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No.40 谢谢你,路过我的全世界 | 胶片的味道

谢谢你，路过我的全世界

*（这是一个关于异国的故事，一个关于邂逅的故事，一个关于错过的故事，一个属于你和我的故事。谢谢你，路过我的全世界。）

手机记事本里记着，来到日本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国度已经天了。而仅仅在这第148天，我就要已经要离开了。短暂而又漫长的在日留学生活，就要结束了。就让我写一篇长长的告别书，告别心心念念的东京，告别小小的三重，最后，向这段时光里的你告别。也向这段时光里的我自己，告别。

这段文字的原型，是一张购物小票的背面潦草的一段字迹。在我登上东京六本木HILLS大楼五十二层展望台的时候，扎扎实实地被惊艳到，手忙脚乱地翻包包，竟然发现没有带笔记本，手机也没电，手边只有随身携带的一支笔，只有买纪念品的时候店员温柔递上的小票。多么害怕这么美好的景致消失，多么害怕这一瞬间的幸福消逝，所以只能在一片黑暗里一张小票上书写。周遭是360度的落地斜面玻璃窗，整个东京就在脚下，灯光明灭，尽在眼前。一切都太美，美得不真实，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记录下来。

“当被你牵着手穿梭在东京纷杂交织的地铁线路中时，当被地下铁突如其来的风吹乱头发时，甚至就在东京铁塔底下吃着可丽饼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一整天匆忙而混乱的脚程走下来之后，从刚触摸到这个城市到现在不过刚满12个小时的这个深夜里，我，一路上被你叮嘱唠叨着不许用仅剩一点点电量的手机，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我竟然、突然，后知后觉、浑然不觉地被你带到52层高楼的落地玻璃窗前，被眼前的景致所惊呆。

天哪这就是东京的夜啊。华灯初上，灯火明灭，璀璨如星空，却比星空还要动人，大概这就是那句‘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描绘的那种美吧。暖色红白灯光点亮的东京塔，低调闪着光环的天空树，整座城市的灯光都陪着它们，竟然如此动人。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东京塔啊，它那么那么美，仅仅只是红白两色的一架铁塔，却让我挂念这么这么深。当你问我：去东京的话，想去哪。我能从嘴里冒出来的地方就只有东京塔、天空树，别无其他。东京铁塔，已然是东京这座城市的灵魂了。那么多年，它生活在这个城市，点亮无数个特别的夜晚，见证了许多离别和重聚，记录了无数个故事，看遍世间风霜，但它始终这么静静地温暖地存在着，让人莫名地就生出一种‘一辈子一定要看一眼’的念头，这大抵就是它的魅力所在吧。而天空树，也就是晴空塔，它的存在也是一个新的传奇。我爱它的名字，两个都爱。第一个是因为它是日文名字的直译，而你说スカイツリー的时候总有种微妙的悦耳感。第二个是因为我爱晴天、晴空这样美好温暖的词。而在这夜里，它在远方，并无意夺取东京塔的璀璨，只是闪着银色的光环，低调地、安静地，守护着东京的另一片夜空。而整个东京，一片灯海，星星点点，灿若银河。景致若此当前，一切烦恼都不足一提，只消看着灯光，就已足够。

而我，呆呆地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片灯海，看着看着，竟然感觉自己的灵魂即将同这片灯海没入安静、宁静、沉静甚至死寂。如同一块石头，打破平静坠入深海，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没有尽头，行将窒息。但在这不断沉溺快要无法自拔的一瞬间，突然看到脚下那如同毛细血管般的道路里，车连着车闪着红灯，在慢慢地流淌，才恍然发觉，这城市是活着的。人们在里面流淌着，呼吸着，生活着。我也在呼吸这东京的空气，不会窒息，也不会溺亡。

这就是东京啊，而我竟然在这里。而你，就在我身边。

渺小如我，竟然在俯瞰整个东京。而大如东京，也毫不在意我的存在。渺小如我，在东京的美面前，竟也害怕将它弄丢，在一片黑暗里急着记录急着移动着笔尖，唯恐面对这份景致的时候的这份心情流失殆尽。

而我握着的这支笔，正是你拿来给我写明信片的那一支。你不会知道，看着你给我写明信片的背影时，我是多么害怕，害怕离别害怕失去害怕你写的句子里有让我心酸鼻酸的词。我害怕的东西太多，害怕短暂害怕稍纵即逝害怕无疾而终害怕轻言放弃。

我们好不容易相遇，在这东京的夜里。我们好不容易，学着很用力很用力地珍惜当下。

其实我们都一样，一样渺小，渺小到如你所说：看着电车和电车来来往往呼啸着擦身而过，看到透过车窗的每一张脸，或许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与这个人有这一面之缘，再无交集。但是，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才有这如同时光机一般的夜间巴士，穿越时空带我来到跟平素生活完全不同的东京；才有你的回头，牵我穿梭在东京街头辗转于东京地铁，搭上高速电梯到这个城市的高空看这么美的景致。这么这么美，美得不真实。这么这么惊喜，惊喜得想落泪。”

躲着不让你偷看偷偷写的小票上的那一小段，慢慢地用回忆的温存充实成了这么一大段冗长的与君书。可是，这一张曾经偷偷藏着跟你闹着玩不给你看的小票，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了。从此，可能就要各自曲折各自悲哀，再无交集。

刷微博看到这样一条：“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看完你写过的所有状态，读完你写过的所有微博，看你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甚至去别的地方寻找关于你的信息，试着听你听的歌，走你走过的地方，看你喜欢看的书，品尝你总是大呼好吃的东西……只是想弥补上，你的青春——他迟到的时光。”

而我这辈子到现在，只有你，失眠的时候读完了我所有的微博。只有你，还去找豆瓣上我的影集。只有你，跟我一起听那些歌。只有你，同我一起像重复电影情节一般也不会嫌酸。只有你，陪我一起读喜欢的文读到掉眼泪。只有你，背着相机陪我走遍津市走遍东京。只有你镜头里的我，能那么让我自己动容。只有你，在我还未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我要说什么。只有你，会读心术。只有你，懂我。只有你。每次想到这，就要掉眼泪。

也只是因为你在人群中多看了我一眼，才有河边海边铁轨边江户桥边那么多那么多的场景。阳光正好，微风不噪，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听风，听电车驶过，听彼此的心跳。有些瞬间，就是能敌过沧海桑田。那些瞬间，春风十里都不如你。那些画面，美得像梦。可是不是只是因为太美，恰如你所说，太梦幻的梦不长。于是你突然离开，丢给我很多理由。此生遇见你，竟然花光所有的运气。所以你一离开，我便一无所有。我害怕的一切东西都早早地发生：稍纵即逝、无疾而终、轻言放弃。短暂、离别和失去，早在很久之前就把我折磨够了。但是，离别之际，除了痛，还是感激。

谢谢你，带我游东京。谢谢你，路过我的世界。

人生真的是很玄妙的东西，或许因为你去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国家，就让你的生命无限地延伸扩展，遇见什么人，经历什么事，完全无法预料。这个人，或许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或许是让你心有戚戚心有灵犀的人，或许是有那么一瞬间你想就这么跟他私奔的人，也或者有那么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你就跟他一直牵手走了下去，数遍了生命的公路牌。生命的可能性太多，多到我们都没办法掌握。

事到如今，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不再重要。当回忆不停丰盈，嵌在记忆的年轮里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想来都是温暖美好的，就已足够。

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还是那个我，偶尔做做梦，然后淹没在某个喧嚣的城市里。我不会了解，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个你。《爱情公寓》里，宛瑜写给展博的信，每每读来都要落泪：“过去我不懂，爱是什么，是你让我明白，爱是当你爱上一个人，会舍弃自己的自由，换取他的自由；爱是当你爱上一个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成全他的心愿；爱是当你爱上一个人，会愿意放开手，留下最好的回忆和祝福。爱情最美的，不一定是终点，旅途一起走过，也已不负一生。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所以我不顾你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情的责怪，毅然决然地回国，毅然决然地离开。可能是因为“风筝有风，海豚有海。我想要存在在自己的存在。所以明白，所以离开，所以不再为爱而爱，自己存在在你之外”。让我试着去做一个独立的人，一个能为了梦想独立奋斗的人，一个不再只是因为爱而活着的人，一个能以更好的姿态面对一切的人。总有一天，我会以另一种方式和你再次相遇。

离歌唱罢，启程在即。我会听你的话，会过得很好，很成功，很幸福。我会好好的，活到八十岁。这中间，等到我足够独立足够强大足够好的那一天，再见你一面。

然后跟你说那一句，好久不见。

*（使用器材：Canon-ae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