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使君戏罗敷"
摘要:《陌上桑》中使君对罗敷的言语行为,并不能证明使君调戏罗敷,只能说明他是罗敷的一个爱慕者。使君和诗中的行者、少年、耕者、犁者一样,对罗敷起着一个侧面烘托的作用,不仅烘托出罗敷的外貌美,更烘托出罗敷的心灵美。 关键词:《陌上桑》使君罗敷调戏烘托 《陌上桑》属于乐府诗中的《汉相和歌古辞》,是汉乐府的名篇。关于它的思想内容,过去一般认为它揭露和批判了封建统治的黑暗,表现了下层人民的勇敢和不畏强暴的精神。例如,“《陌上桑》是一首杰出的现实主义诗歌……她(罗敷)的坚贞和智慧,正是千千万万劳动妇女不畏强暴,蔑视权贵的崇高品质和机智勇敢的体现”,“这是首带有喜剧色彩的叙事诗。它通过采桑女秦罗敷同荒淫无耻的五马太守面对面的斗争,塑造了一个美丽勤劳又机智坚贞的我国古代下层妇女形象”,“它反映了封建社会人民大众对于特权阶级的侮辱,掠夺民间妇女现象的坚决抗议和无情的嘲讽,歌颂了中国妇女爱好劳动和刚毅不屈的品质” 。类似的评论很多,不必一一列举。 这里想要讨论的是,诗中使君的言行是不是对罗敷的调戏。认为使君“调戏”罗敷,人们的依据主要是《陌上桑》中“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这两句诗,此外便是使君的统治阶级的身份地位。但是,我们认为这样的证据是很不充分的。这两句诗应当如何解读?余冠英《乐府诗选》:“谢,问也。宁,问辞,犹其也。”《两汉文学史参考资料》(下):“谢作问解,亦作告解(《汉书・李陵传》颜注,谢,以辞相问也。又,《汉书・周亚夫传》颜注,谢,告也)。宁,诘问词,犹岂,其;宁可,犹言其可。”“其”,语气副词,这里表示揣测语气,相当于“大概,或许”;“宁可”相当于“或许可以”。据此,我们可以把“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一句译为:“使君问罗敷:你或许可以同我共乘一辆车吧?”如果这样的翻译不错的话,那么,对于这句问话,罗敷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愿意;二、不愿意。如果愿意,罗敷就与使君一同坐上车去吧;如果不愿意,罗敷就继续采她的桑,使君就坐着车继续巡他的游,二人各不相干。显然,就这么两句诗是不足以证明使君调戏罗敷的。使君对罗敷的问话,何尝不可以看作是他对罗敷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如同诗中的行者和少年对罗敷的痴迷一样。那么,从这两句诗也可以看出,使君对罗敷还是相当有礼貌的。罗敷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很吸引人们的眼球。“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头。来归相怨努,但坐观罗敷”。如果说使君的“宁可共载不”是对罗敷的调戏,那么,行者和少年的“下担”“脱帽”以至于“相怨怒”差不多也就是调戏,至少也是一种不正经的非分的行为吧。但是从来没有人认为他们是在调戏罗敷,大概就因为他们是平民百姓,而不是所谓封建统治阶级中人吧。想想看,平民百姓见了罗敷尚且有如此的反应,作为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也许还是年轻的使君,见到如此漂亮的罗敷,做出“五马立踟蹰”的反应也就不足为怪了;只不过由于身份地位的原因,相对于“行者”和“少年”,他更胆大和自信一些,敢于派遣自己的小吏前去打听罗敷的情况,并邀请她“共载”而已。这种正常而又礼节的言行,与其说是使君居心叵测,不如说是他爱火攻心。汉代的女子已经有了一定的婚姻自主权男子向喜欢的女子表达爱慕,这在当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这样的言行,实在算不得调戏。 退一步说,使君如果想要霸占一个“下层”女子,用得着问她(罗敷)愿不愿意吗?使君的官位在当时是相当大的,按天子六马,诸侯五马的礼仪规格,其权势不亚于古代的诸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官要抢一个平民女子,不就如瓮中捉鳖那么简单吗?如果他抢,也不是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举;东汉时期,权豪、贵族强抢民女甚至将其杀死的事都是发生过的。因此,使君如此低三下四地询问罗敷,向她示爱,只是因为他爱她,尊重她,说不上是调戏。 多年来,中小学的文学作品教学,往往片面地强调服从政治和意识形态的需要,只要是涉及封建统治阶级和平民百姓生活的,我们总要把它们同政治挂钩,同阶级斗争挂钩,而常常不管文本的实际描写。这仿佛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一种非常不好的习惯。诗歌等文学作品是对社会生活的反映,但是社会生活并不只是阶级斗争;即使在封建时代,也还有阶级斗争以外的社会生活。我们在鉴赏评价文学作品的时候,不应该只从观念出发,而应该从文本出发,才可能获得适合文本的理解。 参考文献: [1] 余冠英.乐府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2]北京大学中国文学史教研室.两汉文学史参考资料(下)[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 陈杰林.中国文化与历史(上)[M].安徽: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4. [4] 肖世杰.中学语文古典诗词曲欣赏[M].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7. (田家娇:贵州省遵义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