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西南苗族服饰的审美意境

解读西南苗族服饰的审美意境

谭 华

（四川理工学院美术系，四川 自贡 643000）

摘要： 西南苗族服饰的图案稠密、色彩斑斓、内涵丰富，是苗族认识自然与社会的载体，是苗族历史的存根。西南苗族服饰其款式特点、社会功能、艺术品味几方面在苗族服饰中颇有代表性，呈现出苗族服饰丰富的文化底蕴和深远的审美意境，实现着苗族服饰的价值、意义。

关键词： 西南地区； 苗族服饰；审美；意境

中国西南地区崇山俊岭，地形复杂地势险要；但四季分明，雨水充沛，青山绿水，万物生机，自然和历史的因素促使原始先民在这里栖生繁衍。苗族便是迁徙到这里栖居的原始民族，他们的先民数千年前劳动、生息、繁衍于长江中下游，由于躲避战争，秦汉时期聚居在“五溪”地区，即现在的湘西等地, 后来多次向西迁徒，开往西南，主要分布于贵州、湖南、云南、四川、广西、广东、湖北等省区，到明清时期基本形成现在这种大分散小聚居的分布状况。现今苗族人口近1000万，几乎全国各地都有苗族，西南地区的贵州、云南、四川三省是苗族聚居的要地，苗族总人数超过一半。

苗族是一个极富有神奇色彩的民族，苗族个性鲜明，在众多的少数民族中，独树一帜，西南地区除苗族习俗和苗族风情外最能体现苗族特色的是苗族服饰。资料统计，苗族服饰样式繁多，就西南地区有近百种，多以黑、青、蓝布料为底色，上面再以刺绣、挑花、蜡染、编织等不同手法，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颜色、各种题材、各种形式的装饰效果。服饰色彩丰富，色调明亮，图案花纹细腻紧凑、琳琅满目、热闹纷繁，融款式为一体，协调统一，别具一格。苗族服饰由于性别、年龄、婚否等情况而不同，并且有地区差别，但是都保持一种苗族从古至今的传统款式，特别是苗族女性百褶裙，图案花纹色彩斑斓，多刺绣、织锦、蜡染、挑花装饰，衣裙颜色以红、蓝、黄、白、黑为主，保持了苗族先民“三苗”“好五色衣服”（《后汉书·南蛮传》）的传统。服饰用料则以居住地出产的原料为主，多以棉、麻、毛等经过家庭手工作坊精编细织而成。苗族服饰，代代相传，呈现出苗族服饰的特有魅力。 毋庸置疑，西南地区苗族服饰在苗族文化中占有十分突出的地位，经过对苗族文化节的研究发现：苗族有本民族的语言，但无本民族的系统的文字，西南地区苗族服饰很大程度上成了记载和表现苗族历史文化的载体和工具，是充分表现自我，展现苗族独特个性的形式和手段；一套有代表性的苗族服饰，不仅蕴含了本民族的历史文化内涵，也彰显了个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还能唤起欣赏者对苗族历史文化、个人情趣的探求和遐想，产生情景交融的意境美的享受。凭此而论，西南地区苗族服饰不只是用于裹体遮羞、防寒御暑的简单装束，它已物化为苗族文化传承、历史追忆、情感倾诉、民族风情和民族审美的载体。因此蕴藏着丰富的内涵，潜藏着深远的审美意境„„

一 典型的款式呈现历史存根。

诚然，西南地区苗族服饰的审美意境的形成与苗族人民的历史和文化背景脉络相存。苗族服饰样式众多，在苗族服饰中西南地区现有的苗族服饰有明显的代表性，可谓鹤立鸡群。以地域而定，主要分为黔东南型、黔中南型、川黔滇型等。

黔东南型：黔东南地区，苗族妇女的披肩和褶裙边绣有两条彩色横道。一条叫“媪仿”，

一条叫“媪育”，分别代表黄河和长江。其间绣有山林、田园、牛羊、村庄和劳动者的纹样，在远古时代，苗族祖先蚩尤部落联盟居住在黄河中游一带。因北进中原把炎帝部落联盟打败，炎帝便联合黄帝部落联盟共同抗击蚩尤。蚩尤在中原涿鹿中战败身亡。苗族先民便被迫离开居住地黄河中游，移居到长江中、下游。后禹南征，苗族先民被迫再次离开居住地，向西迁移，进入武陵、云贵、川陕、两广等地区。背井离乡，举族几度迁徒，对一个民族来说，是十分痛苦的经历。在这种情况下，几千年里，苗族的感情世界被投下了浓重的阴影。在苗族的古歌、古诗、故事传说中都有大量的材料反映这种民族情感，而服饰具有大众化特点，又很易成为载体，这种思想情感很自然在服饰上得到体现。

黔中南型：黔中南地区，女装款式复杂，以着大领对襟衣、百褶裙较为普遍。上衣多附配件。用料、色调和风格兼有黔东型和川黔滇型的特点。

川黔滇型：主要是川南宜宾兴文、泸州叙永、重庆秀山、黔西、黔西北和滇东北、桂西北以及云南昭通、威信、楚雄、金沙等地。妇女服装多为大襟或对襟衣，蜡染百褶裙，喜用几何纹图案装饰，身系花腰带，头缠黑色大盘，衣装多以麻布为料，盛装银饰较少。

黔西北的苗族，千百年来保留着古朴的传统服饰。披肩的底边花纹表示苗家故土旧居房屋基础为条石垒砌；披底中心花纹表现苗家故乡土壤肥沃美丽富饶。披面遍绣卷柏、蕨草、猪槽细辛花三种花卉纹样，构成一组组对称图案，用青、红线桃织加饰四周，形成锯齿纹，波浪纹和菱形纹，每方图案上为天，下为地，左右为山川，中间为平原。标志着苗家故地良田千顷，群山环抱，一片锦绣河山。吊旗上的纹饰有菱形纹、Z 形纹、凸形纹。菱形纹表示田园，Z 形纹表示江河，凸形纹表示故居。

滇东北寻甸县苗族服装，衣背上的方块图案象征祖先耕种的田地，裙子的花条象征祖先筑就的城墙，绑腿则象征着祖先迁徙走过的道路。苗族点套裙的花纹由裙基纹、兼套花、点套纹、重叠花组成。裙基纹象征着锦绣壮丽的苗家故居，兼套花象征着苗家故居的万倾良田；点套纹象征着苗家故里纵横交错的渠灌；重叠花则象征着苗家故居四周群山环抱。

从以上对苗族服饰的简单的分析可知，苗族服饰是很有概括意蕴的服饰，它的纹样图案是形象化的，甚至有相对固定的，用以描绘历史景物及情形，但它又不是机械地摹仿自然，而是在形象的基础上意象和抽象，在有限的服饰中展现无限的历史情景，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化情思为景物，又化景物为情思。

二 显著的功用潜藏深远意境

显而易见苗族服饰的意蕴是历史的、民族性的，其意景的构成及功用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美丽富饶的故乡的怀念。古代苗族祖先战败后被迫几度迁徒，特别是迁徙到崇山峻岭的山区新地后，躲避战事有利，但农业生产不便，创造相同的财富需要更多的努力，不同的劳动生活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因而，对美好故乡的怀念之情油然而生。苗族服饰上奇想联翩的图案纹样借物抒情更是有力的见证。

（二）对情感的追忆和渲泄。苗族是一个情感世界十分丰富的民族，在几千年的迁徒过程中，苗族经历了中国历史上大大小小、许多次的战争，战争带来的灾难和伤害让苗族人民在生产和生活中缺泛安全感，为躲避战争，他们与主体民族之间相隔有距，更何况他们还要抗距来至自然灾害的威胁。悲惨的民族历史遭遇积累了他们太多的怨愤之情和其他各种复杂的情绪，对这些情感的追忆和渲泄成为他们民族情感的需要。

（三）对历史的记录和保存。苗族服饰是实用文化和审美文化集中统一，作为文化见证和信息传达媒体，在历史上，它展示了苗族历史的发展脉络和文化精神，诠释了苗族的历史文化内涵，让苗族的历史文化得以记录和保存。

（四）对文化生活的传承。苗族是十分重视对其民族传统的传承和教育的民族，苗族姑娘六、七岁就开始向母亲学习编织、刺绣和蜡染，苗族姑娘不会挑花刺绣，会被人瞧不起，桃花刺绣是必备的生活本领。随着年龄的增长，工艺技巧日臻娴熟，到青年时期已成为描龙

画凤的能手。近水者多绣鱼虾，居山者多描花鸟，源于生活的广泛题材在她们的手中得到生动体现。作为主要装饰手段的刺绣、蜡染和银饰等制作工艺，代代相传，不断得到丰富和发展，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苗族服饰是传教子孙后代最好的教科书。

（五）与兄弟民族相区分，民族内部相辨识。苗族服饰是很有个性的服饰，与其他民族的服饰相比较有明显的区别，苗族服饰也是辨识内部支系的标志。苗族各支系的服饰因受环境、气候差异的影响以及古时苗族内部分工的作用，呈现出不同的差别。这些支系现今又表现出不同的“婚姻集团”。苗族青年去参与“会姑娘”时，从四方八面聚到一起，唱歌、跳舞、喝酒寻找自己倾心的对象；苗族小伙子只要看到姑娘衣裳的款式和自己母亲的一样，就知道姑娘是自己可以挑选的结婚对象，反之就不能上前求爱。即同一个“婚姻集团”内的男女才能通婚，可见其服饰辨识功能的重要。

（六）对苗族的团结有积极的意义。服饰是一种情感语言文化，相同的服饰会启发相同的感知，从世界观、审美观再到认识同感，苗族服饰在这些方面都对本民族的进行了概括并加以标志。这让苗族人民在几千年的民族抗争活动中，通过服饰凝聚在一起，强化了民族的凝聚力，这是苗族服饰的积极意义。

三 图与色的交汇促艺术的升华

对于一个无完整文字的民族来讲，无疑在服饰上挑花刺绣、染色赋图成为勾通语言、传递思想、表达情感的最佳方式，苗族人民更是通过这一方法途径实现了语言载体的意义。苗族的迁徙历史，美丽的神话，民间传说故事，民族的图腾形像，自然界的万物生灵均为苗族服饰的美化与设计提供了无比丰富的素材，成为苗族服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苗族人民情感丰富细腻，希望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汇集于服饰之中，穿在身上，相信这样会带来一生的幸福和吉祥。无可非议这种对先民的怀念，对故土的倦恋，对宗教的崇拜、对自然的亲近正好反映出这个虔诚朴实的民族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渴望。鉴于这些因素，苗族的服饰固然呈现出明亮鲜艳的色调，丰富紧凑的花纹图案，色彩斑斓，让人眼花缭乱；然而，这种图案繁琐，色彩对比强烈，高密度快节奏的装饰统一于整套服饰的款式和土制布料的深底色中，做到和谐、协调、统一，好似一幅印象派绘画，又融艺术表现与艺术设计为一体，恰到好处体现这一民族服饰独具的风格和特色。因此，从特定的意义讲，苗族服饰已不是简单的衣物，它完全是一种汇聚服装设计、装饰设计、绘画效果与服装工程的实用与审美为一体的民族艺术作品，这种从实用到艺术的升华，带给人们的是更多的艺术的美的享受。

综上所述，西南苗族服饰潜藏着丰富的审美意境。苗族人民勤劳智慧，在长期历史发展中创造了丰富多彩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同各兄弟民族共同缔造了伟大的祖国。苗族服饰千姿百态，绚丽多彩，是苗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光彩夺目的瑰宝。苗族人民对自己服装的起源、款式、纷繁复杂的头饰和服装的各种配件等均赋予深刻的含义，寄托着他们美好的理想与追求，或颂扬勤劳勇敢，或表现五谷丰登，或反映历史传说，或象征幸福爱情，构成一幅幅情趣盎然的动人画卷。从中人们可以看到苗族的远古遗风，看到苗族在历史上迁徒和发展的轨迹，看到和其他兄弟民族在经济和文化上的密切联系，看到苗族服饰作为苗族的一种文化现象，既有其自身的历史传统，又吸收有其他民族的文化营养，具有丰富的社会内涵。因此，“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苗族服饰是滑文字的历史文献，是了解和认识这个民族的‘绝好的史料’。”对于历史上未能形成本民族文字的苗族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

可喜的是，现今西南苗族服饰已逐步走出大山，走出西南，走向了世界，登上了国际时装舞台，在保留自身特色的基础上，向着时装化发展，赋予了苗族服饰新的生命力，增添了苗族服饰新的审美意境，苗族服饰的审美价值和意义日具显著，苗族服饰作为民族艺术的瑰宝是苗族人民的一大贡献。

基金项目：四川理工学院科研基金项目（2006SH012）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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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田鲁. 苗族服饰刺绣中的故土及迁徙纹样[J/OL].三苗网2006.4.18.

作者简介：谭华，男（1965—），四川泸州人，四川理工学院美术系副教授，主要从事美术教学和美术研究

作者通信地址： 四川省自贡市，四川理工学院营盘校区美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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