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中的两个女人

　　

　　我妻子现在是深圳市一家医院妇产科的主治医师。在她的办公桌上总是有一份《江门文艺》。她很喜欢文学与写作，很爱看杂志。我希望她能看到我写的这篇悔恨的文章。

　　中国的古语很有因果报应的应验，如玩火者必自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等等。我的故事也许很老套，但是百分百的真实。我不指望别人都爱看，我只希望从我身边走开的妻子能看到，能够让她回心转意，仅此而已。

　　

　　妻子

　　

　　1991年8月15日，是我一生中最灿烂的日子，我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来到河南省城郑州市报到，从此开始了天之骄子的生活。

　　我学的专业是医学，不很喜欢但也不反感。大一的时光过得很快，因为对于从小县城来的学生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有吸引力的。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跑遍了整个郑州市。学习之余是浏览图书室，静坐电影院，闲散歌舞厅。不知不觉己从大一升入大二。

　　大学生活并不像小说中描写的或影视中演的那样多姿多彩，有时是枯燥无味的，许多专业知识都要死记硬背，让人头晕脑涨。

　　有一天下午五点左右生化课上完之后，我静静地坐在教室中发呆，用手托着下巴，不知所想。正当我发愣之时突然有一只细嫩白净的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并伴有一个甜甜的女声：喂，想什么呢，老乡？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同班坐在第二排的女生叫“双”的。此时我才仔细地打量这个叫我老乡的女生，她个子不是很高，大大的眼晴，皮肤细白如雪，留着齐耳的短发；身材不很苗条，但和她的脸形相配，真像是一个现代版的“杨贵妃”。

　　从后来的交往中我知道她家住在我们县的一个乡镇，她是家中惟一的女儿，而且家中条件比较殷实。慢慢的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在双休日的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购物，一起去郊外游玩。

　　93年的一个秋天，我们去市郊外秋游。上午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2时左右，已是阴云密布，瞬间就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迎面扑来，我们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当时尽管是秋天但我们穿的都不是很厚，外面仅穿一件外罩而已。我看她的身体时几乎目不转睛，衣服全部贴在她身上了，线条很明显，尤其她那高耸的胸部，更让人想入非非。我抱着她附在她耳边说：双，今天晚上不回学校宿舍住，我们住宾馆好吗？她望了望我说：住可以，各睡各的床。

　　我们晚上住在了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一个宾馆，是同一房间的两个床位。开始的时间我们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到后来我们俩都忍耐不住了，孤男寡女，正值青春年华，两人在一起不做男女之事是无人相信的。那一夜我们做了亚当和夏娃做过的事。完事后，她用软软的手臂缠着我的脖子说：建兴，你会不要我吗？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从此以后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到外面开一次房，而且每次都很开心，能在床上缠绵一夜。

　　在我们毕业之前，她曾经为我做了两次人流。每次都是她拉着我的手，豆粒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流下，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我很心疼。我对她说，今生你是我的惟一，第二个女人不会再让我心动。

　　四年的大学生活，弹指一挥间就结束了，我本可以留在省城郑州，可父母总是希望儿女能够在他们身边。在父母一直强烈的要求下，我们回到了县城。我分配到了一个很有权势的部门，而我的“双”在我父母的帮助下也到了医院上班。

　　1997年4且30日，是我们结婚的日子，那一天我们感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选择4月30日，是因为想错开5月1日结婚的高峰期。那一天，我们的婚礼很隆重，宾客是在我们县政府宾馆招待的，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祝贺，其场面热闹非凡。以至于人们议论了很久才平息。

　　新婚之夜，我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我的妻子。因为招待客人，妻也喝了不少酒。那晚妻的脸蛋白里透红，像盛开的樱花那样迷人，那样让人陶醉。

　　1998年阴历2月1日，我们的爱情结晶诞生了。儿子的到来给平静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妻每天的脸上写的都是幸福和快乐，而我也对妻疼爱有加。

　　那段日子里，妻对我说：你们男人就像蓝天中的雄鹰，要展翅飞翔，在飞累的时候或想休息的时候，回到家中就可以了。家是个风平浪静的港湾，是男人可以休养生息的地方，无论何时，我都在家中等你归来。

　　当时的妻就像一杯透明而甘醇的清茶，足够让我慢慢品尝。爱如细水长流。当我们热烈地爱过之后，才能感觉到爱原来不是一杯烈酒，而是一杯香纯的茶，再三品尝之后才感到平平淡淡乃真味。

　　有妻的关心和爱恋，我的工作更是得心应手，很快我就晋升为办公室主任。虽是中层领导，但权力不小，单位的吃喝招待及车辆派单，我一个人说了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在工作圆满完成之后，我的交际面和人际关系亦拓展开。在应酬交往中一些不良的生活习惯也慢慢地在我身上滋生，但这些并不影响妻对我的感情。妻的直觉有时是不够灵敏的，妻认为这一生她是我的惟一。

　　妻想错了。

　　

　　情人

　　

　　我的单位在我们那个地方是个实权派单位，几乎每月、每半年、每一年都要对各单位例行检查验收。检查验收的结果直接影响单位领导的职务晋升，所以许多单位的一把手都很重视。当我们到各单位检查工作时，他们送礼品甚至礼金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感觉到那是在行贿，工作人员也不会感觉那是腐化。

　　2000年年终检查验收，我是其中一个检查组的组长，检查验收的单位是县直的各局委及二级机构。在考核县卫生防疫站时，我们给其打了高分。防疫站领导十分高兴，因为“高分”可给他带来名利双收。

　　中午饭局在一个高级酒店举行，防疫站站长特意安排了他单位一个很亮丽的女同事陪我。在陪酒的过程中我知道，坐在身旁的这个靓女叫阿彩，毕业于一所卫校，年方20岁。她长得细高个儿，有一双像林心如的媚眼，鼻子高直挺拔，有点像俄罗斯人的样子，很是可爱。

　　饭局结束后，防疫站的领导给检查组送礼颇费心机：女同志每人一双精致皮鞋，男同志一条精美领带。我是组长，礼品是领带、皮鞋另加1000元红包。我当时已有醉意，就带着酒意笑纳了。

　　当我们互相告别之时，阿彩突然在我身边温柔地说：能不能把那双皮鞋送给我？看着她那双多情的双眼，我有点意乱情迷，说：拿去吧！她又说：真的，你不怕你妻子吃醋吗？我说：吃什么醋，她的皮鞋可以开个皮鞋专卖店了。阿彩接过皮鞋又问：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我不假思索地把我的手机号码和办公室电话号码都写给了她。

　　阿彩说了声再见便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回头又望了我一眼，那眼神是诱人的，是煽情的。我一直用醉意朦胧的眼神看着她，直到消失在人流中。

　　那一夜，我失眠了，脑海中总是出现那美丽的身影，我预感我和她要有故事发生。果真不到三天，她就给我打手机，说很想我，而且让我看看那双高跟鞋是否漂亮，我答应了。

　　第一次约会，阿彩骑了一辆白色大阳摩托。她身穿一件白色连衣裙，人车合一，像出水的芙蓉一样，柔美、清秀而且妩媚。她的身材和妻不同，高挑型的，配上我送给她的那精致的高跟鞋，真是亭亭玉立，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想和她上床。

　　那一次约会，也拉开了我们频频见面的序幕，也许是我渴望得到与众不同的感觉，也许是她对我有所企图。第一次约会，我们就发生了性关系。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到今生没有白活，但我知道那是一时欢乐冲晕了我的头脑，那时我把家庭、儿子、妻子几乎抛到九霄云外。

　　一次我们缠绵之后，阿彩用她那热烈性感的双唇吻着我说，建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说：情人呗！她嫣然一笑，说：我不会打扰你的家庭，只愿永远和你在一起，你什么时间需要我，就可以要我。我真的感激不尽，真是没想到我的情人如此善解人意。

　　要知道，快乐和痛苦是孪生姐妹，你不该得到的快乐却得到了，那么痛苦也会随之而来。就像物理学中的能量守恒定律一样，自私的快乐是强加于妻的痛苦之上的。

　　和情人相处的日子，我给她家办了许多事，而且从经济上也给了她极大的帮助。

　　就这样，情人和我不知不觉相处了二年有余。当别人都知道我和情人的关系时，妻却不知道，当时不知为什么，妻的消息是那么不灵通，智商是那么的低。

　　

　　妻子和情人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妻知道了我和阿彩的事。她知道后，并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昏地暗，也没有山崩地裂的惊涛骇浪。那几天，她依旧上班，依旧打理家务，而且比平时更贤慧。直到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妻对我说：咱们到饭店吃顿饭吧！我听之愕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有理由推脱，因为她已把儿子送到了我父母家。

　　妻选择了一个档次较高的酒店，而且要了一个清静的雅间。落坐之后，妻问我：吃什么菜？我说：随便。无论在家里或是外面吃饭妻一般都是按我的口味而定。但今天她没有再犹豫，手拿菜谱点了四个精致的小菜和六支青岛易拉罐啤酒。菜上来了，妻说：建兴，饿了吧，快吃吧。我默默地拿起筷子。妻没有动菜，只是一口气喝了三支啤酒。当三支啤酒下肚之后，妻的脸有点绯红，很是好看。她眼含泪花问我：建兴，你还爱我吗？我说：爱，怎么不爱，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怎么不爱呢？妻听后两行热泪淌下来，一双美丽的大眼饱含泪水，饱含着忧伤，让人心痛。是的，我是爱她的，不然我不会娶她为妻。妻说：谢谢你，建兴。随后她又拉开了两支啤酒，递给我一支说：建兴，以后别再去搭理阿彩了，好吗？她不适合你，因为她还年轻，不知道过日子的辛苦，你和她在一起，将来会影响你的前途的，而且对她也不好。我听后没有回答。妻没有给我讲大道理，只是用娓娓的语言来劝告我，开导我。我的心，当时很乱，对妻所说的话茫然不知所措。

　　看见我不想再吃了，妻说：回家吧！看着妻美丽而忧伤的大眼睛和为了工作、家庭而消瘦的身体，我后悔极了，于是对妻说，从今以后，我和阿彩一刀两断，若做不到，请你离开我。妻微笑着拉着我的手说：我相信你，因为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既有知识又有修养，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我听了之后，感觉极不自在。

　　后来，我知道妻和我谈话之前，已经和我的情人阿彩见过面了，妻也是用婉转和劝告的话语来和阿彩交谈的。阿彩也表示以后不再和我在一起，并且说要调动工作，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妻相信了。

　　中国有句土话：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用在我和阿彩身上再适当不过了。没有过几个星期，我们又在一起了，而且亲热的程度更胜过从前。要知道，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两性关系，是很难断绝的，阿彩说：没有我，她感觉生活无滋无味，而我更需要她的激情和热烈，我的精神压力也只有在她身上可以得到尽情地释放。她是那么令我消魂。无论从精神上或身体上我都离不开她。

　　女人的忍受力和承受量是有限度的，妻子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她到阿彩家大闹了一场，阿彩也被她的家人打得遍体鳞伤。但这些并没有阻止我俩的来往。

　　2003年5月，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妻来到我和儿子面前，我当时是似睡非睡的，看见妻在儿子额头上依依不舍地吻了一下，并伴有流泪，然后下楼去了。当时我以为她上早班去了。并不在意。睡醒之后，我来到客厅看到茶几上有一封短信：

　　建兴，我走了，想去南方做事，望你以后珍重，儿子暂时由你代管……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到的。从字里行间里，我看出妻心中堆积的满是怒火和无尽的伤痛，但也有一丝依恋之情，但那“一丝依恋之情”不是留给我的，而是留给儿子的。

　　妻从此离开了我。

　　妻离开之后，我的心情滑到了冰点，对工作亦无热情，对待情人阿彩更是恶语相讥，甚至于拳脚相加。

　　某一天，阿彩又来找我，并好心地安慰我。但此时的我哪里能听得进去。因为妻子走了之后，家不像家，儿子每天问我：妈妈去哪里了？我无言以对。我对她吼道：你给我滚开，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见到你，你给我带来的是一生的恨，一世的羞。看我雄狮般地嚎叫，她泪流满面地说：看似你很温柔，但你是个内心有暴力倾向的人。那一天刚好下雨，看到她的长发飘零在风雨中，我知道情人也离我而去。

　　后来几个月，我们没有再联系。一天，朋友告诉我，阿彩要结婚了。她的未婚夫是一个饭店的老板，人长得没有我帅，学历没有我高，但是个好人，像宝贝似的对待阿彩。在阿彩结婚的那天，我托人送了一束带刺的玫瑰花和2000元礼金给她，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我的心情当时很复杂，送花是诚意的，但是花有刺，它含射了阿彩对我的伤害。无论怎么说，我们曾拥有过，但愿我的情人阿彩一路走好，幸福永远。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但愿情人的回忆不再有我，妻的回忆才有我。

　　

　　后记

　　

　　2005年4月，单位提拔后备干部，我没能晋升职务。领导给我的评语是：工作很有能力，私生活不检点。一气之下，我既没有办停薪留职手续，也没有辞职，甚至和领导连一声招呼也没有打就只身一人来到了深圳。在表舅的帮助下，我谋了份酒店的保安工作，月薪600元。不是苍天无眼，而是我自作自受。望着南国的天空，思绪万千，无可奈何花落去，留下的只是一声声的叹息。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儿子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因为做人，我太失败了，已无颜面对他们。有时我的心很冷，神经已经麻木。可是我想念我的儿子，彻夜难眠，内心寒颤，泪流满面。为了儿子我不能消沉和颓废，为了那挚爱的亲人，我只能从头再来。

　　

　　责 编：蔡祖英

　　题 图：苏于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