代表向我们介绍诺让市的教育情况。有团友提问，中国在中小学开设有思品课程，专门向学生进行思想品德教育，法国是否有类似课程？市长代表直截了当地回答说，他们没有什么思品课，他们只是告诉孩子法律；告诉孩子什么是违法的，什么是法律不允许的行为；只要你不犯法，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随意干你喜欢干的事。

　　没有思品课的法国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并没有因此变得粗野无德。我们到处都感受到法国人文明礼貌守秩序。我们在拍照，法国人总是耐心等待，等你拍完以后才通过。入场、如厕、超市交费，后来者总是排队等候，没人插队往前推挤。最令我们感动的是，当看见行人要横过马路时，司机远远就会停下，等候你通过。即使他完全可以稍加速先你而过，司机往往选择等候。在国内总是行人避让自行车，自行车避让汽车。在法国每当横过马路时，我们总是习惯停下避让来车，但来车往往远远就停下，挥手示意我们先通过。

　　还有一段小插曲。傍晚我们从诺让市返回到巴黎市，当我们的大巴左转弯时，与一辆左侧前行的小车发生小摩擦。双方司机马上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察看摩擦情况，交换证件，交换保单，商量着填写保单。中间完全没有争吵叫骂，都抱着一种实事求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最后竟然还握手道别。

　　“我们只是告诉孩子法律。”我记住了诺让市长代表这句话。孩子从小知道法律，从小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孩子从小知法守法，并成为习惯。当一个人做到尊纪守法时，他实际上已经具备有良好的道德品质。

　　“孩子的主要任务是活好”

　　我们按计划来到一家中学，不巧碰上人家周末放假。铁栅栏紧锁，校园一片宁静。参观不成起初有点沮丧，但不久却生出莫名的兴奋。踏着回返的小路，有感于国内中小学普遍周末加班加点，学生课业负担沉重，我询问法国的情况怎样？法语翻译回答说，法国中小学生负担总体来说不重，只是到了高中阶段稍稍感觉到。法国人认为，“孩子的主要任务是活好”。一句平平实实的话，道出许多教育真谛。法国的孩子每天大概是从早上近九点上课到下午四五点结束，一周上课四天半到五天。他们充裕的闲暇时间令中国学生羡煞。

　　回想那天我们参观法国埃菲尔铁塔，在停车场巧遇一群金发碧眼的孩子，大概五六年级，全都天真活跃，惹人喜欢。远远发现我们这群“老外”，一起欢呼雀跃。团友纷纷举起相机，小朋友立即簇拥上来，连一些已经登上大巴的孩子也赶紧跳回来。他们要跟我们团友合影，他们尽情绽开笑脸，中指食指成V字形，张开双臂，让我们拍个痛快。拍照过程，吱吱喳喳叫个不停。事隔一年后的今天，他们灿烂的笑脸仍清晰定格在我眼前。作为家长，近十年我一直要在学校门口接送孩子，从小学校门到中学校门，有时等着无聊就定神观察进出的孩子。我感觉他们脸部表情不够丰富，显得有点木讷呆滞，总觉得他们身上缺少了一种他们年纪应有的也是世间上弥足珍贵的东西——童真！孩子童真在某种程度上的缺失，我们的教育应不应该承担责任？

　　“孩子的主要任务是活好”，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精选内容教给孩子，教给孩子学习方法，不要将课业搞得太繁、太难，多留点时间给孩子长身体。身体长好了，再具备一定的知识和方法，这就为孩子今后的发展奠定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没有运动场的学校

　　诺让市人口二万九千，有小学、幼儿园12所，初中、高中9所。这个小市镇是法国中等人家云集之处。街道并不宽敞，两旁是一座座漂亮的别墅。街头巷尾有几家小咖啡店，三五个顾客散坐在那里，一面品尝着咖啡，一面轻翻书报，有的则悠闲地随意张望，也许椅脚下还蜷伏着一只小狗。市政大楼前是一个小广场，水池喷着水花，小孩子在荡秋千嬉戏，老人家靠在长椅上休息，让人感觉宁静、安逸、闲适、富裕。

　　我们原以为，法国的小学都应该气派豪华。实际上我们参观的那家小学外表显得很普通，没有高大的门楼，普通的一个小门；没有崭新的教学大楼，房舍略显古旧，外观绝对比不上我们珠三角地区一些新建的小学。但我们走进校门后，并不觉得有什么缺失。窗明几净，井然有序。我们只许隔着门口玻璃往课室内探望，课室宽敞，每班不超过30人，桌椅摆放有点随意，教师处于同学中间，气氛满活跃的。

　　校内有一个一千平方米左右的院子，供学生活动。但没有运动场，这令我有点纳闷。后来我们被带到社区运动中心参观，谜团终于解开。我们没有进入运动中心，被引领到邻近的一家酒吧，从楼上隔着玻璃观望，下面是一个宽阔的游泳池，湛蓝的水，高低跳台，高的也许是十来米吧。看不真切，看不全面，但我们还是感受到中心设施先进、齐全。据介绍说，中心向整个社区开放，向本区所有学校开放；学校如有需要，都可以到中心去。原来他们是在将分散的钱物集中起来，将设施做得一流，然后实行资源共享。后来我跟翻译闲聊，他说法国的中小学校并不一味追求硬件，并不是每所学校都有电脑室，并不是都有这个室那个室的，电脑也不见得就是不断更新，不断追求高配置，够用适用即可。

　　我们珠三角许多学校都建得漂亮气派，都在追求设施的一流、齐全。法国同行在这个问题上的做法是否会给我们有什么启发？

　　教师都是公务员

　　接待我们的校长是一位小伙子，牛仔裤束件格子衬衣，随意而又神采奕奕。他的同伴西装革履，庄重中略现拘谨，二者相映成趣。法国教师的任免由教育部统一进行。大概做法是，需要什么教师先在报刊等媒体刊登招聘启事，应聘者参加教育部组织的统一考试，通过考试者，教育部统一聘用，统一分配到各地各学校。教师定期流动，不是长期固定在某一学校，教师都是公务员，实行终身聘任，既无特殊理由，不会解雇。这样做的结果是大大稳定了教师队伍。但终身制会不会诱发惰性，使教师一旦获聘，就得过且过，不求上进？为防止这种情况的产生，法国采取了巡视员制度。巡视员定期巡视，检查督促教师工作情况，提出整改意见。

　　这里没有品牌学校

　　国内学校有重点非重点之分别，重点校比非重点校师资、设施等一般都优越得多，大家都争着往重点校挤。国内供参观的学校往往是重点学校，但据法国人介绍，眼下我们正在参观的学校是他们随意安排的。诺让市没有品牌学校，各校硬件设施差不多，校长教师经常互相流动，孩子就近入学。当然某些学校由于传统、教法等方面的原因，学生考试成绩较好，自然在群众中树立起一个较好形象。

　　“没有品牌学校”符合现代教育平等理念。国内目前一些措施，如改造扶持薄弱学校，缩小它们与名校差别，小学就近入学，初中入学采用电脑随机排位，如此等等，其实亦在践行现代教育平等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