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辛弃疾谐谑词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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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研究☆
论辛弃疾谐谑词在文学史上昀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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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省保定学院中文系，河北保定０７１０００）
摘要：辛弃疾后期词作有不少以谐谑的语言形式和表述风格传达对社会人生的认识，使他的后期词作在谐谑中呈
现放达，在谐谑中蕴含悲凉，他因此使谐谑词摆脱了滑稽游戏的笔墨，而成为一种有深刻内涵的文学表述方式，使得谐谑能够与婉约、豪放、清雅并立为词的风格之一。
关键词：辛弃疾；谐谑；风格中图分类号：１２４６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２５８９（２０１０）０５—０１０９一０２
何谓“谐谑”？看词典上的解释，指言语或行为有趣而引字”类似于谐隐的文体，但在《文选》中并没有选人这类文体。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特立《谐隐》篇，认为某些谐谑文字之用
人发笑。就此引发，谐谑词当指词作有谐趣而引人发笑。辛弃
疾是南宋一位兼具文韬武略的英雄豪杰人物，其词气魄极雄大．意境极沉郁，被清人陈廷焯喻为“词中之龙”。但他英雄失意，常以谐谑慰心。其词中注入谐谑因素者，在所存六百多首词中，标明是戏作或嘲戏者约有四一卜首左右，差不多占其全部词作的百分之六七。如若带俳谐意味的词也包含在内，则高达一百二十多首。他的谐谑词成为他批判时政、讽刺权奸、排遣郁闷、戏谑人生的有力武器。在寄兴与深意上，其谐谑词较之于以往之谐谑文字，有长足的新进和深化，在以谐谑人词方面做出了新的贡献。
一、先宋文学中的谐谑因素与古代文论对谐谑的评价宋代，是谐谑文学的一个重要发展阶段，而在此之前谐谑文学的发展是宋代谐谑文学的基础。
“谐谑”一词，最早出现在《诗经・卫风・淇奥》中，“善谐谑兮，不为虐兮”，赞扬的是卫武公性格幽默滑稽，但又不过分。这是对人的一种性格的认同。后司马迁作《史记》，特地写了《滑稽列传》，对聪明机智、滑稽幽默、悠游人生的人给予了历史性肯定，这主要基于对人的一种处世风范的认同。到三国邯郸淳的《笑林》，《世说新语》的专设《排调》，幽默滑稽可笑的故事成为为人解颐的一种文字风格，形成了一种创作的风范，其特点是：诙谐、滑稽、有趣。这类文体，虽时有警戒、讽谏之意，但更多注重于引人发笑，往往被渚谑、诙谐的喜剧效果所淹没，所以古人并不重视这类文体。
《急就章》认为谐谑是倡优俳笑观倚庭。颜师古认为谐谑是俳优亵狎之类。“盖皆以文滑稽而不足取也”Ｉ”，几乎是人们对谐谑文字的普遍认识。萧统《文选序》虽然提到了“三言八
意为婉转讽刺。但汉代俳赋并未继承讽谏传统，而只是吸收
其诙谐形式。迨至魏晋，潘岳《丑妇赋》、束皙《饼赋》只是对诙谐推波助澜，未见任何讽喻。刘勰对此类赋作，颇多不满。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俳文，虽源于正体，却以诙谐游戏笔调成文，因而遭到文论家贬斥。及至清李兆洛《骈体文钞》，虽立“杂文”类，选由汉至梁的谐文，但对谐谑文字仍多不满：“战国诙谐，辨谲者流，实肇厥端。其言小，其旨浅，其趣博。往往托思于言表，潜神于旨里，引情于趣外。是故小而能微，浅而能永，博而能检。……后之作者，乃以为游戏，佻侧洗荡。忘其所归。遂成俳优，病犹甚焉。”１２１其实，李兆洛并没有真正完全通观谐谑文学的发展历史，尤其没有特别重视宋代谐谑文学的发展，故此对谐谑文学颇有微词。审视宋代的谐谑文学，尤其是辛弃疾的潴谑词就会发现，谐谑并不仅仅是“游戏”，它所承担的，亦有诗人之重。
二、宋代谐谑词的发展
宋朝最早创作谐谑词的人是北宋初期的陈亚，他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药名词，被人称为“滑稽之雄”Ｐｌ。北宋中后期谐谑词创作日益繁盛，代表词人有苏轼等人，苏轼又被称为“游戏之圣”｜４１，其词机敏善谑，但又谑而不虐。
苏轼的潴谑词注入了一些新的内容。南于人生经历的坎坷和对佛教研究的深人，苏轼的谐谑词往往带有几分佛家偈语的味道。苏轼有一首《洗儿诗》：
人皆有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参透人生，大彻大悟，反而对人生有一种嘲讽和谐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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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马坌（１９６８一），≥，辽Ｔ、Ｚ阳人，河北省保定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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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带有佛家了悟的智慧。再如东坡在“元丰七年二十八日，浴泗州雍熙塔下”戏作的两首《如梦令》：
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自净方能洗彼。我自汗流呀气。寄语澡浴人，且共肉身游戏。但洗。但洗。俯为人间一切。
这两首词以佛家净心洗虑之佛一ｌ＝．、为参照，翻其意而用之，以戏谑笔调，嘲笑了那些费心劳神要为自己“揩背”者的庸碌和无聊，传达了自己无辜获罪而又最终罪名得以洗清后的坦荡胸襟，并斥责了政敌的污浊和肮脏，要求他们和自己一起经受心的洗浴。此词表达了苏轼ｘ，Ｐｂ人的不屑一顾和对自我的特别认同，在戏谑的笔墨中传达了寓悲慨于旷达的人
生情怀。苏轼的谐谑词创作提高了谐谑词的审美境界和审美
趣味，使谐谑词走出了空戏滑稽之语的低级层次和趣味，把谐谑词提高到一个相对高雅的审美层次。
但苏轼谐谑词数量少，且以反映自我人生态度为主，内容还不够丰富多彩。
与苏轼同时或稍后的谐谑词，没有达到苏轼的境界。往往内容缺乏深意，态度轻率，以致得不到人们的重视。加之北宋文学理论家在文学批评中多以“美刺比兴”为批评标准，北宋谐谑之作当然不受重视，也就没有更加长足的发展。
到了辛弃疾，谐谑词找到了一个新的发展契机？辛弃疾是一位驰骋疆场、杀敌报圈的将帅。却只能“梦里挑灯看剑”，“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几十年的乡居生活，令辛弃疾感慨万千，悲愤难平，但面对南宋朝廷偷安误圜的政策，面对不准说话的现实，辛弃疾无法发泄，他只能以婉曲的方式传达心中的痛苦，用比兴寄托是一种方式，用谐谑也是一种方式。
辛弃疾的谐谑词内容丰富而多彩。他用谐谑笔调讽刺丑恶，如《夜游宫・几个相知可喜》、《卜算子・千占李将军》；他用
谐谑自解自嘲生命的悲凉，如《行香子・少日尝闻》、《永遇
乐・戏赋辛字，送茂嘉十二弟赴调》；他用谐谑的玩笑释放精神的重压，如《水调歌头・盟鸥》、《西江月・遣兴》；他还用谐谑传达隐晦难言的痛苦，如《千年调・卮酒向人时》、《沁园春・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
辛弃疾的谐谑词，直指现实世界，直指词人内心，较之于苏轼的更求悟道和多写仙境，辛弃疾将笔墨留在人间、留在心灵，以一种直接面对世事的现实精神，形成了其谐谑词积极人世而不得的悲凉情怀，成为一种独具特色的词的格调。与苏轼的谐谑词指向仙佛相比，“苏、辛并称，然两人绝不相似。魄力之大，苏不如辛；其体之高，辛不逮苏远矣。”１５１顾随先生在讲到俳体时曾说：“谈笑而谈真理．使读者听了有趣，可是内容是严肃的。别人作俳体易成起哄拆烂污，发松，便因其无力。人一走此路，便是下流，自轻自贱，叫人看不起。这样的俳体不成。稼轩不然，他是有力有诚，绝不致叫人看不起，而且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便因其里面有一种力量为别人所无。”【６】此种力量便是辛弃疾独具的炽热感情与崇高理想，英
…
…雄豪情与英雄悲愤。这是南宋谐谑词达到的高峰。
三、谐谑作为一种词体风格
谈起词的体派风格，过去一直是婉约和豪放，近几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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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清雅，笔者认为，谐谑亦是其中一种。
风格之于人。是一种气度；风格之于作品．是一种阅渎作品的味道。我们说人，可以说这个人婉约、豪放、清雅、滑稽，
评价作品亦可如斯，而滑稽即谐谑。滑稽指人，谐谑指作品风
格。辛弃疾的词，兼豪放、婉约和谐谑而有之。
辛弃疾年轻时，多用豪放词抒发内心之情，词作多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巨大的鼓动力，它们不仅从感情卜．给人以感染力和影响．而且象战鼓、似号角，扣动人们的心弦，鼓舞人们的战斗热情。这种风格，是年轻词人的心理反映。例如《满江红・汉水东流》，以“划然变轩昂，壮士赴战场”的英声壮
概，营造出唐人边塞诗中长歌出关、万里赴边的雄风。
辛弃疾受挫后，也常常以婉约方式抒情，作品大都借助于比喻、典故传达内心对社会的感受和认识，情辞婉转，摧刚为柔，是词人面对生活忧心忡忡又不能直接抒发的一种变换手段。如《摸鱼儿・淳熙已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为赋》：“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
见ｉ兑到，天涯芳草无归路。”是对春天的一腔柔情，却熔铸着
对南宋王朝的一片关心。“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
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是对陈皇后的怜悯，更是对自己报国痴情无人知晓的自哀自怜。“君奠舞，君不
见、玉环飞燕皆尘土！”是对赵飞燕杨玉环的诅咒，更是对现实中小人的愤怒。而“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则是对南宋王朝即将逝去的江山的哀鸣和不忍。这一类，体现了辛弃疾郁闷伤感的婉约风格。
晚年．一切希望皆作泡影，词人已经对未来不抱希望，但关注社会的情怀难以抛弃，于是，诅咒、嘲笑、讽刺，成为他的一种人生态度，而在词中融入谐谑就成为辛弃疾后期常用的
写作手段。辛弃疾以一种倾向诙谐巧慧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对
社会人生的参透，以讽刺幽默达到心理上的慰籍。这些谐谑词，是他鞭挞一切腐朽势力时所使用的一种最得心应手的武器，也是他揭露黑白颠倒的社会现实、抒发自己愤懑情绪的得力形式。其谐谑词内容广泛，却始终不脱报国情怀这一严肃主题，所以其谐谑词不像苏轼那样飘逸出世，而多沉郁、放达和苍凉。
由于辛弃疾谐谑词内涵的深广和风格的谑中有泪，故其谐谑词非止玩笑和洒脱，由此，其谐谑便可以和他的婉约、豪放，共同成就辛词之整体风貌。也正是因为辛弃疾的这种努力，谐谑词较为彻底地摆脱了游戏与滑稽，而成为一种寓悲于谐的文学风格。参考文献：
［１］刘晓珍．禅宗对俳谐词的影响：第１０卷［Ｊ］．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２００４，（６）：７８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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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陈延焯．白雨斋词话［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５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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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鹤）
论辛弃疾谐谑词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引用次数：
马堃
河北省保定学院中文系,河北,保定,071000学理论
THEORY LEARNING2010，(5)0次
参考文献(6条)
1.刘晓珍.禅宗对俳谐词的影响:第10卷[J].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6):783.2.李兆洛.骈体文钞[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13-14.3.吴处厚,李裕民.青箱杂记:卷1[M].北京:中华书局,1985:5.
4.沈雄.古今词话·词品下卷[G]//唐圭璋.词话丛编:第一册.北京:中华书局,1986:877.5.陈延焯.白雨斋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6.顾随.顾随全集:第3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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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时间：2010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