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儒林外史]中匡超人之人性退变历程

　　摘要：《儒林外史》这部书揭露了科举制度和功名富贵将原本淳朴正直的人逐渐腐蚀殆尽，以致于人性泯灭。匡超人正是这一类人的典型代表。匡超人本是一个“乖觉”的大孝子，之后竟变质成一个贪图富贵、薄情寡义的小人。他的人性退变的过程值得探讨。 　　关键词：儒林外史；匡超人；人性；退变 　　引言：鲁迅说过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儒林外史》就把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吴敬梓笔下原本淳朴的匡超人在科场功名和富贵权势的侵蚀下一步一步变质为一副副令人厌恶作呕的形象，这正是对当时颓败世风赤裸裸的嘲讽。 　　（一）孝顺淳朴的少年 　　1.马纯上资助匡超人，匡超人心念患病父 　　在第十五回，瘦小精神的少年匡超人因生活困窘以为人拆字赚钱谋生。但所谓“人穷志不穷”，在没有生意的时候，匡超人拿着马纯上编选的《三科程墨持运》读，这使途经于此的马纯上对他产生了兴趣。这时少年匡超人立刻为马纯上送来一碗茶，并陪着他坐下。这一系列的行为动作都彰显着匡超人本是一个有礼貌很上进的“乖觉”少年。“自小也上过几年学，因是家寒无力，读不成了。去年跟着一个卖柴的客人来省城，在柴行里记账，不想客人消折了本钱，不得回家，我就流落在此。前日一个乡人来，说我父亲在家有病，于今不知个存亡，是这般苦楚。”[1] 　　少年一边说一边流泪，如此孝顺上进的少年，马纯上同意与其结为兄弟，并资助于他，劝他读书。后来匡超人果然不负所望，刻苦攻读，显亲扬名了。但令马二先生始料未及的是，在因八股成功的同时，匡超人的品性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2] 　　2.孝子匡超人 　　写匡超人与其父母见面在第十六回。他一见娘亲就先作揖磕头，见了其父也是先磕头，这些都是匡超人以“孝”为先的体现。除此之外，匡超人将做生意赚的钱，放在太公床底下；见太公烦闷就将一些新鲜的事和笑话细说与太公听。最让人动容的还是匡超人伺候太公出恭时的言行：“爹要出恭，不要这样出了。像这布垫在被窝里，出的也不自在，况每日要洗这布，娘也怕熏的慌，不要熏伤了胃气。”这些话很能体现出匡超人对父母的贴心与孝心。因为太公不能站起来出恭，于是匡超人“连忙走到厨下端了一个瓦盆，乘上一瓦盆的灰，拿进去放在床面前，就端了一条板凳，站在瓦盆外面，自己爬上床，把太公扶了横过来，两只脚站在板凳上，屁股紧对着瓦盆的灰。他自己钻在中间，双膝跪下，把太公两腿捧着肩上，让太公睡的安安稳稳，自在出恭；把太公两腿扶上床，仍旧直过来。又出的畅快，被窝里又没有臭气”。[1] 　　读到这里时没有人会将匡超人与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划等号。从孝道的观念去衡量，青年匡超人是十全十美的形象。不过，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改变了匡超人的命运。[3]这也是匡超人开始蜕变退变的出发点。 　　（二）开启科考举业之路，走向人性蜕变退变之途 　　1.李本瑛心惜匡超人 　　那一年，大柳庄发生火灾，一村人家房子都烧成空地，匡家也不例外。匡超人没奈何，托潘保正租下了和尚庵旁的半间房屋。有天晚上，知县李本瑛下乡查访民情恰巧听到了匡超人夜晚读书人，被他深夜苦读的精神所感动。下帖让匡超人去应考，有意提拔他。自此匡超人开始了他的科考之路，也是他的人性蜕变退变之途。 　　经过两次考试，匡超人“竟取了第一名案首”。知县知其苦楚，便资助于他。府考过，接着院考。“考了出来，恰好知县上辕门见学道，在学道前下了跪”向学道推荐匡超人。正当匡超人在功名上要得意时，太公却奄奄一息了，临死前，他对匡超人叮嘱道：“不可因后来日子略过的顺利些，就添出一肚子里的势力见识来，改变了小时的心事。我死之后，你一满了服，就急急的要寻一头亲事，总要穷人家的女儿，万不可贪图富贵，攀高结贵。”（第十七回）[1]接下来的匡超人，便成为他父亲最不希望的人：“一肚子里的势力见识”，“改变了小时的心事”，一心一意“贪图富贵，攀高结亲”。[3] 　　2.匡超人违背父遗嘱 　　从以下三点可以看出，匡超人不仅违背其父亲遗嘱、不管母亲的思念，还抛弃门第低下的前妻、重新攀附贵妻，对其友人恩人更是做尽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所能做出的所有无耻的行为。 　　（1）贪图富贵，攀高结亲 　　在婚姻问题上，匡超人替考敛去不义之财后，潘三为其说亲，新娘是抚院上差郑老爹之女，此时匡超人只是一个穷秀才，得此良缘，自是意外的惊喜。然而不想，李本瑛召他赴京后，他便强迫妻子女儿回乐清老家生活，自己只身赴京。并且匡超人还不曾亲自护送妻女下乡，只是打发“阿舅送妹子到家”。吴敬梓虽然没有从正面谴责他，但是笔端所流露出的厌恶之情已然跃于纸上。赴京之后，匡超人又有停妻再娶的丑行，娶了李本瑛的外甥女。从此“珠围翠绕，燕尔新婚”，再也不曾思念乡下的妻女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匡超人的一念之间，便使他完成了人性转恶的退变。 　　（2）娘亲在家，他乡远走 　　在孝弟上也不再用心了。父亲死后，娘亲在家，他依然远走杭州，后来本来有两次返乡的机会，但他最后都没有回家：一次是宗师按临温州，他从杭城归来应试，考过之后，他“依旧会省”，没有去乐清看望母亲；一次是考取教习，从京城回到杭州“取结”，原本可以借此机会返乡探望老母，但是依旧未归。终此一生，他也不曾在与母亲团聚。这正映证了第十六回匡超人见父母，其母所言梦中之语“若做了官就不得见面”。做官本是做百姓的父母，一切为百姓着想，是好事。可是，在匡超人的老母亲梦里，做官就不再理会父母了。可见，做官后人性退变的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世风如此，所以老母亲才会做这样的梦，才会有此讽刺入骨的预见。 　　（3）对待恩友，寡义薄情 　　对待朋友恩人，俨然成了无情无义的小人。匡超人所遭际的人，大多有恩于他，如马纯上、李本瑛、潘三等。马纯上与之萍水相逢，却慷慨解囊，并为他谋出头之路。然而，当景兰江、卫体善等人在他面前贬低马纯上之后，他也愈发看不起马纯上。马纯上当年在他落魄潦倒之时指导他的文章，肯定他的才气，却指出他的理法不足。可是没想到如今他却厚颜无耻的回答冯琢庵说：“这马纯兄，理法有余，才气不足；所以他的选本也不甚行。”（二十回）[1]更令人唾弃的是匡超人在污蔑昔日恩人马纯上之前，还说了一句“这也是弟的好友”，利用马纯上的声望抬高自己。当往日有大恩于自己的李本瑛遭难，潘保正告诉他“县里老爷坏了”“恐怕就有人下来拿”[1]时，匡超人先想到的是自己，却不管恩人如今到底如何。他说：“这是那里晦气！多承老爹相爱，说信与我，只是我而今那里去好？”[1]匡超人负的人不仅仅是善良正直的马纯上和清廉惜才的李本瑛，更有负于布政司充吏的潘三。潘三犹如巴尔扎克笔下的伏脱冷，是一个活地狱，但他对匡二的关怀却有几分侠气。[4]当匡超人拿到横财时，潘三便劝他做些正经事，帮他娶亲。即使后来因为作奸犯科被抓，也没有将匡超人供出来。对他如此忠义的朋友，匡超人亦是冷漠相待。当他回省城取结之时，潘三托蒋刑房邀匡超人到监里叙叙苦情，却不曾想被他拒绝，甚至说出“潘三哥所做的这些事，便是我做地方官，我也是要访拿他的”这样的混账话来。 　　吴敬梓一步一步细致紧凑的刻画了匡超人人性堕落的历程，这一过程是随着他的科场生涯名利之途一步一步走高而一步一步的变质堕落的。《儒林外史》既是一部儒林丑史，又是一部儒林痛史。（作者单位：曲阜师范大学） 　　参考文献： 　　[1]（清）吴敬梓著.儒林外史[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92，95，101，120，101，101. 　　[2]顾鸣塘著.《儒林外史》与江南乡绅生活[M].商务印书馆，2005：245. 　　[3]陈云发著.《儒林外史》作者对我说[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194，195. 　　[4]李汉秋著.儒林外史的文化意蕴[M].大象出版社，1997：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