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美的老师

世界上最美的老师

作者：李继红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教研天地)》2011年第05期

语文老师，应该是世界上最美的老师。这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事实。语文老师从事的是美的事业。一方面她涵咏在诗文这个大染缸里，通体被美浸透，另一方面她又要将这种美经过加工、创造撒播到四方。美是她的符号、标牌、旗帜，因此她走在人群里，你能一眼就看出她来。那是一种特殊的美、另类的美，是经过诗文浸染、熏陶的美。这种美就是人们常说的书卷气、文气。

美是需要静下心来细细品味的，语文老师的美大致有以下几点：

美的形象。形象在这里专指语文老师的外表。诗文中塑造的形象是美的，比如小桥流水、大漠落日、春花秋月；再如沅水边的翠翠，荷花淀里的女人们，乱世中的斯佳丽……不一而足。语文老师常流连于诗文中，心为美所动，久而久之，美注满于心，就溢于言表了。还有啊，诗文在为你呈现美的同时，也教会了你如何去美。譬如“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这是一幅美丽的画面，这幅画面美就美在它的色彩上，“黄”“绿”“白”“青”是多么地鲜艳，又是多么地和谐呀！和谐是美的真谛。自然是和谐的，敏感的诗人在自然中发现了这种和谐的美，把它写在诗里，语文老师通过读诗感受了这种美，把它表现在自己的外形设计上，例如衣服的色彩搭配等等。天地有大美，懂得师法自然的人最美，因此语文老师最美。

美的语言。诗的语言精练含蓄，文的语言活泼生动，群众的语言俏皮新鲜。常常和诗文对话，使得语文老师的语言优美规范；常常向群众学习语言，又使得语文老师的语言生动贴近生活。不久前的一天下午，我的小孩在同学家玩，可能是玩得很开心吧，同学的家长执意要留他和他们一道共进晚餐。于是那位同学的家长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从电话里听出了对方的诚意，知道了自家小孩在同学家很懂事，就同意了那位热心家长的请求。然后我就说了一些客气话，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辛苦了之类的。不曾想小孩回家后告诉我说，妈妈，同学的妈妈说你说话真像语文老师。说完，一副骄傲的样子，好像我给他长了很大的面子似的。看来语文老师的语言是美的，是受欢迎的。但作为语文老师我知道我的语言仅限于此是不够的，要教人鉴赏诗文，要传播美，语言还得有表现力。大家都熟悉的王安石的诗句“春风又绿江南岸”，贾岛的诗句“僧敲月下门”，宋祁的诗句“红杏枝头春意闹”，在这方面堪称典范，那“绿”字、“敲”字、“闹”字是多么富有表现力啊！语文老师的语言或许不是最诙谐的，或许不是最深刻的，但一定是最富有表现力的，从这个意义讲语文老师的语言是最美的。

美的情趣。情趣是什么？情趣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情趣是兰亭的流觞曲水；是王献之夜访戴安道，乘兴而去，尽兴而返；是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这些人，这些事，悠悠千年，我们想起来仍感到温暖，是因为他们有情趣。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讲，有情趣的人是性情中人，是最关注自己灵魂的人，是活得最有诗意、最有价值、最有幸福感的人。

语文老师能读出这些人的情趣来，就具备了做有情趣的人的条件。应试让语文老师长年累月地披星戴月地劳作，身心疲惫，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丢了情趣。譬如我吧，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忙中偷闲地在夏日的傍晚邀上心爱的人爬上山顶，坐在山顶看日落，直看得自己泪流满面。我会约了几个同事在一个温暖的秋日，偷偷溜出去，乘一只小船登上江心岛，看“蒹葭苍苍”。也会一个人走出让我窒息的城市，到乡下去，到田园里去，尽管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归，尽管我知道我的田园是不存在的，可是我仍要去。回归田园是我的梦想啊！每个暑假，我都会背一只简单的行囊，到外面去，到心想要去的地方。到江南小镇看江南烟雨，到内蒙去看草原；到桂林看山水，到云南看香格里拉；到海南去看海角天涯，到西藏去看原生态的蓝天。

语文老师是最懂情趣的老师！

美的姿态。我是语文老师，读书和写作是我的常态，因为我知道美的形象、美的语言和美的情趣都离不开读书和写作。可是用整块的时间来读书，对我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应试、家务把我的时间割裂得支离破碎。于是，晚上读书成了我的常态。春困、夏热、秋燥、冬冷，都阻挡不了我，读书俨然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每日不读不快。就着一盏台灯，捧着一卷心仪的书，靠在床头静静地读着，对我来说是人生最惬意的一件事，读书的这段时光是我一天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最妙的是在晚秋时节，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松木地板上，一片金黄，灿烂温暖。要是这天下午恰逢没课，我就会呆在家里充分享受那秋日的暖阳。抱一本书，躺在逍遥椅上，沐着阳光贪婪地读着书。倦了，累了，椅旁的茶几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有时候想读书了，屋子里清冷得很，暗淡得很，我就会先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然后燃一支檀香，在檀木的香雾里，我开始读书，书香檀香交织在一起，让我分不清哪是书香，哪是檀香，那时候我的心空灵而清澈。

写作对语文老师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应试给了语文老师太多的负荷和憋屈，写作可以让语文老师瞬间进入另外一种境界。在那里，灵魂得以释放，心能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在写作中，语文老师还体味到了学生作文的苦与乐，明确了学生作文的得与失，从而引导学生写出更好的文章。是呀，一个不写作的语文老师，多像那个经典故事中小马啊！想过河却不知道要亲自探一探水的深浅。写作还让语文老师对事物的敏感性得以保鲜。保持一颗敏感的心，对一个语文老师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因此，我写作我快乐我美丽，我觉得我写作的时候是我最美丽的时候。

美的播种。诗文的美，让我陶醉，让我身心愉悦，让我有一种想要与他人分享的冲动。也有一些诗文，对我来说却像晶莹剔透的玉器，不敢去触摸，生怕轻轻地一摸就碎了它的玉体，

散了它的美。这些诗文是诗文中的极品，通常是作者用生命、眼泪写就的。比如说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当我要将这些美的诗文和诗文中的极品教给我的学生的时候，我是敬畏的，是小心翼翼的，很害怕亵渎了它们的美。这时候，我就会使出浑身解数用我诗一般的语言，把学生带进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情境中去，再在这个情境中把我对诗文的美的解读讲给我的学生听，当我看见我的学生在我预设的美的情境中随着我的讲解，和我同喜同悲时，我上课前紧绷的弦才会慢慢放松。因此，我的每节语文课都称得上是一篇优美的散文，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有时候，我也在想，许多年后我的学生要怎样回忆起我曾教给他们的课呢。我想他们那时候肯定会忘了我当时在课堂上都具体说了什么，但他们不会忘记我曾经精心为他们营造的那一个个美的情境，那些情境肯定会唤起他们对那些美的回忆。他们会说那个李老师让他们懂得了美。我想会是这样的。看看我目前教的学生，高一时他们还是一个个黄毛丫头、野小子，说话粗俗，作文干巴巴的；再看看现在，个个都成了娟娟淑女，翩翩少年，说话文绉绉的，文章也有了意境，开始美起来了。据说他们私下里叫我“优乐美”，也有胆大的当面叫我“偶像”，我想我作为语文老师的形象也许会长久地留在他们的记忆里，我明白这不是我个人的魅力，是语文老师的魅力，是诗文这些文学作品所富有的魅力，是美的魅力。语文老师对美的播种，用一个最俗套的话说，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所以说语文老师是世界上最美的老师。

教授语文的过程就是在美中穿梭的过程，诗文的美成就了语文老师的美，语文老师将诗文的美经过再创造，播种在一颗颗稚嫩的心田里，将诗文的美发扬光大，代代相传，纯净社会，美化心灵，因此，语文老师是世界上最美的老师。

李继红，高级教师，现执教于湖北省襄阳市致远中学。曾在《长江文艺》《文学教育》《语文教学与研究》等刊物发表散文和论文20余篇，指导学生作文多次获全国奖。本文编校：老 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