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贪嘴鸟"如何共处(绿色家园)
《 人民日报 》( 2016年11月12日 10 版)
湿地保护区内,候鸟翩翩起舞。
舒 宁摄
当地村民补种菜苗、插旗防鸟。
潘少军摄
“真没想到,‘贪嘴鸟’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国家还能给予补偿!”湖南省岳阳市君山区良心堡镇七星湖村村民江爱军,数着刚从银行卡上取出的1000元生态补偿金,心里感到暖洋洋的。像江爱军一样,受候鸟影响的上千名君山区村民,根据受损程度,也获得了数额不等的补偿款。
从2014年起,中央财政投入湿地生态效益补偿资金6.4亿元,选取了21个国家级湿地自然保护区(其中11个国际重要湿地)作为试点,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便是其中之一。君山区就位于保护区范围内,当地制订了补偿实施方案,经过两年时间研究酝酿,从今年开始正式实施。
拿到补偿款,心里的“扣子”解开了
不能光考虑保护候鸟,忘了老百姓的生计
保护区有天鹅、大雁、野鸭、鸬鹚、白鹭、鹈鹕等多种鸟类,总数在17万只左右。其中雁鸭类水鸟种群数量巨大,有5个物种数量都达到了全球种群的1%以上,特别是国际濒危物种小白额雁,占全球种群的65%以上,是候鸟保护的标志性物种。
对于国内外的鸟类观察者和保护者来说,这些鸟儿就是迷人的“天使”,但对于当地村民来说,它们并非那么可爱,而是“人口夺食”的家伙。这些候鸟经常光顾农田、鱼塘,吃掉水稻、小麦、玉米、油菜、鱼苗等,让村民们叫苦不迭。
“它们每天分早晚两次来,刚好是我们的早餐和晚餐时间,非常准时!”君山区采桑湖镇渔场养殖户陈志国表示,这些候鸟经常是几千只一起来,飞的时候铺天盖地,吃的时候一扫而光,停留过的地方粪便满地,实在让人恼火,难保不会有人“失手”打鸟。
君山区柳林洲街道办事处双五村村民马先义,是村里的种植大户,承包了42亩水稻和38亩小麦、几个两亩见方的鱼塘。“过去,我种的水稻、小麦,每年受损60%左右,还要花几万元来回补被吃掉的鱼苗,几乎干不下去了。”马先义表示,“鸟命”和“人命”同样重要,不能光考虑保护候鸟,而忘了老百姓的生计。
近年来,村民们想出了许多不伤鸟的驱赶办法,比如扎稻草人、插红旗、敲锣打鼓、放鞭炮等。但这些鸟儿太机灵,每种办法用不了几天就失灵了。
“讲‘狼来了’的故事,只有人相信,鸟才不信!”双五村支书余小保说,这些鸟吃人的东西不犯法,人打它们就犯法,甚至还要坐牢,自然会有抵触情绪。现在大家拿到了补偿款,心里的“扣子”解开了,保护鸟类的积极性提高了,基层干部的工作也好做多了。
近年来,针对非法捕杀、非法食用鸟类等行为,君山区形成常态化执法,相关案件逐年减少。但在面对“人鸟争食”矛盾时,大家都感到很无奈。“在严格执法的基础上,推进生态补偿等机制,同时采用一硬一软两种手段,才能全方位地保护候鸟、保护生态平衡。”君山区林业局局长张纳表示。
生态补偿的关键不是给不给,而是给多少、如何利用好
合理评定损失,保护村民利益,需要创造性地开展工作
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我国首批6块国际重要湿地之一,是全球重要的迁徙候鸟越冬地。这些候鸟分两批,一批来自西伯利亚、青藏高原等地,是越冬候鸟;另一批来自东南亚、澳大利亚和我国海南省等地,是越夏候鸟。
对于保护区内的鸟类保护,我国签署了相关国际公约,承担了重要的国际责任。推进和健全生态效益补偿机制,具有重要意义。
“这次君山区百姓获得的补偿,其实是受损补偿而不是生态补偿。实际上,还应该增加生态补偿,以解决替代产业发展和再就业等问题。”君山区林业局湿地管理站站长王胜表示,由于农民的生产、生活受鸟类危害,又不能采取反制措施,理应获得受损补偿,并由政府在财政预算支出里进行安排;而生态补偿,是因为湿地发挥了生态功效,应由生态获益方向贡献方进行补偿,并通过政府财政转移支付方式来实施。
近几年,为保护候鸟栖息地,君山区退还了原来种藕、种芦苇的10万亩水面。为了防止工业和生活污染、更好地保护候鸟的食源地,当地关闭了制糖厂、造纸厂等污染企业,面临税收来源困难的问题,有时公职人员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虽然建起了两座污水处理厂,但缺乏管网建设资金和相关补贴,实际运营比较困难。为了解决面源污染问题,实施了退渔、退养、退田等,如关闭了300多家畜禽养殖企业,其中上规模的70多家,对民生影响很大。
“对于君山来说,生态补偿不是给不给的问题,而是给多少、如何利用好的问题。”岳阳市君山区环保分局局长李瑞表示,应加大补偿力度,整合好资源,集中力量办大事。据测算,如果当地生态补偿款每年能达到1亿元左右,并持续几年,才能真正收到实效。
“在生态补偿的具体操作中,也应有所创新,加强规范化管理。”王胜说,比如请来第三方单位,对农民受损情况和当地生态贡献作出客观评价。现在对于村民的补偿确认,采用的是“肉眼评议法”,常因为你多我少等问题争论不休。比如白鹭吃鱼吃虾,造成的损失主要是鱼苗,而雁雀吃粮吃菜,经常会造成绝收。如何合理评定损失,保护村民利益,需要创造性地开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