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学堂微电台 | 宋词三百首 | 诉衷情·清晨帘暮卷轻霜
诉衷情·清晨帘暮卷轻霜
欧阳修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注释】
（1）远山：形容把眉毛画得又细又长，有如水墨的远山形状。比喻离恨的深长。
（2）流芳：流逝的年华。
（3）敛：收敛表情。
（4）颦：皱眉，忧愁的样子。
【老师讲解】
﹝诉衷情﹞，词牌名，唐温庭筠取《离骚》诗句创作此调。黄庭坚、张先、陆游、李清照等著名词人均用过此调。
陆游有一首﹝诉衷情﹞是非常有名的，第一句是“当年万里觅封侯”，最后一句是“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这首词大致写的是追忆自己昔日戎马疆场的意气风发，抒写敌人尚未消灭而英雄却已迟暮壮志未酬的悲叹。这首词大家可以自己回去搜索学习，内容还是很好理解的。
诉衷情·清晨帘暮卷轻霜
欧阳修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这首词从题材上看，不是离别内容，从写作对象上看，不是自己的恋人，从情感上看，情致柔婉而哀伤。
那这首宋词的写作对象是谁呢？写的是什么内容呢？故事主人公是男还是女，又为何哀伤得不能自已呢？
第一句“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清晨”点出了具体时间是早上，“帘幕卷轻霜”，是主人公做的第一件事情，此时主人公刚刚起床，卷起自己房门的珠帘，发现珠帘上甚至地上都已经结满了晶莹的霜，“轻霜”点出了季节秋天。“呵手试梅妆”，此处用典，“梅妆”就是“梅花妆”，又称落梅妆，指女子在额上贴一梅花形的花子妆饰。这种妆容从南北朝时期开始盛行。
相传，据《太平御览》记载，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在某一年的正月初七仰卧于含章殿下，殿前的梅树被微风一吹，落下来一朵梅花，不偏不倚正好粘在公主的额上，而且怎么都揭不下来。 三天之后，梅花被清洗了下来，但公主额上却留下了五个花瓣的印记。宫中女子见公主额上的梅花印非常美丽，都想效仿，于是就剪梅花贴于额头，一种新的妆容从此诞生，当时被称“梅花妆”。女子或者在额上画一圆点，或多瓣梅花状，也有直接粘贴梅花花瓣在额头，唐时很流行。 但因为腊梅不是四季都有，于是她们就用很薄的金箔剪成花瓣形，贴在额上或者面颊上，叫做“梅花妆”。这种装扮传到民间，成为民间女子、官宦小姐及歌伎舞女们争相效仿的时尚妆容。电视剧《甄嬛传》中，雍正给甄嬛画的叫“梨花妆”。另外古代女子还有“泪妆、啼妆”等妆容，比如泪妆诞生于中国唐朝。泪妆是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发明的面妆：在两颊涂上素粉，不施胭脂作泪妆。《杨妃传》：“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娥眉朝至尊。”宫女们感觉很美，纷纷仿效，流行于大唐皇宫。
读到这里，我们可以发现，主人公是个女子，她早上起来化妆，由于天气太冷，口中呼出暖气给自己的小手取暖，这样手指才不至于僵硬颤抖，这样才能呼出好看的妆容。那她化妆给谁看呢？我们知道有一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那么，应该是给恋人看吧。“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读完这句，我们要为女主人公而悲叹了，都因为有这离愁别恨，所以故意把双眉画成山的式样，浅淡而又细长，仿佛要描画出自己心中的愁容恨意。古人有以山水喻别离的习惯，眉黛之长，象征水阔山长。用远山比美人之眉，由来已久。原来她画妆，恋人并不能看到，画妆描眉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看，也许只是单纯的爱美而已。
上片写了一位女子的早起生活片段，写清晨梳妆。“轻霜”、“呵手”，点明秋冬结霜季节。从“梅妆”、“远山”之丽妆看，可知这位梳妆者是位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此词女子因爱侣或夫婿远去，满腹离恨而刻意“试梅妆”、“画远山”，这种反常举动既表现出她珍惜青春的爱美心理，借梳妆美容慰藉孤独寂寞的心情。
上片只有24个字，但是交代了时间、地点、人物、原因、事件，而且事件中有极其细致的细节描写。可见作者遣词造句功力深厚。
读到这里，我们还没有知晓女子的身份，她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在这种的离愁别恨中，接下来又有什么样的举动。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就是说思念往事，痛惜流逝的年华，更是令人感伤。这句说明女子已有一定的年纪表现对年华逝去的痛心、无奈。“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这句话是说想要唱歌却先收起微笑或者收拾调整心情，想要微笑却又愁上眉头，这真是最令人断肠的事情。到最后，女子的身份终于亮相，原来是一位歌女。她要给客人唱歌，总不能满面愁容，调整好自己的脸部表情，刚想要微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眉头先皱了。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真是最断人心肠的事了。这句话和李清照的“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有异曲同工之妙，写的都是愁绪无法消除，总在自己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下片写歌女的悲愁心理。“往事”、“流芳”，对往昔青春爱悦的回忆与惋惜，而今成为心灵悲伤的根源。“拟歌”、“欲笑”两个细节极细微地刻画了歌女在歌筵上欢笑歌唱，那种欲献歌呈笑却敛颦悲愁的矛盾心态。
此词没有华丽辞藻，只是用白描手法，抓住人物的细节，侧重写人的动作与情态，透露歌女特定的离恨别伤，尽管这伤离感旧之情只是淡薄的、委婉的，可是留给我们的印象，却是深刻而难忘的。
那么，大名鼎鼎的欧阳修为何会平白无故的去写一位歌女的心情呢，因为他很善于用心去感受最底层贫苦百姓的悲欢离合，这首《诉衷情·清晨帘暮卷轻霜》也正是他表现出对艰难困苦人民的怜悯的心境，读了让人不禁感伤落泪，耐人寻味。
东学堂微电台 《宋词三百首》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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