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哈代小说悲剧主题的发展

第40卷第6期. 40　N o . 6V o l 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01年11月

Journal of Central Ch ina N o r m al U niversity (H um 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 　　　　N ov . 　2001

论哈代小说悲剧主题的发展

聂珍钊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湖北武汉430079)

摘要:哈代小说的悲剧主题可以分为三个发展阶段:第一个阶段描写宗法制农村社会的美好以及不断出现的矛盾冲突; 第二个阶段描写这个社会由于资本主义的入侵而毁灭的悲剧性过程; 带来的悲剧性后果。哈代的小说在主题上是统一的, 。

关键词:哈代; 悲剧主题; :. :22456(2001) 0620084205

　　在19英国南部农村社会发展的历史, 揭示英国历史上最后残存的宗法制农村社会向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演变的过程, 卢那察尔斯基因此称哈代是“描述各国屡次发生过的、稳定的私有者阶层衰落现象的优秀编年史家”, “是描述普遍的重要历史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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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哈代小说最重要的特点是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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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描画开始而逐渐进入到最富于悲剧性题材的创作阶段的, 因此哈代的小说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 最终才完成了对以他的故乡为基础的在小说中被称为威塞克斯的宗法制农村社会毁灭的悲剧性主题的描写。

在哈代小说创作发展的三个阶段中, 他早期的创作从1871年发表的《枉费心机》开始到1876年发表的《贝妲的婚姻》为止, 一共写作了五部小说。这些小说在主题上主要描写宗法制农村社会的传统风习, 表现威塞克斯农村充满诗情画意的田园生活。小说歌颂美丽的田园理想、赞扬宗法制社会的自然文明和农村的传统风习, 作者在思想上表现出一个田园理想歌唱家的特征。哈代在充满牧歌情调的小说中描写威塞克斯农村社会时, 思想上显然受到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 极力歌颂没有遭受资本主义工业文明污染的自然之美, 歌颂在自然状态下生活的农民的质朴、勤劳、高尚、正直等优秀品德, 赞扬他们自得其乐的传统生活方式。虽然哈代也表现了威塞克斯社会中两个世界、两个阶级、两种思想、两种生活方式之间的冲突, 表现了外部世界对威塞克斯地区的影响并使传统秩序遭受破坏的状况, 但是一切矛盾和冲突最终都能够得到圆满解决。因此, 哈代早期小说的情调是轻松愉快的, 很少有弥漫于中期和晚期小说中的悲剧气氛。

内部逻辑性。无论在主题、思想、题材方面, 还是在人物、结构、技巧方面, 哈代的小说都表现出明显的阶段性和逻辑连贯性。一些批评家已经指出了这一点, 如著名的哈代批评家高斯就曾经指出哈代全部作品的统一性和连贯性, 指出哈代的小说“从1871年的《计出无奈》到1897年的《意中人》

[2]p268形成了一个连续的系列”。总的说来, 哈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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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描写的悲剧性主题可以分为三个发展阶段:第一个阶段描写宗法制农村社会的美好以及不断出现的矛盾冲突; 第二个阶段描写这个社会由于资本主义的入侵而毁灭的悲剧性过程; 第三个阶段描写宗法制农村社会的毁灭和农民阶级的消亡而给破产的威塞克斯农民带来的悲剧性后果。本文拟对这个过程进行分析论述。

一

哈代作为19世纪最后30年英国批判现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家, 他是从对农村生活田园诗般

收稿日期:2001208224

作者简介:聂珍钊(1952-) , 男, 湖北秭归人,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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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哈代早期写作的小说中, 《绿荫下》集中体现了哈代认为威塞克斯社会能够暂时保持和谐的思想特征, 也是最能反映作者田园理想的作品。哈代采用独特的双重结构, 描写年轻农民狄克・杜伊同乡村女教师芳茜・黛恋爱的故事。情节沿着两条主线展开。一条主线描写象征传统的威塞克斯农村社会的梅尔斯托克音乐队的历史命运, 即它的活动、兴盛和衰亡。另一条主线叙述主人公恋爱的过程和遭遇的危机。哈代恰到好处地把大自然融于他对情节和人物的构思中, 按照四季的变化分冬、春、夏、秋表现女主人公的爱情进程。哈代用大量篇幅描绘了乡村的风光和习俗, 描写了英国农民恬静愉快的生活, 把宗法社会理想化, 对他的田园理想尽情地给予歌颂。《绿荫下》是一部带有田园诗风味的小说, 默、《远离尘嚣》是哈代小说创作走向成熟的标志。这部小说在主题思想方面同《绿荫下》保持着逻辑上的联系, 从它的带有模式化倾向的情节、人物和表现技巧上可以看出哈代已经形成自己富有特征的艺术个性。小说的故事结构和人物关系是模式化的, 主要写农民加布里埃尔・奥克同女农场主巴丝谢芭的爱情故事。哈代在描写男女主人公的生活冲突的过程中, 准确地把握了奥克的阶级本质, 描写了传统的威塞克斯人所固有的诚实、容忍, 敢于追求和勇于牺牲的美德。奥克憨厚正直、善良忠诚, 是传统威塞克斯人的典型形象。奥克是狄克・杜伊形象的发展, 他的农夫和牧人身份、富有牧歌和田园情调的生活, 从正面体现了哈代的田园理想。《远离尘嚣》不仅是哈代早期小说在思想和艺术上达到高峰的标志, 而且表明哈代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作为一个地方主义作家进行创作的。从这部小说开始, 哈代便始终把威塞克斯作为自己作品中一个统一的地理背景来描写, 致力于写作一系列被称之为地方性类型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中哈代的现实主义观察进一步加深了, 写出了远离尘嚣的农村的动荡, 表现了人们在动荡的农村社会中所遭受的磨难和痛苦。他已经看见了他理想中的社会中所出现的种种不祥预兆, 即田园理想美丽和谐的表面下孕含着动荡的暗流, 古老传统随时都可能被外来的文明破坏和取代。

哈代早期小说的基调是理想主义、乐观主义和向善论思想。哈代在表现劳动人民的欢快、追

求、向往、挫折和愁烦时, 也描写了这个古老社会

的动荡不安, 探索了这个社会出现悲剧的可能性。哈代的这种倾向出现在《一双蓝眼睛》和《贝妲的婚姻》中。哈代在《一双蓝眼睛》中采用了类似悲剧的形式, 通过对死亡的渲染, 使小说的后半部始终处于一种神秘的悲剧气氛中, 并以女主人公艾弗里德和・斯旺考特的死亡作为小说讽刺和荒诞的结尾。在哈代的全部创作中, 这是作家第一次对悲剧小说的艺术形式进行的尝试, 显露出哈代即将进入悲剧性题材的创作趋势。哈代早期创作阶段是作者在思想和艺术上探索和积累的时期, 这种。

作, 以1878年《还乡》的出版为标志, 包括《号兵长》、《冷漠女人》、《塔上情侣》、《卡斯特桥市长》、《林地居民》共六部小说, 主要反映威塞克斯农村社会毁灭的悲剧性过程和农民阶级破产的历史。在第二个创作阶段, 哈代描写的是整个宗法制社会毁灭的历史大悲剧。在这出大悲剧里, 如果说《卡斯特桥市长》代表悲剧高潮的话, 那么《还乡》则是这出社会大悲剧的序曲。哈代在《还乡》中把爱敦荒原作为威塞克斯宗法社会的象征描写, 并在这个象征性的环境中主要描写珠宝商人克林・姚伯同妻子游苔莎之间不同理想的矛盾冲突。克林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 从巴黎回到故乡农村, 立志用教育改变家乡贫困落后和愚昧的面貌, 但是他的计划遭到一心想通过丈夫去巴黎的妻子的反对。他的事业得不到支持, 理想幻灭, 心灰意懒, 最后当了传教士。克林是威塞克斯本地人, 但是他又同《绿荫下》中的杜伊和《远离尘嚣》中的奥克不一样, 杜伊和奥克是传统的威塞克斯人的典型, 而克林则是威塞克斯社会中的新人形象。

克林同传统威塞克斯人的不同主要在于他是从外部世界回到故乡的本地人。他虽然同古老的传统社会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他的思想已经超越了传统, 能够认识到他的故乡的落后以及同现代社会的巨大差距, 意识到这个差距所包含的危险性。他热爱和同情象征传统社会的爱敦荒原, 企图改造它以适应历史的发展, 所以才回到故乡实行他的教育计划。他的意志像游苔莎的意志一样坚定, 不为妻子的劝说所动摇。他和妻子都不愿放弃自己的理想, 都希望对方服从自己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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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 因此他们之间的意志冲突就形成了一种悲剧性冲突, 最后导致游苔莎的毁灭和克林的失败。同杜伊和奥克相比, 克林是在那些在外部世界接受了新思想的威塞克斯新人中最优秀的典型, 但是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和脱离现实的启蒙思想家。由于自身的思想局限性和社会环境的打击, 他的教育计划宣告失败, 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先进思想, 到宗教中去寻找感情的慰藉和灵魂的平静。

《还乡》是哈代写作的“第一部悲剧性的、重要

[3](p170)

的小说”。哈代按照古希腊悲剧的样式进行构思, 在小说中明确地提出了威塞克斯农民和社会的命运问题, 从而使其创作集中在对英格兰宗法社会生活的反映上, 并为他后来的悲剧小说的诞生在思想和艺术上准备了条件。在这部小说中, 出解释时, 强《还乡》运之间的悲剧性冲突, 认为世事都是由命运决定的, 掌握游苔莎命运的既不是人, 也不是神, 而是冥冥中的命运力量。不过应该指出的是, 《还乡》并不说明哈代真正回到了希腊悲剧的立场上, 他只是发扬了希腊的悲剧精神。哈代塑造的是现代人的典型, 描写的是新时代的生活, 揭示的是科学的人生观, 正是这一点, 才使哈代很快从希腊命运悲剧的影响中摆脱出来, 从人自身和社会方面去探索悲剧的原因。

从《还乡》到《林地居民》问世, 哈代在这十年期间基本上形成了自己的现实主义理论、悲剧观念和美学思想。他于1886年出版的《卡斯特桥市长》使他的悲剧小说在主题上达到了高潮。卡斯特桥是继爱敦荒原之后又一个著名的典型环境。它是整个威塞克斯世界的社会、经济和政治中心, 是英国南部农村多切斯特的缩影, 是英国资本主义化后现实社会中哈代的故乡多塞特市的艺术再现。

《卡斯特桥市长》描写的是打草人亨察尔同资产者伐尔伏雷在政治、商业的竞争中失败毁灭的悲剧。亨察尔是威塞克斯农民阶级的代表, 是一个与家长统治的社会斩不断关系的家长式典型。他的整个思想观念的基础是宗法制社会, 这使他把父权、财产和法律契约作为他对待一切事物的依据。他在商业经营中从不建立帐本而全凭记忆力, 买进卖出全凭自己的一句话, 这正是古老的宗法制社会农村经济关系的一种典型表现。他在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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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是卡斯特桥市的市长, 同时也是这个市的家长。亨察尔失败和毁灭的原因在于他在传统社会向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转化过程中死抱着自己的传统不放, 并企图维护旧的制度和秩序。亨察尔是处于新旧交替时期他那一代人的性格的集中体现。他作为旧的意识、思想、习惯、道德的体现者, 决定了他不可能斩断他同旧社会的一切联系而进入资产阶级的社会, 因此他的毁灭是必然的。亨察尔是一个性格复杂、感情丰富的伟大人物, 他在经历了人生巨大痛苦而出现的感情净化和升华, 使他的毁灭具有动人心魄的悲剧力量。哈代把亨察尔的悲, 。

, 还, 都体现了哈代中期小说的主要特点。自这部小说之后, 哈代彻底放弃了企图在艺术想象里改变威塞克斯宗法制社会的努力, 不得不怀着沉痛的心情承认一个有着自然基础的古老社会被资本主义毁灭了。同时, 我们还可以从小说中看到哈代受到莎士比亚悲剧的影响, 企图从人的性格方面探索悲剧根源的努力。

三

在哈代的一系列悲剧小说中, 《还乡》致力于描写威塞克斯环境对于人的命运的影响和揭示环境和性格冲突所导致的悲剧, 因此它以其忧郁迷茫、阴沉悲怆的氛围构成了整个威塞克斯社会大悲剧的序曲, 为观众拉开了悲剧演出的黑色帷幕。《卡斯特桥市长》以其突出的象征性描写了亨察尔在同资本主义新人的竞争中政治上、经济上、事业上和爱情上的全面失败, 描写的是一出社会大悲剧的高潮。《德伯家的苔丝》和《无名的裘德》以其思考和探索的特点代表了悲剧高潮过后的结局和尾声。

《德伯家的苔丝》的出版是哈代的小说创作进入第三个阶段的标志。在主题上, 第三个时期的创作和第一、第二个时期的创作不同。在前两个时期, 哈代主要歌颂他所向往的田园理想, 描写传统的威塞克斯宗法制社会毁灭的悲剧。而在第三个创作阶段, 哈代则在悲剧过后陷于更深沉的哲学思考, 探索和描写阶级解体和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以后的威塞克斯农民的前途和命运。

在哈代创作的第三个时期, 传统的威塞克斯社会已大体上被资产阶级社会所占领, 社会秩序

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农民丧失了自己拥有的土地和生活资料, 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去寻找一条同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道路。哈代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对这些破产农民的生活的观察上, 思考他们未来的命运, 探索他们生活的前途, 描写他们不幸的生活遭遇。哈代以其现实主义的敏锐观察和对社会发展趋势的正确把握, 描写了破产的威塞克斯农民的新的追求、斗争和悲剧。哈代清楚地看出了威塞克斯破产农民向工人阶级转化的必然趋向, 同时又看到了在新的社会条件下出现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新的矛盾和斗争。因此, 哈代以前所揭示的宗法社会同“资本主义社会”的冲突, 威塞克斯新人同威塞克斯环境的冲突, 威塞克斯本地人同外来人的冲突, 现在被新的冲突取代了, 境中的命运同以, 人道主义色彩更加浓郁。他不仅明确提出了威塞克斯农民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地位问题, 而且为被压迫的人们要求自由和博爱, 要求人道主义的同情。所以, 哈代在晚期创作的小说中对资本主义不再作象征性的粗略描写, 而是把描写的内容扩大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各个方面, 表现维多利亚时代资本主义社会的伦理道德、宗教法律、婚姻爱情、教育制度、人际关系等重大社会主题, 从对资产阶级社会的一般性描写转入对这个社会的揭露、控诉和批判。

《德伯家的苔丝》叙述的是农家姑娘苔丝为了帮助家庭摆脱经济困难出外做工而遭遇的不幸和悲剧。在哈代笔下, 苔丝被描写成美的象征和化身, 既代表着传统, 又融合了现代的特点。她天生丽质, 自然纯朴, 能够容忍和敢于自我牺牲。她出外做工被资产者亚雷诱奸以后, 不仅没有得到同情, 反而在资产阶级的道德面前被看成伤风败俗的典型, 被奉为警戒淫荡的榜样。同她结婚的安玑・克莱也因此离她而去, 最终造成她内心的巨大伤痛和毁灭的悲剧。小说中的安玑・克莱是一个资产阶级自由思想家的形象。他反叛宗教, 蔑视社会习俗和礼节, 不看重地位和财富, 一心追求普通劳动人民的生活。但是他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他心中, 苔丝只是一种被抽象化了的真善美的概念, 所以苔丝向他吐露了自己的不幸的过去以后, 他就不能面对现实, 残酷地把苔丝抛弃了。他对苔丝的爱情是一种脱离客观现实的理想主义者的爱情, 他对苔丝的感情的变化是现实同理想发

生矛盾的结果。

哈代塑造安玑・克莱是为了批判资产阶级的虚伪道德, 而他塑造的亚雷・德伯则是为了揭露宗教的伪善。亚雷是一个资产者和暴发户。他沉溺于声色犬马, 利用苔丝的穷困和缺乏社会经验, 诱奸了她。哈代把他道德的伪善和宗教的伪善联系在一起, 以此揭露资产阶级宗教的虚伪本质。

《德伯家的苔丝》题材方面的变化是同小说主题的变化联系在一起的。前两个时期哈代描写威塞克斯宗法社会从繁荣到衰败、毁灭的历史, 表现农民阶级破产消亡的全部过程。因此, 哈代在第三个时期表现农民向工人转化, , 描写了威塞克斯破产农民向手工业工人转化以及在农场中谋求出路的遭遇。哈代所描写的全部主题已不再局限于威塞克斯农村地区和对农村生活的反映上, 工人的、教育的、宗教的、艺术的、婚姻的等多方面的主题, 都出现在哈代的小说创作中。

《德伯家的苔丝》以其感人的悲剧力量使哈代的创作达到了他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是就哈代最后阶段的创作主题来说, 它只是描写了农民阶级向工人阶级转化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到这部小说为止, 哈代还没有完成描写威塞克斯人历史命运的史诗性主题, 只是在《无名的裘德》这部小说出版以后, 哈代描写英国南部残存的宗法制农村社会被资本主义社会占领及农民破产的悲剧性主题才有了完整性, 从而使他的小说在主题上、艺术上形成一个整体。

在哈代晚期创作的小说中, 《德伯家的苔丝》通过苔丝的命运描写了威塞克斯破产农民的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动, 这就是哈代在小说中指出的“乡村人口聚汇城市的趋向”。在这部小说里, 农民的女儿苔丝在阶级和社会的急剧变动中, 逐渐变成了一个依靠出卖劳动力挣工资的农业工人。但是苔丝还只是处于向城市工人发展的过程中, 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城市工人。而下一部小说的主人公裘德为了寻找工作在城市里四处漂泊则说明了这种趋向的结果, 即一个现代城市工人从破产农民中的诞生。

《无名的裘德》是《德伯家的苔丝》描写的主题在逻辑上的进一步发展, 是哈代对破产的威塞克斯农民的出路和命运的继续探索, 是第一次给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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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工人阶级悲惨命运所作的艺术表现, 以及对资本主义世界中的教育、婚姻、道德、宗教等重大社会问题进行的沉痛思考。它不仅用城市的背景代替了农村的背景和田园的神话, 批判了资本主义不合理的教育制度、婚姻制度和揭露了宗教的伪善, 而且在哈代通过裘德把这些重大社会主题联系起来的时候, 揭示出一个充满失望、痛苦和愤懑的普通工人的内心世界, 描写了一个壮志未酬的青年的悲剧。

裘德渴望知识, 梦想通过对教育的追求掌握自己的命运。虽然他胸怀大志, 奋力拼搏, 鼓足勇气同命运抗争, 全凭自学掌握了足够的知识, 但是资本主义教育制度仍然把他拒之于大学门外, 粉碎了他一生执着的美梦。度的强烈批判。同时, , 论的压迫无数的苦难, 仍然是婚姻的失败者。他们反抗传统的婚姻观念, 追求自由爱情, 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但是他们反抗传统道德、宗教和法律所维护的婚姻制度还是取得了道义上的胜利。

《无名的裘德》是哈代晚期创作的一本重要小说。哈代在艺术上减少了对戏剧性冲突的描写, 加强了对在现代社会压抑下的人物进行心理的和精神上的分析, 并加强了对心理和精神因素在人物悲剧中意义的研究。哈代写完了裘德在现代城市中寻求出路的悲剧, 实际上他就是完成了描写威塞克斯农村社会在外部资本主义的入侵下逐渐毁灭的史诗性主题。也正是他完成了这个重大主题, 他才最终停止小说创作转而写作诗歌。

在第三个阶段, 哈代在悲剧的探索上也有了新的发展。他指出“悲剧既可以因为反对宇宙内万物的环境而发生, 也可以因为反对人类制度的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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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而发生。”他把悲剧看成是人同环境、同社会政治制度之间的冲突, 认识到悲剧人物的灾难、痛苦、挫折、失败、毁灭与客观环境和社会制度的内存联系, 创造出苔丝和裘德两个伟大的悲剧形象。苔丝和裘德的悲剧说明, 哈代对悲剧的看法已经转到了易卜生的立场上, 开始从社会环境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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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人物的悲剧了。

就哈代的悲剧小说而言, 作家最初描写的是威塞克斯农村社会在外部社会影响下产生的悲剧性因素, 这些因素主要就是对现存环境的不满以及对外部世界的渴望和追求。这些导致了传统的威塞克斯社会的动荡不安。, 描写两, 以及传。到这里为止, 哈代描写的就不是个人的悲剧了, 而是整个社会的悲剧、历史的悲剧了。哈代对生活和社会的观察是十分深刻的, 他说:“如果你透过任何笑剧的表面去观察, 你看到的是悲剧; 相反, 如果你对悲剧更深刻的问题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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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 你看到的就是笑剧。”哈代的敏锐就在于他从威塞克斯农村社会的变迁中, 发现了人民的悲剧, 揭示了社会发展的历史必然性, 并创作了反映这种悲剧的伟大作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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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 V o l . . L ondon :M ac m illan , 1933.

[责任编辑]　李显杰

On the Trag ic Subject of Hardy ’s Novels

N IE Zhen 2zhao

(Co llege of Ch inese L anguage and L iterature , Central Ch ina N o r m al U niversity , W uhan 430079, Ch ina )

Abstract :T he tragic sub ject of H ardy’snovels can be divided in to th ree peri ods . T he first one

describes the ideal life and conflicts in the feudal coun tryside , the second one reco rds the tragic p rocedu re of W essex coun tryside destroyed by the invasi on of cap italis m , and the last one accoun ts fo r the tragic resu lt of W essex peasan ts cau sed by the doom of the feudal coun tryside and peasan try . Key words :H ardy ; tragic them e ; T he m ay or of Casterbrid g e ; T ess of the d πllrberv il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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