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漫长时光中的孤独等待
可以粗粝,可以随意,却有一颗至情的灵魂。
彩云之南完结篇:美是漫长时光中的孤独等待
《舌尖上的中国》里说,有一千双手,就会有一千个味道。这样的道理同样适用于茶叶。在后来的一天,在一个叫做帕沙的村子里,我深刻体会到这一点。我以前只知泡茶的人不同,茶味不同,泡茶的心情不同,茶味也不同。后来才知,制茶的人,才是最关键的,即使是同一山头的鲜叶,在不同的人手里,做出来的茶,却是不一样的,与其他任何一种食物一样,茶始终与“经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帕沙千年古茶王树
茶叶成为茶叶的过程,其实是个不断地去水的过程,萎凋、杀青、揉捻、晒干,每一步,都需要认真地传承古法,其余的交给时间和阳光。而在这个过程中的每一步,稍有偏颇,都有可能影响茶叶的质量。去水过多,茶叶失去韧性,变得脆而易碎;去水不多,则苦涩过重,严重影响口感。
即使是最后一步晒干,也是需要阳光和风的充分作用,在这样天然的环境中,温度、湿度相宜。这一步,看似简单,却承上启下,至关重要。在干燥的过程中,如果温度过高,则会过多地杀死茶叶中的活性酶,影响日后的转化;如果湿度过高,则茶叶容易霉变、变味,也影响转化。
茶叶成为毛茶后,命运的走向开始变化:一部分走向渥堆发酵,一部分直接进入工厂紧压,制成沱、饼、砖等各种不同的形状,然后包装。无论制成何种形状,都是为了便于运输及日后茶叶自身的转化。走向人工渥堆发酵的那部分茶,最后也会进入工厂同样走完所有的流程。然后……流入市场。这些,是后天因素。
后天因素,还包括储存。茶叶极易吸附空气中的异味和水汽,所以茶叶需要一个相对密封、干燥却又透气的环境。Lee告诉我,他发现茶叶自身总是保持不低于7%的湿度,如果低于7%,它会自动停止转化;如果高于15%,茶叶很快就会坏掉。所以,如果储存不当,再好的茶叶也是徒然。紫砂罐是最好的储茶容器,但要注意空气和罐子中的湿度,尽量让茶叶在一个适宜的环境中慢慢转化。
于是突然觉得,茶叶是有生命有灵性的,它会自我保护,自我成长,自我完善。Lee说,从五行上讲,茶叶有自己的平衡:茶叶长在树上,是木;在成茶的过程中,不断去水,泡茶时再注入水;杀青、揉捻时,在金属锅上进行,是金;晒干(或烘干时),是火;最后,保存需要用陶罐、泡茶时用瓷碗,是土。
茶叶形成已是不易,还需要茶之“父”“母”——器与水的孕育,才能最终成为美味的茶汤,完成自己的使命。每款茶都有它自身的优缺点,若是用盖碗,可以迅速发现它的缺点,若是自己喝,自然首选紫砂,紫砂可以掩盖茶叶的缺点,却完好地展现它的优点。至于水,便是要洁净的水,没有被污染的水,烧滚的水。
茶叶的美,便是这在漫长时光中的孤独等待,是这满载岁月沧桑的痕迹。茶叶在水中的沉沉浮浮,释放的是春的幽静、夏的炽热、秋的丰盈、冬的清冽。喝茶,竟是要如此细细地品,像Lee这样去细细地体会它悄悄捎来的来自天地间的信息。
从摘下那一刻起,茶叶仍旧在马不停蹄地延续它的生命,它在不断地经历、不断地变化,它以它丰富的内在吸引着不同的人。一款好的茶,又岂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一个商业价格能体现它的价值的。它要吸收日月的精华、天地的灵气,它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与磨练,它需要长时间的等待,它需要经手之人的精心呵护,一步一步走来,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已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它还要遇见一个对的人,好好地将它沏成一壶好茶,它还要遇见一个懂它的人,欣赏它,它还要遇见一个有心的人,品味它。
一款好茶,好在它顺乎天,顺乎地,顺乎人,顺乎本性——顺乎本性,就是心在天堂。做茶,竟如同做人。
对外,有所挚爱;
对内,有所持守。
回归自然,留住本真。
▼后记
此次云南之行过于短促,只粗粗跑了勐海的几个山头,距离理解茶叶还相去甚远。以我浅薄之认知,去写如此深厚的茶叶,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此篇顶多算作凌乱地记录了一些Lee的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