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正在开放

　　要让一个国家从此改头换面，可能的方式之一是先推翻自己的父亲――这一幕几年前才在卡塔尔这个富有的波斯湾国家上演过。如今这位新的统治者正带头努力，要使一个保守、默默无闻的伊斯兰社会，走上现代及富裕之路。 　　 　　富得冒油的袖珍国家 　　 　　从飞机上看，卡塔尔只是一块褐色的平板，但在地面上，卡塔尔的沙漠就变成一座座高低起伏的沙地，往海边延伸过去。在地理上，这个国家是一块从沙特阿拉伯突然伸入波斯湾的1.14万平方公里的陆地。 　　卡塔尔是阿拉伯世界最小、最不知名的国家之一，又是富裕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国家，也是波斯湾地区除沙特阿拉伯之外最保守、最传统的国家，这里的官方宗教是对伊斯兰教采取严格解释的瓦哈比教派，驯鹰和赛骆驼是全国性的娱乐活动。卡塔尔蕴藏丰富石油和天然气，是全球最富裕的国家之一，同时，在这个还算相当年轻的埃米尔(即国王)的领导下，也是阿拉伯世界最有改革精神的国家。 　　这里有两所美国大学的校区，其中之一是康乃尔大学在此设立的医学院，让卡塔尔的学生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接触到许多现代观念和机会。这里也登上了世界舞台，因为这里是美军在波斯湾的重要基地，也是阿拉伯世界版的CNN:“半岛”卫星电视台的所在地。 　　本来卡塔尔除了珍珠以外，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资源，到了18世纪中叶，卡塔尔已是全球珍珠生产量最大的产地之一。石油是在1939年发现的，迄今为止仍在持续发现中。而卡塔尔东北方外海则有全世界最大不含石油的天然气蕴藏。其中的蕴藏量难以想象:这块气田的面积是卡塔尔本身的一半，含有约25兆50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足以供全美国的家庭使用一个世纪以上。由于开发的脚步越来越快，这处天然气田将可望使卡塔尔成为全球最大的能源供应国之一。由于天然气的收益使卡塔尔的经济更加提高，卡塔尔可能是目前全球成长最快速的国家。因此，卡塔尔人现在几乎是全世界最有钱的国民，平均每人一年所得估计超过28000美元。而财富本身也带来了改革。 　　无论男女，越来越多人涌向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世界上大学。他们回到这个酋长国之后，许多人就加入人数越来越多的年轻技术官僚行列，到政府单位服务。其他人则从事专业或管理方面的职务。 　　卡塔尔的社会很小，小到好像每个人都彼此相识一样:惟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外劳。在这个酋长国的60万人口中，只有不到20万人是卡塔尔公民。其他40万都是外国人，他们通常住在一起，自成一个天地。卡塔尔的石油和天然气工业部分是由美国人、加拿大人、英国人和法国人经营;政府单位的员工经常有巴勒斯坦人、叙利亚人、埃及人;计程车司机和餐馆员工则有许多菲律宾人、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 　　虽然宗教几乎触及了卡塔尔人生活的每一个层面，但和席卷中东其他地区的愤怒之风相比，这里的伊斯兰教只能算是沿海的一阵微风。的确，除了沙特阿拉伯之外，卡塔尔是世界上惟一的瓦哈比国家，恪遵穆罕默德・伊本・阿布德・瓦哈布对伊斯兰教义所提出的严格解释。然而卡塔尔对伊斯兰教的态度一向远比沙特阿拉伯轻松。这里没有伊斯兰好战团体，也没有激进的教士在星期五祈祷时呼吁发动圣战。 　　不过这里还是有宗教激进主义。有些卡塔尔人加入各地名为“达瓦”的教会团体，他们提倡更严格的伊斯兰教，劝人改变信仰，并积极招募新成员，尤其是针对年轻人。卡塔尔所谓的“达瓦派信徒”都留着又长又浓的胡子，穿着长及小腿的白色长袍，这在沙特阿拉伯是虔诚信仰瓦哈比的象征。其他的卡塔尔人则形成了目前最大、最无组织的团体，统称为“传统派”。 　　 　　半岛电视台，刺激与惊喜并存 　　 　　1996年，埃米尔投下1.4亿美元成立了半岛电视台。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撤掉卡塔尔的新闻部、废止新闻审查制度，放手让这个新电视网追求自己的新闻使命。 　　如今，中东各地的反对派领袖都跑到“半岛”的摄影棚来挑战他们的政府:其他来宾还包括透过录像带现身说法的本・拉丹及阿尔盖达组织的其他领袖。许多主题，如苦刑和暴政等在这里被热烈讨论着。来宾在节目里针锋相对，观众打电话进去提出问题或自己的看法。半岛电视台让中东的新闻从此转型，使卡塔尔成为区域及全球事务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同时也动摇了现状。 　　“半岛”最具煽动性的声音之一就是41岁的叙利亚人法赛・卡辛姆，他是政治性辩论节目“反方向”的主持人。我问他，哪些话题造就了他最重要的几集节目。“就是那些触及伊斯兰高度敏感宗教争议的话题，”他回答，“我曾经让世俗主义者和伊斯兰主义者辩论，也让伊斯兰主义者和他们国家的代表辩论。这些就是目前中东现象的核心。”这也是他最饱受争议的几集节目。其中还有一集是两名女性辩论一夫多妻制的优点，其中一位是约旦国会的左派议员，她认为这项公元7世纪的做法虽然是先知穆罕默德认可的，但到了今日“完全是垃圾”。当卡辛姆显出一脸不可置信时，他的另一位来宾，一位埃及的伊斯兰教和传统派信徒激动地冲下台，一边高喊“亵渎啊！”一边夺门而出。 　　我问埃米尔，在不习惯于晚间新闻中听到真相的阿拉伯世界里，把这种节目带进3500万观众的家中是否会有负面影响。 　　“半岛电视台有没有受过什么阻力？”我先问。 　　“真是头痛。”他笑着回答，“我得承认，它给我带来没完没了的问题。但那些抗议的人还不是一直在看节目。至于头痛，我会吃阿斯匹林，这我还忍受得了。” 　　 　　抛弃传统束缚，坚持改革开放 　　 　　埃米尔还告诉我，卡塔尔不能再自我孤立了，这个国家因应快速变迁的惟一希望就是改革。“他看过卡塔尔富裕以前的样子。”外交部长哈马德表示，“那时我们没有医院，有些人得不到医药或食物。所以你可以想象发现石油时的情形: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钱是什么。所以钱毫无意外地被误用了。虽然有这么多财富和这么好的运气，但埃米尔看出卡塔尔没前途。在他看来，卡塔尔还没有现代化到足以生存下去的程度。” 　　要改革这样一个被传统束缚的国家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今天的卡塔尔正以新的、出人意料的方式在往前走。事实上，在我这次访问期间所看到的最剧烈的改变之一，就发生在多哈的“市中心”，这是一座热门的新购物中心，也是波斯湾地区最大的购物中心之一。目前卡塔尔仍是一个极度隔离的社会，大部分的婚姻都是通过他人安排的，而且近半数是大家庭内结亲。即使到了大学都还是男女分班，两性接触的机会很少。 　　而现在在“市中心”里，搭乘电梯已经变成一项社交活动。一天晚上我和几位卡塔尔友人出去逛街，看到一群群穿着黑纱袍，但露出面庞的年轻女子。她们搭电梯往上走，刚好也有几群年轻男子搭着电梯下来，经过她们身边。他们互相偷瞄了几眼。其他地方，也就是购物中心的咖啡馆和餐馆里，男女甚至坐在一起说话，一旁则有无聊的兄弟，或是紧张的阿姨或母亲盯着。 　　“以前还没有购物中心的时候，家家户户只能一起坐在家里。”卡塔尔大学一位副校长谢赫阿・米斯纳特告诉我，“现在大家开始走出来，认识别人的家庭，而且还能互相认同。到购物中心去走一走或坐一坐，在我们社会里还是一项全新的体验。” 　　卡塔尔正在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