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歌的民族化群众化问题--给[诗刊]的一封信

关于诗歌的民族化群众化问题

— — — 给《 诗刊 》 的一封信

*

克家 葛洛

同志 : 五月十六日给我的信已经接到了 。《 诗刊 》 从七月份起恢复为

月刊 , 是个好消息 。 诗 歌 的 写 作 、 研 究 、 批 评 、 介 绍 、 翻 译 , 有 也是大有可为的 。 或 许 是 我 个 人 的 偏 好 吧 , 我 总 觉 得 诗 歌 这 种 形 立竿见影 。 读一 首 好 诗 , 甚 至 一 句 好 诗 , 使 人 能 享 受 丰 富 的 精 神 , 看来是很有道 营养 。 古人特别重视诗教 ( 通过诗歌以进行教育 ) 理的 。 诗歌进一步民 族 化 、 群 众 化 的 问 题 , 无 疑 是 对 于 新 体 诗 歌 的

不少的工 作 可 做 。 通 过 诗 歌 的 鼓 舞 , 在 反 对 和 防 止 修 正 主 义 上 , 式是最有效的武器 。 它的言词精练 , 一般不那么太长 。 中心问题 ,

要求 。“ 五四 ” 以来的新体诗歌 , 企图诗歌的彻底解放 , 采用自由 的形式 , 打破旧 有 的 一 切 清 规 戒 律 。 这 是 有 革 命 的 意 义 的 , 这 是 中国的诗歌革命 , 中 国 的 文 学 革 命 。 但 担 负 这 项 革 命 运 动 的 人 是

诗刊 》 第 7 号 。 现据该刊编入 。 * 原载 1 9 6 3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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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一些知识分子 , 他 们 的 创 作 方 法 无 可 否 认 是 直 接 受 了 外 国 文学的影响 。 因此 ,“ 五四 ” 以来的新体诗和我国人民大众是有距 离的 , 这一诗歌革命 一 直 到 现 在 都 还 没 有 彻 底 完 成 。 要 完 成 这 项 革命 , 就必须使新体诗进一步民族化 、 群众化 。 如何化法 ? 首先 要 从 诗 人 本 身 化 起 。 二 十 一 年 前 毛 主 席 《 在

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 话 》 已 经 说 得 很 清 楚 、 很 全 面 , 留 给 我 们 的就是不断地 实 践 , 不 断 地 进 行 自 我 革 命 。 深 入 生 活 , 投 入 火 热 的斗争中 , 和劳 动 人 民 打 成 一 片 , 不 断 地 学 习 社 会 , 学 习 马 克 思 列宁主义和毛泽东 思 想 , 专 心 为 工 农 兵 服 务 。 先 做 好 劳 动 人 民 的 学生 , 然后才有可能 做 好 劳 动 人 民 的 先 生 , 做 劳 动 人 民 的 灵 魂 工 程师 。 诗人能和劳动 人 民 打 成 一 片 , 所 产 生 出 的 新 体 诗 就 可 以 有 保证能做到进一步的群众化 、 民族化 。 新体诗是中国诗 歌 发 展 中 目 前 阶 段 的 主 体 , 它 更 能 表 现 时 代

精神 。 根据诗歌朗诵 的 经 验 , 新 体 诗 比 起 旧 体 诗 词 来 更 容 易 使 人 听懂 , 也就是说 更 容 易 为 群 众 所 接 受 。 旧 体 诗 词 过 于 文 雅 , 就 是 知识分子也不大容 易 了 解 。 朗 诵 起 来 是 很 难 令 人 听 懂 的 。 除 非 是 配上音乐 , 加以 歌 唱 , 不 容 易 显 示 效 果 。 但 配 乐 歌 唱 时 所 收 到 的 效果 , 那主要是

音 乐 的 效 果 , 而 不 全 是 诗 歌 的 效 果 了 。 我 们 听 唱 歌剧 , 每每欣赏 其 声 , 而 不 了 解 其 辞 。 歌 剧 的 辞 , 也 每 每 并 无 浓 郁的诗意 , 而 是 唱 得 引 人 入 胜 , 或 则 荡 气 回 肠 , 或 则 激 昂 慷 慨 。 民间有一 个 笑 话 : 某 人 的 诗 十 分 好 , 七 分 来 是 念 , 三 分 来 是 诗 。 这是颇有道理的 。 诗 , 要做到百分之百是诗 , 采取新体诗的形式 , 似乎更容易做到 。 , 古人论诗一般 重 视 自 然 , 所 谓 “ 清 水 出 芙 蓉, 天 然 去 雕 饰”

, 所谓 “ 所谓 “ 明月直入 , 无心可猜 ” 古今胜语 , 多非补假 , 皆由 , 都说的是这个道理 。 要做到这样的境地 , 新体诗似乎更容 直寻 ” 易一些 。 当然新 体 诗 也 不 能 毫 无 雕 饰 , 但 要 雕 饰 得 不 着 痕 迹 。 过

6 9 4 郭沫若集

分的雕饰 , 过分 的 补 假 , 一 般 说 来 , 不 能 算 是 好 诗 。 雕 饰 要 做 到 不着痕迹 , 那 就 要 很 费 功 夫 了 。 所 谓 “ 谁 知 百 炼 钢, 化 为 绕 指 , 不失为 一 个 很 好 的 比 拟 。 新 体 诗 当 然 也 应 该 向 旧 体 诗 词 学 柔” 习 , 向民间歌谣 学 习 , 总 应 该 学 到 融 化 的 地 步 。 究 竟 怎 样 才 能 做 到这样的地步 , 恐 怕 也 没 有 什 么 秘 诀 。 要 说 有 什 么 秘 诀 的 话 , 恐 。 怕也不外是勤学苦练四个字吧 。“ 舍得功夫拼 , 铁杵磨成绣花针 ” 七绝 、 五律七律和某 些 词 曲 , 是 经 过 多 少 年 代 陶 冶 出 来 的 民 族 形 式 。 这些形式和民间歌谣 比 较 接 近 , 如 果 真 能 做 到 “ 既有浓郁的 , 我看人民是喜闻乐见的 。 旧瓶可以盛新 诗意 , 语言又生动易懂 ” 酒 , 新瓶也可以 盛 旧 酒 , 或 甚 至 毒 酒 。 问 题 是 在 酒 的 好 坏 , 而 不 在乎瓶的新旧 。 但 旧 体 诗 词 的 毛 病 , 是 每 每 没 有 诗 意 , 而 只 是 依 靠形式 。 最好的 办 法 是 没 有 诗 意 不 要 勉 强 做 诗 。 要 做 诗 , 就 要 做 今天的诗 , 要用 今 天 的 语 言 写 今 天 的 感 情 、 今 天 的 理 想 、 今 天 的 — —为 社 会 主 义 建 设 服 务, 为 促 进 人 类 进 步 事 希望 、 今天的使 命 — 业服务 。 过于严格的 形 式 上 的 清 规 戒 律 是 应 该 打 破 的 。 今 天 的 语 言已经不同于 古 代 的 语 言 了 , 平 仄 音 韵 , 已 有 很 大 的 改 变 。 但 做 新体诗基本上是解放了 , 旧体诗词也应该求其解放 。 旧体诗词的 人 大 多 还 是 恪 守 着 唐 宋 人 的 韵 本 , 那 是 很 不 合 理 的 。 中国的方言 , 有 些 地 域 性 的 差 异 。 例 如 平 声 韵 中 的 侵 谈 盐 咸

旧体诗词 , 我 看 有 些 形 式 是 会 有 长 远 的 生 命 力 的 。 如 五 绝 、

四韵 , 在古音为 收 唇 音 , 中 国 绝 大 部 分 地 区 已

经 不 收 唇 , 仅 仅 在 广东和福建部分地 区 还 保 留 着 。 如 果 要 做 方 言 诗 , 尽 可 以 按 照 本 地方言去做 , 做出来 也 会 合 乎 古 韵 本 。 但 在 语 音 已 经 改 变 了 的 地 区 , 就不能要求 我 们 一 定 要 遵 守 古 韵 本 了 。 我 倒 十 分 希 望 : 今 天 的语言学家们能够及 早 编 制 一 部 以 北 京 音 为 标 准 的 韵 本 。 这 对 于 我们做诗的人 , 特别是能做旧体诗词的人 , 是会有很大的帮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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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依然没有 把 问 题 说 清 楚 。 就 此 煞 住 笔 吧 , 以 上 的 意 见 , 请 您 们指正 。 诗歌工作中 如 果 有 什 么 具 体 的 问 题 , 我 希 望 您 们 经 常 提 出来供大家讨论 , 这 或 许 是 繁 荣 诗 歌 创 作 , 提 高 诗 歌 质 量 的 一 个 好方法 。 顺致 敬礼 !

克家同志 , 葛洛同志 , 我回答你们的信 , 一写又写得太长了 ,

郭沫若

一九六五年五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