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黄溪夜泊]
赏析《黄溪夜泊》
赏析《黄溪夜泊》
前言:欧阳修(1007—1072),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号六一居士,吉州永丰(今属江西)人。1030年(仁宗天圣八年)进士,曾任谏官,因支持革新派范仲淹,遭贬滁州,继之又迁知扬州、颖州。晚年回朝,先后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刑部尚书、兵部尚书等职。文学成就突出,为北宋文坛诗文革新运动之领袖,王安石、苏洵、苏轼、曾巩均出其门下,擅长散文、诗词、史传编纂和诗文评论,尤以散文成就最高。散文说理畅达,抒情委婉;诗风与散文近似,重气势而能流畅自然;其词深婉清丽,承袭南唐余风,其中有不少是历代传诵的佳作。
近日几番读欧阳修的《黄溪夜泊》一诗,斟酌之际,颇多感慨,其见解如下: 黄溪夜泊
楚人自古登临恨,暂到愁肠已九回。
万树苍烟三峡暗,满川明月一猿哀。
殊乡况复惊残岁,慰客偏宜把酒杯。
行见江山且吟咏,不因迁谪岂能来。
这是一首七言律诗
。本诗作于景元年(1037年),为《夷陵九咏》之六,曾被收入《零陵县志》。黄溪,详见前柳宗元《游黄溪记》,水名,在湖南零陵地区,源出宁远县北阳明山,西流经零陵县东北,折北又东北流至祁阳县会合白江水入湘江。景祐元年(1034年),召试学士院,授任宣德郎,充馆阁校勘。三年,范仲淹上章批评时政,被贬饶州。欧阳修为他辩护,被贬为夷陵(今湖北宜昌)县令。欧阳修谪居夷陵,曾经过黄溪,登山临水之际,抚今伤古,感慨良多,遂有此诗。
题目中的“黄溪”“夜”,点明了诗人泊船的地点与时间。登临:登山临水,谓游览自然胜景。《楚辞九辩》:“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暂到:刚到,乍到。暂,始、初。愁肠已九回:犹“九回肠”。
形容回环往复的忧愁。“九”是概数,泛指。回肠,极言内心忧虑不安。萧纲《应令》:“望邦畿兮千里旷,悲遥夜兮九回肠。”此两句意谓楚国人自古以来登山临水之际,内心便会忧虑不安,忧愁感伤。此写“楚人”,实则写诗人自己登临时内心的情感。“九回”可见愁之深,愁之缠绵。
颔联中,“万”极言树之多,树之密。苍烟:青烟。川,平野、平地。一猿哀:一只猿猴哀伤地啼叫。柳宗元《入黄溪闻猿》中有:“溪路千里曲,哀猿何处鸣。”
此两句写诗人夜游黄溪的所见所闻。青色的烟雾笼罩着茂密的树林,在夜幕中三峡显得幽深暗淡;明月的清辉朗照着平旷的原野,远处传来猿猴哀怨的啼叫声。“暗”“明月”既点明题目,与“夜”相呼应,又渲染了一种凄凉哀愁的气氛。“一”字衬托出此时诗人孤独寂寞的心境。前句写静景,后句写动景,动静相生,反衬出猿声之“空谷传响,哀啭久绝”,此情此景更为撩人。于是自然地引出下联诗人对自身境遇的感慨。
颈联中,殊乡:犹“殊方”,指异域,他乡。残岁:残年,岁暮,指一年将尽的时候。况:尚且。复:更。
慰客:犹“迁客”。慰,郁闷。《庄子外物》:“心若县(悬)于天地之间,慰暋沈屯。”把酒杯:端着酒杯。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此两句意谓身处异乡,沦为迁客,尚且如此惊叹物是人非,岁月无情,人生已至暮年,却仍漂泊不定,无奈只好借酒销愁。诗人感叹时光飞逝,将近暮年,却仍谪居异地,心中的郁闷与愁绪,惟有借酒销愁,但当真能销愁么,恐怕只是“举杯销愁愁更愁”。
尾联中,且:将。吟咏:这里指作诗。《诗经周南关雎序》:“吟咏情性,以风其上。”孔颖达注:“动声曰吟,长言曰咏,作诗必歌,故言吟咏性情也。”后引用为歌咏或作诗的意思。因:因为。迁谪:被贬谪到外地。岂:怎么。诗人游览江山的美丽景色,将要作诗咏唱来平衡此时的心境,若不是因为被贬谪怎么可能到这里来游览呢。此联点明了诗人到此地的缘由。古代诗人遭遇困厄奄蹇之时,向来善作宽解之言,以平衡内心的苦闷。胸襟开阔
,善于苦中作乐的欧阳修更是如此:《戏答元珍》中有“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的自慰之语,而这首诗的末两句亦笔锋一,不再作伤心语,而是故作旷达语,极尽沉郁顿挫之致。这两句诗与元稹谪越州时作的《以州宅夸乐天》中的“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住蓬莱”品格相似,都体现出了旷达豪迈之气。
本诗写夜泊黄溪的愁思和感慨。首联的“恨”和“愁”二字,为全篇定下了感情基调。中间两联即事抒怀,融情于景,情景交融,苍茫暮色和月夜猿啼,渲染了寂寞凄清的氛围;异乡残岁和举杯销愁,表现出诗人落泊的处境。前六句,句句为沉痛语,“恨”、“愁”、“哀”、“暗”、“惊”,字字血泪,字里行间,将诗人谪居山城之苦、忠而被贬之痛完全表现了出来,使人阅毕已沉浸在悲痛之中,深深为诗人的处境叹息、怜惜。但末两句妙在笔锋一,自慰之语,看似解脱,实为悲哀,给人一种回肠荡气、愤懑不平之感。其蕴意深刻,更为耐人寻味。全篇精确老到,中间两联对仗工整,寄意深婉曲折,往返吟哦,倍增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