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不息的变幻
是晴夏。抑或,是凛冬。
夏初的傍晚,夕照的光,浪一般地打来,在平原的摊上起伏着,喘息。一呼一吸,呵成彩色熠熠的碎碎光影。有缠绕的绞,亦透着一派从容的辽阔。世界的定义好像由此成为淡静。而我,一时捉捕不到真实的质感,竟也成了那一帧美好的五颜。
他似乎被眼中的光辉灼眩,再视不了他物。暝光一点一点在参差的草垛边缘跳跃着变。从金色,至殷红。在霞的聚拢中映闪,直至那锥体的轮廓被渲染至深沉,深沉至令人膜拜。
他暂敛了浮动的缤纷,空出一片皑皑寒野的白芒。幽岑在广袤里无声布漫。清晨的日光蹑着脚剪下娴静的垛影,精巧细致,无倦无乏。日出,日落。润色出一地明朗的晓畅。
在这个无所谓阴无所谓晴的昼日,我浸醉在莫奈的光影变幻里,为这自然光变的出其不意而感动。人世间能遭遇几番这般令人惊喜的出其不意?你要等的人与事,妖而端庄地步入浩浩长卷,制造一场华美的相逢,本身就已是令人措手不及的盛宴。
整理几月来的照片。一座院落,关于影像,草木和心情。
院落的男主人是善喜摄影的男子,有着让我惊诧的技艺。无关风月迷人,生活之趣足以让人心生悦意。
他的作品里,我最爱的那幅,取景傍晚的寺庙,孑立的僧人,装饰油画般的处理使之浮泛着宗教的神秘与不可捉摸。就在那那寡独而充盈暖意的黄昏里,我的心渐渐沉沦。
亦有种植的花草。
成绿的,是宽厚务实,不尚虚声。多妍的,是娇俏可爱,细腻婉约。人心与世情,也不过仿若此,上了色。
如果热爱,也寒瘦孤立,荣荣自生,不假人力;
如果憎恨,亦不事宣扬,兀自凋零枯落。
大凡人生在世,莫能避开与天地间恒河沙数的人打交道。草木的生长也同此理。她们旁观三千繁华,要辞行的,一径萎谢而去,不加恋舍。而我邂逅的这大多数,却是体貌舒泰,安时处顺,每日以欣欣向荣之姿予人慰藉,且,丝毫不吝。对你好,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我在这里,放下所有怨念结深,与狡怍的冗冗杂杂。每天睁开眼来,看到那画布、照片上的阳光也陪自己苍老一天。看到那满池风景,庭院水榭还在,生生不息,传递着美与爱的信仰。只觉得变幻不息的,是幸福。
是,可遇亦可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