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山,美中不足的传说

　　今年6月21日，我们一行4人驱车来到了江西安远县城西南30公里之外的三百山。 　　三百山方圆300公里，有60多个旅游景点，是2002年经国务院批准的国家级风景区，是香港同胞饮用水——东江的发源地，是全国无公害脐橙生产基地。 　　我们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徜徉，惊讶于满眼的奇峰幽壑，奇花异草，古树密林，尽情的观赏着“观音滴水”、“玉兔思凡”、“双狮逐鹿”的壮丽景观， 　　我们顺着跌宕回转的河流徜徉，惊讶于满眼的清溪碧水，飞瀑深潭，怪石险滩，尽情的感受着“知音泉”、“仰天湖”、“福鳌飞瀑”的非凡气度； 　　我们朝着金黄翠绿的果园徜徉，惊讶于满眼的脐橙果园、金瓜基地、猕猴桃林，尽情地品味着客家人憨厚朴实、热情好客的浓郁风情。 　　…… 　　我们陶醉于三百山的山美、水美、人美，却也发现它景点解说的不足。 　　首先是“观音滴水”的解说不尽人意—— 　　在福鳌塘西侧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尊由香港同袍捐赠的“滴水观音”雕塑。它由大理石精刻而成，底座2米，人高11.69米，高入云端。观音端详大方，颔首微笑，手执水瓶，尽善尽美。游客无不赞叹。然而观音旁边竖立的木牌上，仅有的几行字使人兴致不达： 　　观音高11.69米，象征三百山最高海拔1169米。观音面向福鳌塘，神情微笑，日夜守护着东江源，保护东江沿岸人民都能过上和谐、安康、幸福的生活。 　　事实上，民间早有关于“观音滴水布福”的传说—— 　　三百山原是方圆300公里的荒山，杂草丛生，荆棘遍地。住在山脚下的芸芸众生，居无依，食无靠，苦不堪言。 　　一天，观音菩萨从东海的普济山去西天路过此地。看到这连绵群山尽管贫瘠荒凉，但幽静奇异，碧水常流，经过改造肯定是个好地方。于是，她走到碧波荡漾的山涧湖边，解下随身携带的玉瓶，抽出柳枝，弯腰盛水，然后一瓶一瓶向四周光秃秃的山头洒去…… 　　水洒够了。她去了东土，取来了10万棵香樟翠竹；再去了南天，取来了10万棵牡丹玫瑰；再去了西域，取来了10万棵脐橙与猕猴桃；再去了北国，取来了10万棵红枫雪松。她要把这些树种载在这广袤的荒山。 　　她每天往返于山头与湖水之间。脚崴了，取玉瓶湖水揉揉；手麻了，采山上草药擦擦；肩肿了，摘路边野花敷敷。 　　她每天往返于东西南北的路上。累了，在石板上歇歇；饿了，取山上野果充饥；渴了，饮山涧湖水润喉。 　　她的吃苦精神感动了天帝。天帝喊来孙悟空去帮忙。孙悟空有七十二变。他喊声“变”，忽的变出了20只小猴，这20只小猴各自又变出20只小猴。孙悟空命令这400只小猴去帮观音栽树，每人完成1000棵。这400只小猴神通广大，只一天工夫，观音带来的40万棵树全栽上了。广袤的荒山披上了绿妆。 　　这就是三百山116科2500多种木本植物的起源，是三百山满山苍翠、遍岭蓊郁、果树飘香的起源，是三百山98%森林覆盖率的起源。 　　可惜，这体现“劳动改变世界”观念的传说，并没有引起三百山后人的留意，更没有将其作为三百山文化去传播。这不能不说是观音的遗憾，是三百山文化的遗憾，是中华文化的遗憾。 　　除了“观音滴水”的解说不尽人意之外，“知音泉”的解说也令人费解—— 　　“知音泉”位于“滴水观音”山坡下。它以“东江第一瀑”之称的“双瀑齐鸣”而命名。这两条瀑布飞流直下，雄姿英发，争先恐后，轰鸣山涧，直搅得周山寒澈。游人仰望，无不叹为观止。然而，景点竖立的木牌上，仅有的几行字也使人其味不解： 　　北侧瀑布三坎三折，雄伟壮观，喻为男性；南侧的瀑布直泻而下，细长柔美，喻为女性，两瀑飞别从不同方向汇入山下深潭。相传找不到知音的人喝了潭中的水后便能很快找到知音。 　　显然，杜撰这个景点解说词的作者没有搞懂“知音”的真正含义。其实，“知音”的典出自冯梦龙的《俞伯牙摔琴谢知音》： 　　战国楚人伯牙，风流有才，善弹琴。八月十五这天，他乘船旅游来到江上。月色朦胧，江山静谧，不禁雅兴大发，操琴助兴，不想才弹了三句，“刮喇”一响，琴弦断一。正惊讶时，忽听岸上有人说：“先生所弹，莫非《孔仲尼叹颜回》乎？” 　　伯牙大喜。没想到寂静山水之间，竟有如此识音者，便问：“岸上听琴者，可知其中词意？” 　　岸上者说：“其词云：‘可惜颜回早命亡，教人思想鬓如霜，只因陋巷箪瓢乐， 留得贤名万古扬。’可惜先生弹到第三句时琴弦断了。“ 　　伯牙听言大喜，邀其上船，问其姓名。说叫钟子期。伯牙又进而问道：“假如下官抚琴，心中所思，足下知之否？” 　　子期答：“《毛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我猜猜。” 　　于是伯牙重整断弦，抚琴一弄。其意在高山。 　　子期赞道：“美哉洋洋乎，大人之意，在高山也。” 　　伯牙不答，又将琴再鼓。其意在流水。 　　子期又赞道：“美哉汤汤乎，志在流水！” 　　伯牙大惊，两句均道出了自己心事。赶忙起身，与子期行结拜之礼。然后邀子期同行。子期说：“小弟非不欲相从。怎奈双亲年老，‘父母在，不远游’。” 　　伯牙也不勉强。于是两人约定来年八月十六再见于此。 　　翌年八月十六，伯牙如期而至。船靠岸边，张开琴弦，不想弦中似有哀怨之声，而且久等不见子期。伯牙觉得不妙：“莫非子期家有丧事，来不了？”决定第二天去登门拜访。 　　第二天。伯牙按子期去年告知的地址上岸去找。三岔路口，碰到一老者。问路。不想这位老汉正是子期父亲。他告诉伯牙，这一年来，子期白天砍柴，晚上读书，心力耗费，染成怯疾，三月前亡故了。 　　伯牙闻言，五内崩裂，泪如泉涌，大叫一声，昏倒在地。醒来后，跟着子期父亲来到子期坟前，摆上瑶琴，挥泪抚琴一操，诵道： 　　忆昔去年春，江边曾会君。 　　今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 　　但见一柸土，惨然伤我心。 　　伤心伤心多伤心，不忍泪珠纷！ 　　来欢去何若，江畔起愁云。 　　诵毕，从衣间取出解手刀，割断琴弦，双手举琴，向祭石台上用力一摔。顷刻，玉轸残抛，金徽零乱。子期父惊问：“何摔此琴？”伯牙道： 　　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 　　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后人将三百山的两瀑一潭取名为“知音泉”，显然是受到“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启迪——将两条并列而下的瀑布寓意为俞伯牙与钟子期，将双瀑落潭触为一体寓意为终于找到了知音。至今，潭边的两座竹楼似乎正印证当年伯牙抚琴，子期听琴的情境。 　　可惜，这么一个体现“相交贵在相知”思想的传说，也没有引起三百山今人的兴趣，更没有作为三百山文化去传播。这不能不说是伯牙的遗憾，是三百山文化的遗憾，是中华文化的遗憾。 　　遗憾之中，我们挥手作别细雨、薄雾、茂林、山人，驱车下山。路上，我们议论开了： 　　——三百山山美，水美，人美。但这些都只是它外在的美。三百山内在的美在于文化。内在的美显然不足。原因在于它发掘不深，创新不够，传播不广。 　　——它本该有若干书本来宣传三百山文化，却找不到一本；它本该有若干乐曲来支撑三百山文化，却找不到一碟。就连“滴水观音”、“知音泉”这样著名景点的传说也像缺少营养和教养的少女，苍白无力。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发展与繁荣文化产业是国家提倡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需要大家，尤其是文化人去发现、挖掘、整理、创新、传播，需要国家、企业家去重视、投资…… 　　说着说着，雨停了，云散了。落日的余辉穿过乌云，洒满大地。我们不觉回望三百山——那山，那水，那石，那花，那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正驱赶压在身上的阴霾，似乎在诉说心中的不平。