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三国演义_张飞形象浅析_阳柯

２００７．１（下旬刊）

文化研究

《三国演义》张飞形象浅析

□

摘

阳柯

６１００６４）

・成都（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

要张飞是《三国演义》中的著名形象，他在古往今来的黎民百姓心目中占有不可磨灭的位置。他秉性嫉恶如仇、正气

凛然；作战时骁勇善战、一马当先；更兼粗中有细，有勇有谋。他粗率而不拘小节的性格又让他更像一个贴近老百姓的身边人，而非高高在上的神。本文拟从张飞的性格特征、语言风格、缺点、死因等方面作浅陋的分析，以求尽可能全面而准确地把握这一人物的总体面貌。

关键词

三国演义张飞形象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２００７）１６７２－７８９４０１－１４７－０２

能对敌方产生一种震慑作用。罗贯中往往首先以简洁的笔墨勾勒出张飞气吞山河、势如奔马的姿态，然后避开一招一式的具体打斗细节，从对手迎敌时的怯意、惨败的结果以及士卒们的怯懦反应来衬托张飞的威猛。第四十二回“大闹长坂桥”中，张飞之勇被描绘得淋漓尽致。一声巨雷般的吼声“我乃燕人张益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曹军便两股战战；再怒喝时，“曹操见张飞如此气概，颇有退心”；待到张飞挺矛三喝时，“曹操身边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寥寥数百字，这一立马横枪、独退曹军的勇猛形象便跃然纸上。

高明的罗贯中还从其他侧面烘托，借以在读者心目中树立张飞之勇。在战场上给张飞一些声名赫赫的对手，让读者自己去尽情想象张飞的实力。三英战吕布、夜战马超、与曹操手下的一流大将张郃瓦口较量等情节都体现出张飞的骁勇。此外，罗贯中还巧借其他颇有分量的人物角色的语言渲染张飞之勇。第二十五回“救白马曹操解重围”中，关羽在万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地，斩杀袁绍的大将颜良，为曹操解围。曹操赞叹道“将军真神人也关羽却说“某何：！”：曹操足道哉！吾弟张益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耳。”大惊，赶紧让诸将记于衣袍襟底。

三、粗中有细施谋略

倘若张飞仅仅是有勇无谋，那最多只能算是赳赳武夫。《三国演义》处处有战争谋略的闪光点，以张飞为重点描写对象的几个章回里，与他的“勇”交相辉映的，是他的“智”。第二十二回“关张共擒王刘二将”中，他放出要去劫寨的假消息，刘岱信以为真，特地布下圈套，结果反而失手被擒。第四十二回“张翼德大闹长坂桥”中，张飞仅率二十余名士兵断后，与曹操的主力部队对峙。他“心生一计”，令二十余军士骑马拖着树枝在林中往来驰骋，以致尘土飞扬，让曹操以为有大量伏兵。张飞之所以能够当阳长坂坡一役中喝退曹军，张飞的勇猛，诸葛亮自出山以来的神机妙算，以及虚虚实实的疑兵之计，这三者都是不可或缺的。严颜乃是西川豪杰，却“能料其粗，不能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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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细；能料其莽，不能料其精”，以致被擒。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７．４１

在中国，张飞可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古往今来，英勇善战、纵横疆场的猛士多如恒河沙数。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将们相比，张飞这个带着些许贩夫走卒气息的沙场猛将，显得更加有亲和力。正如

①

沈伯俊先生所说：“《三国演义》中的张飞，是一个带有较多民间色②彩和市民气息的英雄，一个血肉丰满、虎虎有生气的艺术形象。”

张飞是以史实为基础塑造的魅力形象。《三国志・蜀志・张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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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足千字的小篇幅记载了历史人物张飞拒水断桥、义释严颜、智

取张郃的事件。在罗贯中的生花妙笔之下，张飞的形象更加完满了。

一、嫉恶如仇惩奸邪

张飞首次出场，罗贯中便介绍他“专好结交天下豪杰”。“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桃园结义誓言是刘关张共同的理想。张飞一生忠于刘蜀集团，对于铁骨铮铮的忠义之士，他表现出惺惺相惜的爱敬；对于见利忘义的小人，则唾弃鄙视，绝不与之为伍。第一回，刘关张为董卓解黄巾之围，卓却因为他们是“白身”而“甚轻之”。刘关尚能忍耐，张飞则愤愤不平，大怒曰：“我等亲赴血战，救了这厮，他却如此无礼。若不杀之，难消我气！”甚至“提刀入帐来杀董卓”。张飞憎恶薄情寡义的势利小人，由此可见一斑。第二回，督邮逼迫县吏陷害刘备，众老人苦苦相告，反而惨遭毒打。张飞冲进后堂，“督邮未及开言，早被张飞揪住头发，扯出馆驿，直到县前马桩上缚住；攀下柳条，去督邮两腿上着力鞭打，一连打折柳条十数枝。”这原本是刘备的故事，但经过罗贯中巧妙的移花接木，挪到张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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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方面有利于塑造刘备宽仁长者的形象，另一方面更可突出张飞性烈如火、嫉恶如仇的性格特征。

对于试图一手遮天、陷害忠良的贪官污吏，百姓无不深恶痛绝。可是，羸弱的老人们畏惧、且根本无力反抗督邮的酷刑，只能无助地痛哭落泪。张飞如同神人降临，惩治奸人，令众人拍手称快。即便在歌舞升平的盛世，也会有贪官污吏、奸邪恶人。面对这些欺凌百姓的害民贼，大家都期盼能有更多张飞这样的保护神出现，解救众人的苦难。

二、骁勇善战世虎臣

“张飞”历来就是勇将的代名词。在《三国演义》中，罗贯中充分运用其高超的艺术手段，强化了张飞的勇猛形象。综观全书，尽管张飞曾与吕布、马超、张郃等猛将对决，但作者顶多略写张飞“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挺丈八蛇矛”，几乎没有正面描写他在战场上与对手交锋时的具体招式。罗贯中着墨于别处，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向读者展示出一个虎将的形象。

在千钧一发的战场上，主将的威慑力既可令己方士气高涨，又

最能集中表现张飞之“智”的，是第七十回“猛张飞智取瓦口隘”一节。张郃凭借山险，坚守宕渠、蒙头、荡石三寨不出，令张飞难以进攻。两军僵持了近两个月，战况没有丝毫进展。于是，张飞用了“激将法”：

相拒五十余日，飞就在山前扎住大寨，每日饮酒；饮至大醉，坐于山前辱骂。

张郃自来山顶观望，见张飞坐于帐下饮酒，令二小卒于面前相扑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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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如此藐视张郃，郃果然中计，夜里领兵偷袭张飞营寨，不料中了埋伏，又丢了蒙头、荡石二寨，只得退守瓦口隘，坚守不出。张飞连日攻打仍然无济于事，从逃亡百姓口中探得偷袭瓦口关背后的梓潼山小路，出其不意地攻下了瓦口关。

张飞既智且勇，既莽也精。毛宗岗在第七十回的回评中说：“今日以醉取瓦口之张飞，大非昔日以醉失徐州之张飞，是前后既有两张飞也。而今日赚张郃之张飞，即前日赚严颜之张飞，是前后原无两张飞也。”

四、快人快语真性情

语言是人物个性、心理的声音外化。由于每个人的性格、地位、素养等因素的不同，其语言也表现出不同的风格。鲁迅曾说：“高尔基很惊服巴尔扎克小说里写对话的巧妙，以为并不描写人物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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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却能使读者看了对话，便好像目睹了说话的那些人。”张飞的语

收渔人之利。吕布来访时，张飞便拔剑上厅，要杀吕布，甚至扯着嗓子喊：“曹操道你是无义之人，教我哥哥杀你！”（第十四回）幸好刘备将曹操的书信出示吕布，才化解了矛盾。试想，如果张飞与吕布厮杀起来，不论谁胜谁败，都中了曹操的计，让刘备陷入非常被动的局势中。关羽死后，张飞只想着为兄长报仇雪恨，极力主张刘备伐吴，以致夷陵之败，自己也被小人所害。因兄弟之义而罔顾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在这一方面，远逊于赵云。

与关羽的“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相反，陈寿在《三国志》中评张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三国演义》中的张飞形象。一方面，张飞尊贤敬能。刘备三顾茅庐时，张飞对此颇不以为然，认为诸葛亮故意拿乔；待博望坡一役后，他折服于诸葛亮运筹帷幄的军事才能，从此心悦诚服，甘为驱使；义释严颜；一旦发现庞统的才能，便真心敬服，向刘备举荐。另一方面，他性暴如火，“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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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恩”，动辄鞭打士卒。第十四回中，关羽随刘备征讨袁术，张飞主

言也是极为个性化的。他禀性粗犷直率，其语言特点也是“快人快语”（毛宗岗批）。他的语言完全取材于现实生活中的口语，生动活泼，不假修饰。

张飞扮作马贼夺去吕布的马匹，吕布大怒，前去刘备军中讨个说法。刘备好言相慰，试图搪塞过去。张飞则不然：

张飞挺枪出马曰：“是我夺了你好马！你今待怎么？”布骂曰：“环眼贼！你累次渺视我！”飞曰：“我夺你马你便恼，你夺我哥哥的徐州便不说了！”（第十六回）

这样的对话，犹如市井儿童吵架，生动有致，妙趣横生。

刘备曾说：“吾得孔明，犹鱼之得水也”。夏侯惇领兵十万杀奔新野，大敌当前的危急时刻，刘备与关张商讨迎敌之策，张飞却赌气揶揄刘备：“哥哥何不使水去？”（第三十九回）这时的张飞，如同孩童一样，得不到别人的重视，便使小性子、发牢骚，可爱之极。初出茅庐的诸葛亮首次调兵遣将，关羽、张飞都被差遣去迎敌，张飞心下难服，大笑说：“我们都去厮杀，你却在家里坐地，好自在！”

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

飞曰：“此等害民贼，不打死等甚！”（第二回）

只见玄德背后转出张飞，高声大叫：“俺哥哥斩了华雄，不就这里杀入关去，活拿董卓，更待何时！”（第五回）

张飞叫曰：“曹操道你是无义之人，教我哥哥杀你！”（第十四回）张飞曰：“嫂嫂不以俺哥哥为重，私自归家，这便无礼！”（第六十一回）

张飞坐在寨中，顿足大骂：“严颜老匹夫，枉气杀我！”（第六十三回）

五、一代名将非完人

当我们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阅读《三国演义》时，可能会觉得这个“莽张飞”是可爱率真的。然而，张飞在这部历史演义中是一个政治人物，他是刘蜀集团最高领袖刘备的结义兄弟，是手握重兵的“五虎上将”之一，他的行为必然与蜀汉的政治版图休戚相关。以此而论，张飞尽管曾为蜀汉立下汗马功劳，但也为刘备惹下了不少祸事。

张飞的粗率鲁莽、急躁冒失的性格，让他在政治斗争中显得幼稚。刘备屯兵徐州时，吕布兵败前来投靠，曹操欲用“二虎竞食”之计，表奏刘备为徐州牧，令他杀死吕布，使得二人自相残杀，自己坐

动请缨，愿守徐州，然而深知其弟禀性的刘备则说：“你守不得此城：你一者酒后刚强，鞭挞士卒；二者作事轻易，不从人谏。吾不放心。”遗憾的是，刘备的千叮咛万嘱咐也未能阻止张飞因酒误事，以致醉失徐州。此外，入西川时，诸葛亮也曾告诫张飞“所到之处，并宜存恤，勿得恣逞鞭挞士卒”（第六十三回）。尽管如此，张飞丝毫没能改变他的恶习，得知兄长关羽被害之后，这个习惯愈演愈烈，以至于“但有犯者即鞭挞之，多有鞭死者”。（第八十一回）

《孙子兵法・地形篇》有云：“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士

⑧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对待与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张飞非但

没有与他们建立起亲如股肱的兄弟之情，反而以一种极其不公平的态度恣意践踏他们，如此一来，必然深失军心，不得众意。他残酷地鞭挞士卒，即便下属因为畏惧而不敢正面与之对抗，心中的怨愤也必然越来越多，以致积怨甚深，最后铤而走险，杀主投敌。

这位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未能马革裹尸而还，却命丧于小人之手，令千载之下的读者无不扼腕。

任何一个受到广大读者喜爱的艺术形象，必然是有其独特的价值和魅力所在。千人一面的角色只会在历代读者的阅读过程中逐渐淘汰，只有真正有血有肉、个性分明而又有丰富内涵的人物，才能始终在文学艺术的长廊里永存。《三国演义》中的张飞，尽管有着些许瑕疵，但仍然是一位一身正气、嫉恶如仇的英雄，一员叱咤风云、粗中有细的虎将，一个心直口快、豪爽真诚的市民偶像。

注释：

①罗贯中．三国演义．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８．

〈三国演义〉〈三国演义〉的人物形象．②沈伯俊．罗贯中和（第五部分）．春风文艺出版社．１９９９．

裴松之注．三国志・蜀书・张飞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３．③陈寿撰，

裴松之注．三国志・蜀书・先主传．中华书局．１９７３．④陈寿撰，

毛宗岗评．三国演义．上海古籍出版社．第六十三回夹评．⑤罗贯中，

⑥鲁迅．鲁迅全集（第五卷）．花边文学・看书锁记．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５７．

用市民意识改造的英雄．成都大学学报（社科版）．⑦沈伯俊．张飞形象：２００５（２）．

郭化若译．孙子今译．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７８．⑧孙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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