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喜鹊
坠落的喜鹊
济阳县孙耿镇中心小学 田司勇
老师们开会,数学老师布置了作业让同学们自习,教室里一时沙沙作响。临窗的艾倩却无心写作业,只是侧着头盯着窗外那棵嫩绿的、高大的白杨树。在高高的枝叉间,有一个喜鹊窝。两只大喜鹊飞进飞出,捉些小虫喂食幼鸟。几只小鸟张着嫩黄的小嘴趴在窝沿边翘首以待,挤来挤去。此刻,她却听不到鸟叫,因为墙外有机器在发出刺耳的尖叫——伐木的声音。
她一直喜欢这个样子注视着鸟巢,冬去春来,历夏经秋,她留意这个鸟巢已两年多了。风和日丽的时候,看到喜鹊一家忙忙碌碌、其乐融融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欣慰,甚或有说不出的感动;雷雨大风、大雪飘飘的时候,她又为他们担心,鹊巢能抗住狂风吗,喜鹊们会被淋湿吗,鹊巢暖和吗?„„所幸,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望着鹊巢出神的时候,不知怎的,艾倩会不由自主的流泪:我要是一只小喜鹊该多好,它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可我呢?
对于艾倩来说,妈妈这个词再熟悉不过了,她在心底已呼唤了千次、万次,甚至呼喊着从梦中醒来,但妈妈留给自己的印象始终是模糊的,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个妈妈。
从奶奶的口中,艾倩得知,自己还不到两岁时,在和爸爸大吵一架后,妈妈就离开了自己,离开了这个家,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不久,爸爸也去了城市打工,并在那里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且生下了一个小弟弟。听说,爸爸在城市里买了楼房,花了好多钱呢。
想到爸爸,艾倩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自己的爸爸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不一样。说喜欢吧,又不多么喜欢;说不喜欢吧,又觉得有个爸爸总不是什么坏事情,毕竟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别的小朋友的爸爸总是按时送他们上学,接他们回家,给他们买好吃的,买新衣服,陪他们玩儿,可是自己的爸爸从没做过这些。她在羡慕其他小朋友的同时,竟无端的怨恨起自己的爸爸来。
说起怨恨,却也并不强烈,因为那个被称为爸爸的人难得回家,有时春节都不回来,更别说平时了。时间一长,对爸爸的感情也就淡了。艾倩是讨厌过春节的。别的小朋友会在春节期间高高兴的放鞭炮,而她只有远远的看着,或者听爷爷奶奶在屋子里叹气、吵架。爷爷奶奶的吵架是经常的,爷爷爱喝酒——村子小卖店卖的最便宜的那种,每天都喝,喝过酒之后就骂人,骂自己,更骂奶奶,有时还打奶奶。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偷偷的走开,躲到自己漆黑的小屋里,透过门缝,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每一声打骂、摔东西,都让她心惊肉跳,忐忑不安。她不敢开灯,奶奶说,开灯浪费电。有时她忘记了,爷爷则以大声的呵斥表示不满。
爸爸的印象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那么新妈妈、小弟弟呢?他们长什么样子呢?艾倩一次也没见过他们。有几次,她试着央求奶奶带她到爸爸和新妈妈的楼房里看一看,顺便洗个澡。听人说,城市里的楼房可漂亮了,要什么有什么,上厕所都不出门,还能洗热水澡,既不冷也不热,可舒服呢!她也想体验一下,毕竟,长这么大,只记得蜷在水盆里,让奶奶给洗了几次。可每次奶奶都支吾着拒绝了,总说,以后吧。以后是什么时候?
她幻想过爸爸和新妈妈,还有小弟弟一块儿来接自己去城里的楼房住。她想小弟弟一定很可爱,她要和小弟弟一块儿玩。不由自主的,她想象起新妈妈的样子。她长得有数学老师漂亮吗?在艾倩看来,数学老师是漂亮的,特别是她那双手,更有说不出的爽滑、温暖。这样的感觉缘于一次抚摸。有一次,和小伙伴玩游戏的时候,小伙伴生气了,抄起树枝抽打自己的头,好疼好疼。她只是双手抱头,拼命躲闪。她不敢还手,缺少爸爸、妈妈的呵护,她感到很无助,她只有哭的份儿。她难过极了,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幸亏数学老师经过,喝止住了小伙伴,把她揽在怀里,伸出右手,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并安慰道,“不哭,不哭。”那一刻,她感到老师的手是那么的温暖,连同老师的胸怀。一时间,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放学回家后,她将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奶奶。奶奶则无所谓的告诉自己以后别和其他孩子玩,特别是男孩子,凡事躲着点儿,不就没事了吗。自此,每当小朋友们玩耍时,她总是躲的远远的。也就是这件事情发生后,艾倩喜欢上了数学老师。她觉得数学老师是全校女老师中最美的,特别是她那双手,回想起来,更是格外的温暖。
同别的小朋友不同,艾倩特别讨厌放学、周末、寒暑假。她不喜欢呆在家里,沉闷的气氛令她恐惧、令她厌恶。她喜欢呆在学校,她总是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校,倒不是她特别喜欢学习,成绩特别好。相反,每次考试,成绩最差的学生中总有她的名字。她从不捣乱,也从不举手发言。上课时,她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老师,尽管大多时候,她听不懂或没听见老师在讲什么。她的脑海里常常是空白的,有时会胡思乱想,她不能够集中精力听讲、做作业。老师不在的时候,她就像现在这样侧着头,注视着窗外的鹊巢,看喜鹊一家飞进飞出,其乐融融。
突然,她的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她明明看到,那棵驻着鹊巢的的大杨树在发抖„„在倾斜„„几只小喜鹊正从鹊巢中坠落„„
作者:田司勇 工作单位:济阳县孙耿镇中心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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