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这个社会还有缘分吗
2014-04-10
日本NHK电视台通过调查发现，在日本，每年至少有3.2万人“无缘死”。相关节目播出后，引起了热烈讨论。很多人都说，自己现在年纪虽然还不大，但已经失去了“亲缘”、“故乡缘”、“职场缘”，将来可能也会遭逢“无缘死”。
在我们这边，有很多情况与日本不一样，但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的社会也在变成“无缘社会”吗？带着这个问题，我们采访了浙江省社科院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长杨建华。
关键词 亲缘、故乡缘
在日本：有人孤独终老，去世一个多月才被发现
馆山进，三十五六岁时失业，后来一直辗转受雇于几个劳务派遣公司。但是这种工作很不稳定。他没有结婚，身边也没有亲人，一直一个人生活在埼玉。
57岁时，他在租住的公寓里去世，一个多月后才被人发现。“挂在屋里的洗涤衣物早已晾干，阳台花木箱里的花朵也全都枯萎了。”
虽然平时讳莫如深，其实馆山还是有亲人的。NHK工作人员与“特殊清扫公司”——日本一种受托于区县政府、专门代替家属整理遗物的新行业——一起去馆山去世前曾住过的房间，发现电话录音里还有留言：“哔——阿进，是姐姐我啊。你住院了吧？要是住院可就麻烦了，因为我不知道你不在家，把玉米给你寄去了，明后天就会到。咳，不在家就不在家吧，反正会退回来的，没关系。好吧，就这点儿事……”“哔——阿进，你还没回来？东西（玉米）寄去了但你没签收，所以我已经请他们退回来了……”
姐姐不知道弟弟去世了，关于寄玉米一事，打了好几个电话。
NHK调查后发现，馆山65岁的姐姐住在北海道，离埼玉很远。姐姐年纪大，腿也不好，虽然跟弟弟偶尔通个电话，但已经十几年没走动过了。
《无缘社会》中，类似馆山的人还有许多。每年，日本至少有3.2万人“无缘死”，而过着“无缘生活”的人则更多了。馆山偶尔还跟姐姐通个电话，其他一些人则完全失去了“亲缘”，像其中一位常川善治，去世后，哥哥不愿意接收他的遗体，最后将遗体捐给了医院。前妻听NHK记者说起这事，反应是：“啊——没有人去认领？真的吗？哎呀！幸好没有来找我。”
《无缘社会》里说，当今，一家人各奔东西、择所而栖的居住方式，越来越常见了。加上高龄、无子、失业、不婚、城市化，人们之间的交往、关联越来越淡漠。
其实，《无缘社会》中的一些人还是有亲友的，为什么不联系他们？接受NHK采访的一些“无缘人”，最常回答的话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这是日本人根深蒂固的一种习性吧。然而NHK主持人板垣淑子却不禁问：“所谓‘关联’或是‘缘’，难道不就意味着互相添麻烦，并允许互相添麻烦吗？”
在浙江：很多空巢老人无人照顾，同时还要照顾别人
杨建华说，目前在浙江，共有890万老人，杭州有130万。在农村，空巢老人占老人总数的60%，在城市，则高达75%。
空巢老人无人照顾是常态了。杨建华说，在我们这边，还有一种与《无缘社会》中说到的不同现象：老人自己无依无靠，却还要照顾别人。
比如说，杨建华知道绍兴有一对70多岁的老夫妇，照顾自己，同时还要照顾40多岁有精神病的儿子。低保金根本养活不了他们一家人。老夫妇家的地已经被征掉了，但为了能有多一点收入，老夫妇偷偷摸摸在已经被征掉的地里种一些菜……
在杭州，老人们想让医生上个门量个血压什么的，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虽然志愿者的数目也不少，但根本不够用。“日本人是不想麻烦别人，但我们这边的老人，想麻烦别人也麻烦不到。”杨建华说。
杨建华知道，在日本，有一些专门针对空巢老人的政府服务机构和非营利组织——在《无缘社会》中，就提到了专门针对老人，提供专职护理援助的“地区综合援助中心”，但也饱受人员短缺之苦——在杨建华看来，在这方面，还是日本比较发达一点。
清明节，居然有淘宝店推出代人扫墓服务
《无缘社会》中说，如果“无缘死者”的遗体长期无人认领，就会被葬到政府的无名者墓地里去。有些死者的骨灰被送去无名者墓地前，会在殡仪公司停留一段时间，殡仪公司工作人员会有祭拜仪式。
有些地方，因为无名者墓地也没空间了，骨灰可能会被送去其他地方，比如日本富山一家寺院会接收无名者骨灰。寺内和尚会代为祭拜。
今年清明节期间，国内出现了这样一条新闻，说是淘宝网有店家在清明时节推出“代人扫墓”服务：代鞠躬代献花收费500元。推出这种服务的店铺并不少，但成交记录多显示为“0”，92%的网友不赞成这种服务。
杨建华说，清明节扫墓，不仅是对逝去的生命的感恩、追思，也是对自己生命的审视。除非是人在国外，实在没办法，才找人代为扫墓，但要找人代，也要找亲属代替才好，“不能将扫墓商业化”。
关键词 职场缘
在日本：很多三四十岁的壮年家里蹲
在日本，有不少退休后孤零零的空巢老人，也有一些在壮年失去工作、年富力强的“宅男”、“家里蹲”。
日本瑞穗信息综合研究所首席研究员藤森克彦说，一般日本人对社会体系的定位是：家庭第一，企业第二，社会保障第三。不过，很多日本人把工作摆在第一位，把工作视为与社会的“关联”，反而忽视了家庭。然而现在，失业以及各种非正规雇用的增加，削弱了“企业安全网”。
《无缘社会》中说，现在，在日本，三四十岁的年富力强者变成“家里蹲”的情况越来越多。“他们说，‘职场关联’乃是通过公司建立的人际关系，一旦失去了这种关联而独自闷在家里，特别是男性，就有可能失去与社会的接触点。”他们想重找工作困难，想重新融入社会就像上战场一样。
在中国：活在网络里的宅男宅女很多
杨建华说，在我们这边，这种情况倒比较少见。不过，我们这边没有企业与员工是一种共同体的文化。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员工退休后，企业肯定不会来管你，即使你在那里干了一辈子。
而针对年轻一辈的“宅男”，杨建华说，不管是日本还是我们这边，很多人都是网上的朋友多，现实中的朋友少。不过，很多人觉得这是适合自己的生活的。有些“宅男宅女”通过网络创业，也能养活自己。网络生活，不是虚拟生活，也是一种现实生活。但是现实不是只有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