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黄崖洞兵工厂第二任教导员熊杰回忆录

黄崖洞兵工厂第二任教导员熊杰回忆录

深山里的水腰兵工厂

熊杰

随着太行山根据地的巩固和发展，朱德总司令指示刘鹏部长要扩大总部修械所的造枪规模，建立兵工厂。为了避免敌人的破坏，工厂应搬迁到更隐蔽安全的地方，重新建设，使它成为我军可靠的制造枪炮基地。经过左权副参谋长的亲自勘查，工厂新址选择在山西省黎城县黄崖洞水腰地区。

黄崖洞，位于黎城县西北部赤峪沟西端的大山里。举县城90华里，与武乡县，辽县相邻。这里群峰矗立，陡崖千仞，北部的山崖峭壁上有个高二十五米、宽二十米、深四十米的天然大石洞，称黄崖洞。洞南有一片名为水腰的山谷，兵工厂就座落于此。厂房四周被群山紧紧环保，同外界只有两条羊肠小道相通，一条沿西北方向翻越山顶直达武乡县王家峪村，与八路军总部机关所在地相联；另一条沿山谷而下，出东口又一条狭长的山涧，蜿蜒曲折，两侧高峰耸峙，从涧底仰视，只见一线青天，俗称“瓮圪廊”。入口瀑布直下，常年不息，有人这样形容：“翁圪廊啊一步宽，进去九曲十八弯，低头深潭流水急，仰望上空一线天。”兵工厂在此设一吊桥，平时放下吊桥可达辽县、和顺、潞城一带；战时收回吊桥，断路崖阻，敌军难入，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水窑兵工厂在军工部组建的各兵工厂中排号第一，故名军工部一所，也称水窑工厂，对外叫“工兵营”。当时我为所的教导员，它于一九三九年七月开工兴建。在建设过程中，工程非常艰难，从韩庄村到黄崖洞相距一百多里，全是盘山小道，起伏不平，坡度较大，大量设备器材的搬运多靠人抬肩扛，加之当时秋雨连绵，延续四十余天，山洪暴发，道路堵塞。在这种情况下，职工不畏艰难困苦，开闪修路，搬石填沟，踩着泥泞的道路行进。大的设备不易搬运，就化整为零，二人抬一个部件，锅炉拆成十片，一片一片地抬到黄崖洞，然后铆成整体。

盖厂房宿舍也非常艰苦，阴雨天气无法烧制砖瓦，土建工程师陈志坚带领民工就地取材，开山凿石，建造以石块垒墙，石板作瓦，石灰粘结勾缝的石头房。不到半年，一栋栋石头房沿山谷而起，工房、宿舍、办公室、俱乐部等十二栋新房相继建成，分布在两平方里的山谷中。最大的钳工房有一千余平方米，二层结构，楼下生产，楼上住宿。工厂总建筑面积六千多平方米。

工厂建成投产时，共有机器设备四十余台（件）。动力设备除原有的锅炉和蒸汽机外，新增十千瓦直流发电机一台，能供部分照明。切削机床增至十七部，都以蒸汽为动力，靠天轴皮带传动。各种专用设备都是职工用道轨钢做床面自己制造的。全所职工发展到七百人，月产步枪三百七十五支。职工上下班以汽笛为号，厂内机声隆隆，白天运货的民夫川流不息，人欢马叫，晚上，全山灯火通明，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职工们自豪地称兵工厂是：太行山上的“小天津”。水腰兵工厂不仅拥有比较好的机器设备和较大的生产能力，而且在生产管理上也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体系。一九四零年四月，彭德怀副总司令到工厂视察，针对当时工厂仍沿用军队的办法管理，提出工厂要建立一套适合工业生产的管理制度，并对所长程明升说，可以借鉴国外管理工厂的一些好办法。此后，工厂管理不断改进与完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改进与变化：第一、建立适应生产特点的组织领导机构，在此之前，工厂按军队的舰只设置了五个队，各种活动都以队为单位进行；改革后，工厂的管理机构在所长、教导员的领导下，按专业设三科、四员、四部。

三科：原来的五队（直属队）改编为总务、工务、器材三个业务科。总务科分管文书、会计、后勤等业务；器材科分管原材料的采购、运输、保管和发放；工务科分管生产组织工作，包括编制计划、生产调度、工艺技术、产品检验及职工考勤。

四员：即组织干事，教育干事，青年干事，特派员（亦称保卫干事），原由五队领导，后改为直接受教导员指挥，分管职工的思想政治工作、文化技术教育和安全保卫工作。思想政治工作的具体事宜，依靠工厂党的支部和工会组织配合进行。

四部，即按产品加工工艺分设机工（原一队）、钳工一（原三队）、钳工二（原四队）、锻工（原二队）四个工作部，其中锻工部建在武乡县显王村，距黄崖洞二十五华里，除制造锻件外，还开设小煤窑，供应全所用煤。工作部类似工厂的车间，每个工作部都配有工长和指导员。工作部下设若干生产班组。

所长程明升1941年4月调延安后，由徐长勋接任，副所长刘贵福，李作锦，教导员先是张先进，以后是我。副教导员叶桂生，总务科长李久春，，器材科长康旺玉，工务科长李守文。车工部部长齐宣威，指导员王大镜，钳一部工长朱振坤，指导员林溪，钳工二部工长韩忠武，指导员梁速征，锻工部工长韩国祯，指导员陈海清，组织干事马世功，青年兼教育干事梅岭，保卫干事武如林。

第二，建立适应工业生产的管理制度。工厂成立了工会。充分发挥工人群众在工厂管理中的民主权利，由工会代表工人与工厂行政领导签订集体合同（劳动合同），双方按照共同的规定组织生产。与此同时，在劳动管理方面实行记工制度，按照出勤多少计发工资，并在部分岗位试行一定额管理为基础的按件工资（津贴）制。在生产管理方面实行原材料、制品、半成品、成品的收发制度和检验制度。在财务管理上开始了但见产品消耗工时的计算和各种经费的报销制度。

第三，改变军事化的生活方式，取消职工早上集体出操晚间集中上大课、班前点名、吃饭入灶等做法，实行上下班翻牌，学习自愿、食宿自理等较为灵活的自由生活制度。工会还在厂区办起了图书馆、俱乐部、合作社、使职工生活多样化。

在战争的环境下，实行这样的制度，使职工增强了主人翁的责任感，激发了职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促进了生产的发展。工厂为部队的急需先后制造了近十种武器，其中比较主要的有七九式枪、五零小炮（掷弹筒）和炮弹。一九四一年五月以前，水腰兵工厂是我军的步枪制造厂，步枪的制造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一九三九年七月至一九四零年七月，这一年沿用了在韩庄村的制造方法，继续生产经过改进的中正式七九步枪，共生产了一千多支；第二阶段是一九四零年至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刘鼎部长调来军工部后提出要根据山地游击战的特点研制一种新的步枪，而且，这种步枪又能在我们根据地的工厂进行制式化的生产。副所长刘贵福是一位造枪能手，他曾在阎锡山开办的太原兵工厂等单位当过十三年的造枪工人，一九三八年又在我军的延安兵工厂参加过无名式步枪的研制，一九三九年十月调军工部一所。他根据刘鼎部长的指示，领导全所职工与一九四零年八月一日，试制成功一种重量轻、体积小、射击精度高的新型七九步枪。这种步枪比普通枪短十厘米，形似马枪，故取名为八一式马步枪。全枪重三点三六公斤，采用三棱刀，平时贴在枪体上，肉搏战时能自动展开。实战效果优于日军的“三八式”步枪。从此，工厂停造中正式步枪，而生产八一式步马枪。同时，军工部决定将这种枪的图纸和工艺方法送发到根据地的各兵工厂，统一组织生产。黄崖洞兵工厂从一九四零年八月到一九四一年十月，共生产这种枪三千多支。

百团大战后，黄崖洞兵工厂根据彭德怀同志的指示，开始生产五零炮和炮弹（口径为五十毫米）的研制，并与一九四一年正式投入生产。此后逐步转为生产炮和炮弹的专业厂，步枪转移到军工部四所生产。这一年，一月至十一月，共造小炮八百多门，炮弹二万多发。这批武器运往前线后，主力部队一个排能装备一门炮，有效地增强了我军连队的战斗火力。这引起了日军的注意和恐惧，敌人叫嚷着“八路军在太行山上建立起了现代化的兵工厂。一定要坚决摧毁。”不断派特工人员收集我军工情报，每次扫荡都把兵工厂作为目标。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一日，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三十六师团出动五千余众围攻黄崖洞兵工厂，我军担负着守卫兵工厂任务的总部特务团近千名将士奋起抵抗，爆发了著名的黄崖洞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