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锋:永恒的人性光辉

2012年3月6日 11:01   中国纪检监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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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华夏出版社出版发行的黄亚洲的长篇小说《雷锋》，是国内首本以雷锋生平事迹为素材创作的长篇小说。小说出版后，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反响，读者对此赞扬有加，但也有争议。其争议的焦点是：雷锋的故事，今天还值不值得说？雷锋精神，在今天还有多大的市场？有关雷锋的文学作品，今天还有人看吗？

在雷锋殉职50周年之际，记者采访了黄亚洲。

雷锋：永恒的人性光辉

——访著名作家、长篇小说《雷锋》作者黄亚洲

记者  沈俊峰

是什么触动了作家的心灵？

记者：对于一个作家而言，创作的题材非常宽泛，为什么你要以雷锋为题材创作长篇小说呢？雷锋的生命只有22年，但学习他已经有50年的历史了，这其间无论形势怎么变，但是向雷锋学习的初衷始终没有变。雷锋是一位妇孺皆知的人物。对这样一位全国人民都非常熟悉的人，又是在当前市场经济的大条件下，要以其为原型创作长篇小说，难度很大。但是，你还是充满激情地创作并出版了小说《雷锋》，究竟是什么触动了你呢？

黄亚洲：在汶川大地震救援的第9天，我随同中国作协组织的抗震救灾采访团赶往灾区现场。在四川10天，几乎每晚都是十点钟吃晚饭，凌晨以后睡觉，并且无可避免地写了大量的诗歌、随笔，因为我眼前的景象太感人，出现了很多“雷锋”。

我曾经在彭州灾区碰到一个大学生，半身都湿了，问他哪来的？为什么身上都是水？大学生说头一天帐篷搭得地势太低了，没想到半夜下雨，雨水渗进来，醒来，半边就湿了。问他来了几天了？他说三天，已经三天没洗脸、三天没洗脚、三天只吃方便面。问他们来了几个人？他说来了10多个人。他是上海体育学院的，他带来了上海交大的，带来了上海政法学院的，带了14个同学，自己买了飞机票，他说他们现在每个人已经都花了一万多元了。他们自己扛着帐篷，带着方便面，他们还说这里不算重灾区，他们还要想办法再到更里面的重灾区去。

这些大学生，是不是雷锋？我说你们要小心啊，差不多就应该回去了吧，因为那个时候军队都已经进去救援了。他们说，不行啊，我们还得爬进去，到里面去，到震中去，到北川去，到汶川去。就是这么个心态，叫人感动啊！还有好多人，都是“雷锋”啊！

记者：是这些事触动了你的心灵吗？

黄亚洲：很深的触动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浙江杭州萧山的孙国根总经理无私援助都江堰的一家幼儿园的事，也特别让我感动。我到灾区的第一天，写了这样一则博文：“今天是全国哀悼日的第二天，悲戚之余，我想呼吁，哪一位能给都江堰“爱心亲子园”的孩子们献一座抗震的“战地活动棚”？因为我觉得这个幼儿园的园长相当伟大，她手下的20多位幼儿园老师也相当伟大。土地咆哮窜起的那一刻，她和她的老师们没有一个临阵退缩，而是拼死救助孩子，全园787个孩子她们抢救出784个。施园长是个急性子，她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战地幼儿园’办起来，我需要一座大一点的战地活动棚，帐篷不行，帐篷闷人，孩子会受不了的。有谁能来为我落实啊！”

当天，博文一出，杭州的报纸就有转载，孙国根总经理知道这个事，当即就出手。他马上派出技术员去都江堰实地测量，自己也到现场考察。他一出手就是价值两百万元的活动板房，有的还是二层楼，非常漂亮。后来，他又追加了一百万元，他说，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汶川大地震不满百天，绿墙红瓦的漂亮幼儿园就诞生了，我与孙国根总经理被共同邀请去参加开园典礼，我在那一天才当面见到了很低调的孙总，他说这是他最应该做的！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当代企业家所表现出来的真正的社会责任啊！

在灾区，天天都是感动，所以，从四川灾区采访回来以后，我就跟大家讲：《雷锋》，我写定了。

今天，如何理解雷锋精神？

记者：现在，有人不理解雷锋，不懂得“雷锋精神”是什么，是因为他不了解雷锋是谁、雷锋的成长经历是什么，不了解雷锋为什么有那样崇高的人生境界。所以，很多人一说起雷锋，要么轻描淡写，要么一笑置之，甚至有些人认为雷锋是一个虚假的典型人物，把“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活动理解为政治的需要。当下如何理解雷锋精神呢？

黄亚洲：我要回答的是，雷锋确有其人，而且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特别真实特别阳光的人，而他的精神成长、雷锋精神标杆的形成，是极为客观的，有迹可循的。

雷锋1940年12月18日出生于湖南省望城县安庆乡简家塘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父亲雷明亮在日本鬼子的折磨之后病了两年死去，那年雷锋才6岁。7岁之时，母亲受地主之辱上吊自杀，哥哥和弟弟也在此之前相继死去。一个贫病交加的孤儿怎样活下去？是翻天覆地的时代解救了这位“小乞丐”。他紧跟着解放军担任了儿童团团长，接着又由乡政府负担全部的学费念完了高小，为乡村组织扫盲班。在他以后的人生历程的每一个阶段，他的脑海中始终烙印着这样一个爱的情结，他要为这个解救了自己的社会倾注自己全部的爱。正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雷正兴说：“我是个孤儿，共产党救了我，解放军救了我，我热爱新社会。新社会是个大家庭，我只想着怎么为新社会做点事。在新社会我看到谁都是我的亲人，老师像我的妈妈，同学们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老年人都是我的爷爷奶奶！大家待我这么好，我每天都想着怎么样帮助大家。”我认为这种语言应该是他发自肺腑的，是一种心灵的真实呈现。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雷锋精神源于一种对新时代的发自内心的真诚之爱，我用一个通俗的词汇来说就是“感恩”，感恩给了他生命的人，感恩让他走上幸福人生的人；对于雷锋来说，这个人就是“党”、解放军，乃至人民。

记者：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只要出现大灾大难，雷锋就会以一种很醒目的方式层出不穷地站出来。雷锋精神，客观上存在于我们这个民族的灵魂的深处，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灵深处。但在平常日子，我们对雷锋精神却时常表现出一些冷漠，你怎么看这个问题呢？

黄亚洲：确实如此。我们可以想一想，在我们人心里面，是不是都有很善良的一面？应该说，我们每个人的心灵里，都有一份善良，有时是被压住了，没有被诱导出来，或者被恶性竞争的思维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我们常常会表现出一些冷漠，甚至我自己都害怕做雷锋。

那天，我确实在杭州路上遇见一个老大妈摔倒在那里，延安路南端，围了一大片人，大家都不敢上前。一位大爷说：“你自己起来，你要不起来的话，我们都不敢帮你，都不敢来拉你啊，我们来拉你，你要是说我们把你推倒的怎么办？”一大群人都很激动地叫：“起来吧！起来吧！”就是没人上去。我因为离得比较远，要赶路，也没有冲过去把他拉起来，我没有，我也害怕。我后来想了半天：同样是倒在地上，在上个世纪60年代、70年代、80年代，都会有人拉，可是现在却是这么个状况。现在大家所谓“人心不古”，是有这个问题。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更应该把雷锋精神拿出来，大力弘扬？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必须立一个，或者立几个，烁烁闪光的、永不倒下的、一听就觉得热血沸腾的精神标杆，这样的标杆必须要有！雷锋就是这样的精神标杆！

我们也要理直气壮地说大公无私，要把这样的精神标杆理直气壮地竖起来，做不到不要紧，但这是一种召唤！

雷锋应当是一个不倒的精神标杆！

记者：站在今天的高度，雷锋，还值不值得说？雷锋精神，还有多大的市场？有关雷锋的文学作品，还值不值得写？

黄亚洲：你的问题很有意义。雷锋，在我们的思想领域里，到底应该处于什么位置呢？他在全国人民当中，在我们中华民族当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神符号？当前，这样的精神符号，还在不在、还能不能闪光？从他身上，我们能够得到一些对于今天来说有价值的东西吗？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从他身上还能得到很多的精神营养吗？

从我读到的材料、自己采访的材料来看，应该说，雷锋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年轻、热情、特别喜欢帮助别人，奉献，不求回报，这些，的确是事实。并且，他在工作当中，确实不怕吃苦，还能动脑筋，踏踏实实地干一行专一行，这些都是事实。至于说，雷锋摆拍的照片太多，说雷锋怎么老是说自己捐钱，不说人家退还钱给他？我觉得，在这点上，我们不要苛求雷锋，当时对意识形态的宣传都是有纪律的，他必须得听领导的一些安排。这有某种历史的局限性。另外，对“摆拍”也要分析，关键是事情的本身是否真实。我们现在拍照是不是也有某种“摆拍”？按快门之前赶快举个V字，大叫一声“耶”？这些要分析。我们不能因为这点，就拿个放大镜，说雷锋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甚至说这典型压根儿就是假的，不值得我们今天宣传的，这不对。不然的话，一个伟大的民族不能树一个无私奉献的标杆，不能树一个大公无私的典型，那不是民族之福。

而雷锋，应该说是一个比较完美的典型。他是历史的、经典的、成熟的、可靠的。在我看来，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因此，应该写、值得写。

记者：雷锋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若写出新意来，难度肯定不小，你就不担心不好写吗？

黄亚洲：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好写的题材，我也遇到不少。但是，我想，总有一个办法，可能会写得比较好看。既然这个人物那么鲜活，在当时那么可爱，精神上有十分崇高的一面，为什么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里就不能把他比较鲜活地体现出来呢？我们这个时代真的没有精神追求的内在要求了吗？这说不通，应该有写好的可能性存在。

我最担心的是，现在的社会能汲取多少雷锋精神？雷锋精神到底是什么内涵？从这个内涵里面我们今天能够汲取多少？是不是还要无条件宣传大公无私？这样宣传雷锋到底现实不现实？做这样的雷锋，能有经济的支撑吗？他不要养家糊口吗？他不想致富吗？他不要在经济上财富上有所建树吗？一天到晚帮助别人，自己怎么活？如果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一团糟的话，他怎么能“可持续”成长呢？

我认为，雷锋是我们中国人民的一个精神的标杆。这是精神标杆的问题，是一种召唤的问题，不仅仅是按照雷锋的做好事模式，简单地去学他的那些推个车、打个伞、擦个车、扫个地、送人到家，不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我们在生活当中，哪怕在创业奋战的过程当中，我们内心深处，要持有一份像雷锋那样的与人为善、争取双赢、三赢、共赢的想法，我们要有这样的一种出发点，要存在这么一个仁爱心态。不是说，我活着你必须要死；我发财了，必须以你的破产为代价、为前提，可以不是这样的。有一类人，还是在想着自己的以及众人的艰难困苦，想着我怎么能使我们这个可爱的集体、可爱的民族，有一种更好的发展，从而做到能够比较科学地把自己的发展放在大集体的发展当中。这是一种境界。

记者：读长篇小说《雷锋》，有给我眼前一亮的感觉。这一亮就是“人性的光辉”。这种“人性的光辉”，使雷锋精神更容易被人们所理解、所接受，仿佛让人伸手可触。

黄亚洲：是的，这部小说用文学的手段，试图展露雷锋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和激情的人，是一个高尚的凡人，若能做到这一点，读者有一定的认可，我也就满足了。

雷锋的生活经历、工作经历和思想精神的成长经历告诉我们，他作为一个民族精神标杆的形成，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是水到渠成的。他人生轨迹的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思想意识的提高和精神的成长。而促使雷锋不断向艰难的生活挑战的原因，就是对社会对人民的感激与报恩。这样，我们对“雷锋精神”成因的理解就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了。

在望城县委机关工作期间，雷锋说：“我现在明白，一个人的一生，真的有两种过法，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是看他是否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这是他的思想的出发点。雷锋就是把自己当做一颗普通的螺丝钉，在应有的位置上发光和发热，“在革命的大机器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缺一不可。正是因为有了我们每一个人，革命的大机器才能顺利地开动起来。”“我想，我们每一个人，不管在什么岗位上，每一天，都要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怕苦，不怕累，踏踏实实、兢兢业业。”今天我们进行现代化的经济建设，何尝不需要这种朴素而伟大的敬业精神？这种敬业精神，由爱而来，因而是持久的。不知你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