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周作人兄弟失和之后--
鲁迅在给许广平的信中曾提到他与弟弟周作人失和的事,他写道:“周启明(周作人又名启明、启孟、起孟)颇昏,不知外事……”鲁迅也曾对弟弟周建人说:“启孟真昏!”对于“兄弟失和”的原因,鲁迅和周作人一直讳莫如深,鲁迅对周作人的评价,只是一个“昏”字,并没有别的责备。
1923年8月2日,因与周作人闹翻,鲁迅搬出了八道湾,来到砖塔胡同的住宅暂住。从小到大,鲁迅对周作人一直疼爱有加,尽自己最大努力来照顾这个弟弟。虽然兄弟不相往来了,但在彼此的心中,那份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并没有泯灭。
鲁迅曾在小说中深情地回忆了兄弟之情。1925年,鲁迅写了小说《兄弟》,小说记录了周作人患病时鲁迅内心的忧虑,以及请医生来诊治的情形,表达了怡怡相处的兄弟情分。鲁迅的弟弟周建人曾在《鲁迅和周作人》一文中评论过这篇小说,他这样写道:“……还表示了‘鹡鸰在原’的意思。‘鹡鸰’原作‘脊令’,是一种生活在水边的小鸟,当它因处高原时,就飞鸣寻求同类。《诗经》:‘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比喻兄弟在急难中要互相救助。鲁迅通过小说,是向周作人伸出热情的手,表示周作人如有急难,他还愿像当年周作人患病时那样救助。”然而,鲁迅这样的一种呼唤,却终没能得到周作人的任何回应。
鲁迅时常惦念、担忧远方的弟弟周作人。1927年,鲁迅定居上海之际,当《语丝》在北京被禁、北新书局被查封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鲁迅忧心忡忡地说:“他(指周作人)之在北,自不如来南之安全,但我对于此事,殊不敢赞一辞,因我觉八道湾之天威莫测,正不下于张作霖,倘一搭嘴,也许罪戾反而极重,好在他自有他之好友,当能相助耳。”
鲁迅听到批评周作人的声音时,还不忘为弟弟说句公道话。1934年,周作人在50寿辰做了两首《五十自寿打油诗》,刊发后引起极大轰动,批评之声不绝于耳。鲁迅虽然已与周作人失和,但在写给曹聚仁及杨霁云的信中却为周作人说了公道话。在给曹聚仁的信中,他这样写道:“周作人自寿诗,诚有讽世之意,然此种微辞,已为今之青年所不憭,群公相和,则多近肉麻,于是火上添油,遽成众矢之的。”给杨霁云的信是这样写的:“至于周作人之诗,其实是还藏些对于现状的不平的,但太隐晦,已为一般读者所不憭,加以吹擂太过,附和不完,致使大家觉得讨厌了。”
虽然周作人始终未能回应鲁迅的呼唤,但还是在文字中表达了痛失兄弟之情的苦楚。就在二人决裂数月之后,周作人便以“丙丁”为笔名在《京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在文中,他引用了罗马诗人喀都路斯的《伤逝》:“我走尽迢递的长途/渡过苍茫的大海/兄弟啊,我来到你的坟前/献给你一些祭品……兄弟啊,你收了这些东西吧/都泌透了我的眼泪/从此永隔明冥,兄弟/只嘱咐你一声珍重。”显然,周作人在这里是借用别人的诗,来表达对兄弟之间决裂的痛惜;对于鲁迅后来所写的小说《伤逝》,周作人评价说:“《伤逝》不是普通恋爱小说,乃是假借了男女的死亡来哀悼兄弟之情的断绝的……我也痛惜这种断绝,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晚年,周作人在《知堂回想录》一书中,记述了童年时代的一件往事:“大约八岁以前……那时在朝北的套房里,西向放着一张小床,这也有时是鲁迅和我玩耍的地方,记得有一回模仿演戏,两个人在床上来回行走,演出兄弟失散,沿着寻找的情状,一面叫着‘大哥呀,贤弟呀’的口号,后来渐渐的叫得凄苦了,这才停止。”虽然周作人在这段文字中没有表达什么,但其中对于兄长鲁迅的怀念之情溢于言表,读者分明能感受得到那份融入字里行间的血浓于水的手足之爱。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鲁迅与周作人,彼此在失和后,都曾念念不忘那份兄弟之情;然而,一直到鲁迅先生去世,兄弟二人也没能言归于好,成为中国文坛的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