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家的乌鸦嘴
在古代东方的神话中,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位英勇的武士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征战四方,取得了无数辉煌的胜利。可是有一天,有位先知对武士说:“那匹马会给你带来死亡。”武士听了以后非常害怕,就把马送到了一个遥远的城堡。可怜的马被抛弃之后很快在悲伤和孤独中死去。后来,武士来到这座城堡看到马的遗骸,为显示对死亡预言的轻蔑,他用脚去踢马的颅骨,却引出了藏在里头的一条毒蛇。武士被咬了一口,中毒死去。 古希腊神话《俄狄浦斯王》也是一个关于预言的故事。忒拜王的新生儿俄狄浦斯被预言有一天会杀父娶母,忒拜王拉伊俄斯震惊万分,将他丢弃,却被牧羊人捡走送给邻国科任托斯的国王当儿子。俄狄浦斯长大成人后,知道自己可怕的命运,便离开科任托斯国永不回来。流浪途中,他与陌生旅行者发生冲突,杀了人,不料其中恰好就有他的父亲拉伊俄斯。后来他解开了狮身人面兽的谜语,消除了忒拜国的灾难,被拥戴为新国王,与寡后结婚,恰恰娶了自己的母亲。当真相大白之后,俄狄浦斯羞怒不已,刺瞎双眼,自我流放。 当不祥预言最终成真时,人们往往感叹人生的诡谲,命运的不可逃避。可是,武士和俄狄浦斯的遭遇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冤枉。要是没有那两个倒霉的预言,或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说过什么预言,武士显然不会抛弃他的马,也就没有后来毒蛇的事情了;而忒拜王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儿子,一家人就会和和美美地生活。 究竟是现实印证了预言,还是预言制造了现实?美国社会学家默顿说,这其实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一个预言不管是真的或假的,一旦被当事人所接受,就会对当事人的行为产生真实的影响或后果,进而促使预言应验,变成真实的后果。 在经济大潮中,自我实现的预言常常把人们玩弄得团团转。1931年,当时美国国家银行经营良好,但是有一天很多人碰巧都到银行来提款,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做出一个判断:美国国家银行经营不善了。人们争先恐后跑来提款,最后这个错误的判断使得这个银行真的成了一个经营不善的银行,因为哪个银行也经不住这样的挤兑。在商品市场上也是这样。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一些州流传过一个关于纸制品即将面临短缺的谣言。然后随着越来越多的顾客涌进商店购买纸制品,短缺很快变成了现实。 除了在经济领域,在人与人之间也存在很多“自我实现的预言”。如美国和南非以前的种族隔离政策,过分地强调黑人不好的属性。同时由于长期被区别对待,长期处于收入低、受教育机会少、居住条件差等不利环境中,黑人很难培养出健全的人格,相反倒容易形成一些符合偏见的不好的特征,如犯罪、脏乱、不务正业等。而这些不好的属性又正好使种族主义者找到了维持甚至加强自己偏见的借口。本来对黑人不持偏见的人发现他们“犯罪、脏乱、不务正业”时也不免对他们产生偏见,正是由于社会对他们的歧视才导致他们现在的状况。 人类社会中的预言与科学家对自然规律的预测是不同的。如果你预言太阳明天从西边出来,没有问题,因为你身处太阳的系统之外,太阳不会理睬你,照样按照其自身的规律运行。可是如果你想要预言一支股票的涨跌或者是两个国家的战争,那你很可能正在改变历史的走向,因为你本身就处在历史之中,你的预言对历史发生了作用。因此,请管好你的嘴巴。 (乔真摘自《杂文选刊》2008年12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