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牡丹王的葬礼
时钟花准点到了,葬礼开始了。
所有花都很肃穆地围着牡丹花王的失去了光泽的尸体。玫瑰与月季这对双生子分别站在威严的尸体左右,它们是新王的候选人。像时钟花这类花只能挺直腰杆,在稍外围远远瞻仰逝王的雍容华贵。
在牡丹王镀金绿叶华盖的正上方,天空隐蕴着风暴,所以是深灰蓝色的漩涡,正汇聚着四面八方的云,天空被拉扯得变形、弯曲。虽看起来很高很远,却重重的压在所有花的心头。
循规蹈矩的时钟花向四周观望了一番。玫瑰和月季极是相像,它们都一脸悲伤地对视着对方,似乎是说:“好姐妹,王就这么去了。”可谁又都知道,它们在公众场合是好姐妹、忠臣子,私下却尖酸刻薄地散布对方的谣言,诅咒牡丹王,咒骂荷花、梅、兰、菊。“现牡丹王已去,我等小民就要选对立场,才可活下。”时钟花小声叹息。这时,一些蒲公英种子随风落了下来,它们是殉葬品,它们的母亲在远方乞求风将她的孩子带到这来,现在也应死了。
可制药的的花们站在一起,它们既骄傲得只在牡丹花王面前顺从,又自卑于自己容貌不如月季、玫瑰。它们浓妆艳抹,以一副高贵的姿态谈论着葬礼上花儿们的衣着打扮。它们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以挑剔的贵族样儿对所有花评头论足。
时钟花又仔细地望望后面,比自己更低等的无名小花们窸窸窣窣地谈着什么,一朵红色的花不知听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周围的紫色小花立即捂住它的嘴巴,玩笑着抽了它一嘴巴,随后一起捂嘴小声笑起来。一些田野上的小花觉得这场面真过华丽,局促地站着,却又不知所措,揉着花瓣,又把花瓣拉平。
如时钟花所想,菊花、荷花、兰花并没来。它们是向来痛恨这种浮华的场面的。尽管它们是最应来的。它们的知己——梅花直挺挺地站在远处观望,它紧皱眉头,一脸忧伤。它是牡丹花王最忠诚的谏臣,也因此被月季迫害,发落到哪个寒冷的地方了。
葬礼上百合们温柔地把银丝枯叶盖到了逝王的躯体上,然后双手合十、低下头退了下来,唱起凄凄的礼乐。其他花都很尊重它们,因为不论何时,百合花们的院子总是敞开着的,它们帮助所有的花,悉心照料残缺的野花儿,也总是为上流花儿的衣裙提供赞美和婉转的建议。也有一部分是牡丹花王的忠心侍者,这部分百合早已泪流满面,泪珠衬得它们洁白的花瓣更晶莹剔透。
葬礼结束了,时钟花追上了梅花,静静地跟在它后面,一起去找兰花、菊花与荷花。它们常在一处花迹罕至,充满毛虫的密林深处的一个水潭那聚会,时钟花去过几次。兰、菊、荷早早在那等待了。时钟花问了问梅花,自己该跟随谁,是月季还是玫瑰。菊冷笑着说:“它们不都是利欲熏心、趋炎附势的假面小人,相像至极,却又痛恨对方吗,跟谁有何区别?”梅反齿道:“你一心隐居,早已不解真实,王只有一个,这种小花必须选择立场,拥护月季或者玫瑰。”荷不看,梅与菊,对时钟花说:“你过来,我告诉你吧,随月季。”兰从石椅上起身,走到水潭边,笑问:“这是为何?我看,不如加入我们,与世无争,浪迹天涯,衔觞赋诗。”菊插嘴说:“这俗世小花,可不够格,也不会乐意。”梅依旧紧皱眉头,说:“荷,你这么说,倒是为何?”荷欣然一笑,说:“月季与玫瑰相差无几,只有一点,在于它们不敢公开的家族史。玫瑰是月季家族的一个怪胎。真正的玫瑰早已离世了,长得与我们熟知的玫瑰全然不同。”时钟花疑惑,这又有什么,却不敢说出来。荷又接着说:“所以,玫瑰别看它趾高气昂的,内心其实很自卑,也有一点惧怕月季。我猜,月季与玫瑰一定达成了什么协定,来保密。”梅说:“言之有理,只是你怎么知道的?”荷苦笑道:“你没看见吗,我生于淤泥之中。而且,我很小时,曾见过真玫瑰一面,只不过它那时已奄奄一息了。”时钟花道了谢,独自离开了。
而此时,牡丹花王的灵魂正萦绕在天空中,注视它们。然后向着地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